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俞父退出段氏解除拘留后平复了好一阵子。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理应离开了,却还是不甘心,每日醒来都要咒骂两句,俞思在旁照顾,跟着受了不少伤。
送药过去,药碗又被打翻。
“出去,都是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不然我们家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俞父瞪红了眼睛,看着地上在捡碎片的俞思,“你给我滚,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爸,哥哥来消息,下周就可以动身过去了。”
不是征求俞父的同意,俞思只是通知而已。
俞父起身就要打人,俞思站着,好像准备好了让他打,他的巴掌却没有落下来,“要不是你,你哥哥也不至于那么低声下气,你还好意思见他吗?我可以过去,但你就留在这里,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
留在这儿,断了她的经济来源,等同于让她自生自灭。
可俞思没有异议,“我知道了,在你们看来我做错了事情,所以要罚我,我接受,没关系。”
“你还不觉得你错了吗?”
“爸,我开始觉得是表哥对不起你,可后来才知道是你背地里要背叛他,是你背叛了你们的约定,他那么做,是为自保,没错!”
她的话是说出口了,堵着的气也出去了,换来的却是俞父的一巴掌,“给我滚!”
俞思端着碎片走了出去,眼泪伴着火辣辣的面颊流淌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走之前,俞父还是要求见段寒成一面。
他答应了。
俞父面容里的怨恨是很重的,看到了段寒成,更是恨不得把他吃了似的,相较之下,段寒成就冷静多了,面对俞父的怨气,也可以泰然处之。
“叔叔,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会走到这一步,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小瞧你了。”
“不是您小瞧我,是从一开始,你也没有真心想要跟我合作。”
说得再多都没用了,俞父冷哼了一声,“你真的觉得靠你就可以让董事会的人信服了,看着吧,那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很快这个家里就只有俞思一个人了。
马上父亲就要走。
到时候就连吃饭都成问题。
俞思知道自己就快不是千金大小姐了,她投了简历,应聘了好几家公司。
结束面试,失魂落魄下楼时却看到了走进来的元霜,她一样看到了俞思,笑着上前,俞思却苦着一张脸,“方姐姐。”
“你怎么在这儿?”
“来面试。”
她诚恳回答,元霜却有些诧异,但转而又想到了什么,才明白俞思现今的处境不好,“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到了餐厅。
俞思低头握着茶杯,没有了当初的灿烂热烈,手上包着很多创可贴,像是受了伤。
“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划伤了。”
她笑着藏了藏,很不好意思却还是问出了口,“方姐姐,表哥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正在恢复期。”
“那就好,我之前听说他一直昏迷。”
俞家人或许都是心机深沉的,俞思却不一样,元霜知道她是至纯至真的人,“你不用为了你哥哥和父亲的事情自愧,那不是你的错,你帮了寒成,他也从没说过怪你的话。”
“他不怪我,我却不能不怪我自己,我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选择不了的,可我知道了爸爸跟哥哥的阴谋,却没有阻止,反而……”
提到这里,俞思又想起了那张脸,那个沉默内敛的人,“我帮了我哥哥找到你,也暴露了表哥……”
“我知道,可我们都知道你是无奈的,没有人怪你。”
“我以前总觉得我可以那样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可发生了这件事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我享受的那些都是阴谋权势带来的。”这让俞思无法跟自己和解。
连带着,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她见过俞淮赤诚的一面,可这次见面,他却面目全非。
她怕。
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为利欲熏心变成那个样子。
在爸爸告诉她,要把她丢在这里的时候,她反而是高兴的。
“我以后不想那样生活了,哪怕过得苦一点,也想活得安心。”
段寒成约好了要来接元霜。
她知道俞思过意不去,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亲自见段寒成,跟他道歉,可俞思还是拒绝了,她目光凄楚又诚恳,“方姐姐,你帮我转告表哥,我对不住他,再也没脸见他。”
“你不要这么想……”
“我暂时做不到。”
车子快到了。
俞思不想被看到,她起身就要走,迈开了步子却还是恋恋不舍回头,“方姐姐,就等我什么时候有勇气了,再去见表哥,亲自跟他道歉。”—
车是江誉在开。
元霜一上车他就察觉了她在看他,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直到她开口,“我看见俞思了,本来想让她一起过来的,她像是过意不去,就先走了。”
“走就走。”
段寒成语调没那么好,“她要耍小性子,没人管得着。”
他还是把俞思当成妹妹,语气虽然不好,但也不是责怪。
元霜能听出来,江誉也一样。
他跟俞思相同,都明白自己犯了错,无颜面对段寒成,他才主动降职当司机,可俞思却连弥补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但她是咎由自取,并不值得同情,
江誉更不会觉得她可怜。
元霜多观察了两眼,看似是在跟段寒成言语,目标却是江誉,“等俞思爸爸走了,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多可怜,我看到她都去应聘了。”
“人人都要自力更生,怎么她就娇贵了?”段寒成批判了一句,却又心软下来,“就算留在这里,俞家也不会在金钱上短缺她的,她去上班或许就是想找点事情做。”
“我看不是。”
元霜扫了眼专心开车的江誉,添油加醋将俞思的境遇说了出来,“我看到她手上都是伤,人也瘦了不少,看样子是跟家里闹掰了,大概是不会给她钱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