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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没了月光,星星也隐没在乌云里。
在这种时刻,隔离区的油灯却还没有熄灭,二十多盏油灯共燃,将灯下那十几人的身影拉长,忽而有变得很小。有时候这样的景色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人影在晃动还是灯火在闪烁,灯下的人影也没有注意这些,他们还在查看病人的变化,一门心思都在这上面,自然分不出心思注意突然刮起的风。
孟喾一笑,看着那十几个药师、大夫,其中也有乌邪珠和李淳风两人,他突然觉得“医者仁心”这四个很适合这些人,不由有些感动。
他只带了乌邪珠和李淳风的酒菜,至于其他的人,他们都是隔离区的大夫,自然是自己煮,或者是吃一些干粮就行。
“嗯?”
突然有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擦去,笑道:“这两年来也好久没有淋过雨了,没想到这刚来南荒就下雨,真是怀念!”
下雨了,虽然这隔离区的病人众多,但是大多数都是停放在屋檐之下,只要风吹得不是特别厉害的话,这些病人都不会被雨淋到的。
他走到李淳风身边,将酒菜拿出来,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有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碰身前的那一个病人,将内气输送进入,查探病人的状况。
“子然,你小心一些,你没有服用牛黄解毒丸,不要轻易触碰病人,万一你染上了病变,那就糟糕了。”
李淳风刚注意到孟喾的手,立马就阻拦他了,生怕这位大司马染上巫毒,他眉头一皱,看着街道上,那些房檐下的病人,笑道:“他们恐怕还要修养两三天,所以这几天我会就在这里的,你们要做什么事情也不必过来和我商量了,去做吧。”
“哈哈,这么多年了,我看见过的杀戮也不少!”
这一句话解释了他几十年来四处流浪的见闻,无论走到哪儿,人与人之间终究还是要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杀戮,这也是建立秩序的必然结果,若是没有杀戮来镇压宵小,何以治国,何以安邦。
他淡然的吃着菜,是不是小酌一杯,笑道:“子然,你是我见过最为神奇的人,不论是做事还是为人,有很多时候你总是能够未卜先知,而且你明明要很多生财之道,却总是千金散尽,如今长安的百姓吃得饱,穿的暖,都是你的作为。”
“虽然有时候你也是反复无常,容易冲动,但你既然认为你做的是对的,那便去做,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以后哪怕痛苦也不会后悔!”
他的话震耳发聩,让孟喾默然一笑。
“世界不公,但是人却可以公道一些,人道不公,那这个世界就会丑陋不堪,我生是大唐的人,就要为大唐尽一份力,将来我老了,无力了,做不出什么事迹的时候,我以前所做的一切也算是为后人铺了路!”
孟喾一笑,很是轻松,他转眼看着一旁的乌邪珠,让她过来吃饭,他笑了笑道:“明日你就回去吧,记得劝劝你父亲,我和南荒的渊源很深,所以我并不想拿这个地方怎么样,若是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会尽力而为的。”
“只是差胥部落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终究是牵扯到一些不该牵扯的东西,也只能拿他们开刀了!”
差胥部落牵扯到邪神教,若是除去,那便是后患无穷,只是他嘴上说要斩草除根,但一想到那些无辜的妇女孩童,始终还是有些心疼。
那都是生命啊!
他现在身份高了,难道就可以蔑视生命了吗?
可是若是他放过差胥部落,那将来又如何给李世民交代啊,毕竟李世民已经不信任他了,还另外派来一个狄流寒,这女人不仅难以应付,而且还有些死板,不知道变通,到时候回去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他又要挨几十大板,被关进大理寺了。
李淳风也有些不好受,他虽然潇洒惯了,不想要被朝廷束缚,但是李白坚持要入朝为官,他和李白颇有渊源,再加上多年来的交情,于是乎也要跟着入朝为官,不过现在他看见孟喾的不适,心里也开始另做打算。
“你……”
一旁的乌邪珠突然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立马闭嘴了,她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秘密说不出口,只能继续的填饱自己的肚子,不敢多言。
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孟喾和李淳风正在论事,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丫头有话要说,而且就算我注意到,也不会知道她要说什么,毕竟她只是开口说了一个字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军营安排了,这事情要和狄流寒商量一下,毕竟她陛下派来的,我虽然是大司马,但她手里掌握着兵权,出兵功法差胥部落的事情,也只有交给她处理!”
孟喾怅然一笑,眉头也舒展开来,他看着那百来号病人,躬身一拜,拱手说道:“医者仁心,各位对南荒城做的事情,我孟子然记在心里,等我回去之后,会让南家的商队、冯家的商队,还有我孟家的商队送些好东西过来,我也会派人过来教大家长安有的东西!”
他所说的长安有的东西,无非是唐犁、纺织机、还有大棚。这三样东西足以改变南荒城的一切,让这座边境小城迅速发展起来。
……
他回到军营的时候,雨也下大了,他慌乱之间就直接走进狄流寒所在的营帐里,一进去便看见狄流寒正和她身边的丫头有说有笑的,并不像白天见到的那样严肃。
这样的一个武功盖世的丫头竟然露出愉悦而真挚的笑容,那灿烂的娇笑声让孟喾为之一颤,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是一样。
我去!
这丫头有毒啊!
孟喾嘴角一抽,有些不自然的瞥了一眼狄流寒,突然有莞尔一笑,把注意力放在一旁的丫鬟身上,他总觉得和这丫鬟在哪里见过。
“嗯?狄将军,你身边的那个丫鬟还真是不错,你把她送给我怎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感受到一股澎湃的暗劲压了过来,回头一看,只见得狄流寒的发丝飞舞,马尾晃动,一脸怒意的盯着他。
这!!?
他突然一笑,本来打算认个错的,但想到狄流寒是陛下派来监视他的,立马就黑了脸,震怒道:“怎么?你要和我过过招吗?我也想试试锦龙卫中最厉害的功法《天灵散》的厉害!”
他的气息要平静许多,但却将狄流寒的暗劲全部压制,狄流寒的气势瞬间收敛起来,被他打回原形。
“孟子然,我敬你为大唐做了不少建设,所以才处处让着你,这一路上你可没少讽刺我,我都装作没听见,如今你竟然敢向我讨要若儿,我怎么会放过你这样的轻浮男子!”
狄流寒生气异常,竟然拔剑而起,纵身一跃,剑尖落在孟喾的胸前,只差一寸便可以刺进孟喾的胸口。
“若儿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竟然这样轻浮与她,混账!信不信我杀了你!”
孟喾一惊,他冷冷的看着狄流寒,虽然对方是一个女子,但是他也不是不能动手的,更何况这狄流寒本身对他也有敌意,不过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了,某家不过是开个玩笑,狄将军何必当真,是在下的错,我给若儿姑娘赔个不是得了吧,你把剑放下。”
说完,他向不远处的丫鬟拱手认错,心里却是很不耐烦,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他还真不会认错,毕竟狄流寒不是他的对手。
那丫鬟面无表情,似乎没有把这场闹剧放在眼里,她站在那里,一直都没有动弹过,除了眨眼睛,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过,自从孟喾进来,她也是默不作声,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算了!既然你也认错,本将军也懒得和你争执,这大晚上的你突然过来,是为了明日的战事吧,你尽管吩咐,你是大司马,我应该听你的,你如何吩咐,我如何做!”
见到孟喾低头,狄流寒也不会继续僵持下去,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孟喾的对手,刚才出剑也料定孟喾不会拿她怎么样,而今收起剑来,么该说正事了。
她走回自己的桌案,端起茶杯,饮茶解渴,严肃道:“虽然你是大司马,但是你的决定并不是绝对,你要知道自己并无战事经验,若是你有不妥,那我也会反驳!”
孟喾一笑,面对如此认真的姑娘家,他竟然哭笑不得,这种古怪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姑娘和他原本的世界的女汉子特别贴近。
“好了好了,我今天去了乌邪部落,已经解决了隔离区那百来号病人的巫毒,不过他们还有调养几天,我想要你出面安抚这些病人的家人,让他们放心,自然你还在稳定其他百姓的民心,我想你应该可以做到的。”
“方无忌明日带精锐迎击差胥部落,而你则是带其余的精锐去差胥部落的老巢,去找到邪神教,我想他们应该在那里!”
孟喾摆摆手,笑道:“至于我和锦龙卫,他们去南荒密林寻找太古遗迹,而我则是在暗中观察,若是你们遇到邪神教的高手,我会出手帮忙,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你看如何?”
他本来想着亲自过去差胥部落寻找邪神教的踪迹的,但是考虑到运来的货物里有这一次至关重要的筹码,他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狄流寒,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抽身去把那东西拿出来,一举击溃邪神教了。
听到这里,狄流寒皱眉,有些不乐意,李世民交给她的任务是找到太古遗迹,他也让方无忌明日去密林寻找,如今孟喾的行动和她的计划冲突,她有些难以选择,但是如今又被孟喾盯着,她又不得不答应。
“既然如此,就听大司马的!”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孟喾,故意笑道:“不过,大司马,我可要告诫你一句,太古遗迹危险重重,你若是让白狐他们去,恐怕是有去无回吧?”
太古遗迹,尤其是巫神的神殿,那是最为危险的地方,若是贸然闯入,会惊醒里面的守护机关,若是不小心中了机关,那还真是有去无回。
“呵呵,这就不劳烦狄将军操心,白狐他们是我亲自挑选,我自然知道他们的本事,这小小的巫神神殿,我还不信了!”
孟喾很是放心白狐一行人,不过对于狄流寒,他就不怎么放心了,毕竟这女人在说到巫神遗迹的时候,目光闪烁,似乎隐藏了什么。
他面色严肃,说道:“记住,此战不可屠戮普通百姓,妇女儿童,老弱病残,违令者,斩!”
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屠戮一族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
“呵呵,自然如此,虽然我也杀敌无数,不过要说血洗一族,恐怕也只有穷凶极恶的人能够做出来,我是做不到了,这个军令我会告诉方无忌的,大司马可还有事,没事请回吧!”狄流寒面色冷冽,立马送客。
她才不管外面是否下着大雨,只要她不想看见孟喾的嘴脸,那便让这个人离开。
嗯?
外面的雨挺大的,这丫头果然记仇!
孟喾无奈的走出营帐,身上立马浮现出一层罡气,将雨点散去,只身行走在雨中,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好回酒楼去了。
自从长安出来,到了南荒城,他就一直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他,而且还跟着他。
“难道是邪神教的?”
他轻声喃喃,加快脚步,沉声道:“若是邪神教,他肯定会出手的,黑夜中我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赶紧回到酒楼去。”
他的速度极快,轻而易举的就摆脱了跟踪他的人,安全的回到酒楼客房。
而酒楼中的另一间客房里,一个黑衣人关好房门,换好衣服,坐在桌案前,苦笑道:“臭小子,腿脚挺利索的啊,跑得真快,你若要走,这世上恐怕没人拦得住你啊!”
这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正是孟喾的父亲,孟道然。
他担心孟喾在南荒遇到麻烦,所以偷偷的跟过来了,只是他一人独行,速度比军队快了不知多少,早早就到了南荒城,住在这酒楼里,没想到他这傻儿子也是古怪,竟然也挑了这一家酒楼,让他哭笑不得。
“违令者,斩?这小子脾气不小,可惜我已经太多的时间教他了,恐怕这一次之后,一切都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孟道然一笑,他来南荒之前,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会死在这里,毕竟这里曾经是他和孟喾娘亲隐居的地方。
“算了,一切都是天定!”
他怅然一笑,看着手腕的黑线,心头一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