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梁意珂告别父母与陆信诚踏上回程的路途。梁意珂坚持选择做最慢的普通列车,坐到s城需要十个钟头的时间。
陆信诚好笑地看着坐在内侧的梁意珂,“消极抵抗是无用功。”笑她自欺欺人,再慢的列车也是会到达终点。
梁意珂趴在折叠桌上,脸朝向窗外,手捂住耳朵,不想听他说话。一想到数小时之后就又回到s城,就难受不舒服。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做。陆信诚父母那边,她自己这边,欠下的解释已堆积如山。
陆信诚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以后我们会一起住。”
梁意珂蔫蔫地回答,“无所谓。”
陆信诚吃惊,“我以为你会反对。”
“反对?”梁意珂坐直身体,瞥了一眼,“我为什么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等到了s城,你要负责我的衣食住行。”
“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陆信诚兴味地问,“理由呢?”
梁意珂说,“我是穷人。”
陆信诚不解,“你一直是穷人。为何现在愿意接受了?”
“我们都已走到结婚的地步。我再不想与你纠缠也不可能如愿。”梁意珂坦然地说,“与其又一次选择辛苦受累,还不如聪明点学着坐享其成。古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何苦为难自己。”
陆信诚叹气,“你又让我惊讶一次。”
梁意珂从纸袋里拿出一盒酸奶,拆开吸管,插入锡纸孔中。“我从来就不是为了赌气才拒绝你提出的条件。不知是你把我想得太高尚还是我的行为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陆信诚竟认真思考后,沉吟道,“原因应该是后者。”
梁意珂笑出声,望着陆信诚,“有可能。”
面对面相视,陆信诚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四周有点乌青,脱口而出的关心,“你昨晚没睡好?”
梁意珂喟叹一声,“准确而言是没睡够。”昨晚她和父母夜话太久,又加之早起,总共没睡足五小时。若是平时倒没什么。怀孕的身体特别脆弱,一点没顾到,便困乏得厉害。梁意珂打了个哈欠,“幸好你是住旅馆,不然也跟我一起挨训。”
“那你靠着睡会。”陆信诚说着伸手从身侧的包里拿出一件外套作势给她披上。被梁意珂挡下。
“不用的,”梁意珂婉拒,“我自己有带。”从包里拿出一条特意准备的珊瑚绒薄毯,平铺盖在腿上。
陆信诚也不勉强,塞回衣服,假意不满地说,“正如你多说,我们是将要结婚的关系。那我们更应该多培养些感情,以防止人前穿帮。”
“我相信我的演技,也更相信你的演技。”梁意珂认真思考过,“再者,我认为深情痴恋的形象不适合我们。一方面会更惹起旁人怀疑,另一面会严重影响你对女孩的吸引力。”
陆信诚手抵在下巴上,感慨道,“不得不说,你的心思很难猜透。”他顿了一下,形象得比喻道,“就是观赏魔术,不等待的话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变出来是什么。”
梁意珂轻轻叹口气,“既不是我特别,也不是我难懂。而是由于你不了解我。”她看着陆信诚的眼睛,“就像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会提出结婚一样。原因都是一样,我们对彼此很陌生,不知道对方的品行喜恶。只是想当然地把自己以为的想法加诸在对方身上。因此才总会偏差。”
陆信诚受到触动,“发现你总是很理智。跟第一眼见到的完全不同。”
“彼此彼此,”梁意珂说,“我在你来桃溪村之前的印象是危险,高傲,以自我为中心。来到之后,发现你也会耍心计,装可怜博取同情。甚至跟我爸妈对峙的时候,还拿我爷爷出来做挡箭牌。”
陆信诚心里窘迫非常,脸上却不流露分毫。“兵不厌诈。当时你爸妈的眼神特别可怕,像是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梁意珂张大眼睛瞪他,“别把我爸妈说得跟怪兽似的。他们打你也是你活该。”
“所以我有意先得到爷爷的首肯才见你爸妈的。”陆信诚指着受伤愈合七成的胳膊,“再加上原本就有伤。我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的。”
“生意人果然不同反响,心里的算盘常人不能及。”梁意珂乜斜他一眼,看他又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生气又懒得跟他再理论。趴在桌上回囫囵觉,养精蓄锐。陆信诚这个人又多认识了一点,不再是当初那个高傲而金贵又遥远的三少,变得更人间烟火。
晚上七点到达s城,夏日的夜幕来得晚。梁意珂下火车时,西面天空还留有一片光亮。城市灯火全部亮起,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
陆信诚安排好的车辆已等在停车场。两人坐上车。陆信诚就问,“先去住的地方还是去餐厅?”
梁意珂在火车上吃了不少的零食,肚里满满的,没胃口。“回去吧。”
“行。”陆信诚对司机说,“老刘,去江边的公寓。”
老刘应道,“好的,三少。”
江景别墅地理位置最优越的一号楼的顶楼十八层。梁意珂走进客厅,情不自禁感叹声,“哇。”不是折服于内部奢华而是客厅里除了一组乳白色的沙发,茶几,壁挂电视,两盆富贵竹外一切空空荡荡。
“怎么了?”陆信诚问。
梁意珂有些疲倦,坐到沙发上问,“你是不是不经常住这里?”
陆信诚把行李放到沙发边,“偶尔住一住。”
“怪不得,”坐了一会,梁意珂起身把家里的袋子拎到厨房,一件件理好放在超大的冰箱里。出来后,她问陆信诚,“客房在哪?”
陆信诚带她走过客厅,来到走廊左手边的房间,拧开把手,“你的卧室。”
梁意珂走进去,跟客厅里面不同,这件房间的布置被陆信诚用心装修过。淡蓝色墙纸,水晶兰花吊灯,欧式超大罩床,淡粉梳妆台等一应俱全。落地窗外是奔涌的江水,对岸的繁华尽收眼底。
陆信诚观察她的表情,以为她会欣喜,却一如往常的淡然。“特意为你准备。”
梁意珂站在落地窗前,俯视江上的渔火船只,“谢谢。比我想象得好太多。”她转身对陆信诚说,“走吧,去客厅。我有话跟你说。”
陆信诚点头,“刚好我也事情交代你。”
坐回客厅的沙发上,陆信诚先拿出一个牛皮档案袋递给梁意珂,“打开看看。”
梁意珂拆开密封的袋子,拿出一张□□,一份文件。她打开第一页时,绽开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结婚同意书。梁意珂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对陆信诚说,“在签字之前,我有个要求。”
陆信诚眉头一抬,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讶异,“哦?直说。”
“我们在律师的公证下再签一份协议。”梁意珂轻轻扶上肚子,一字一顿,“将来离婚时,孩子归我。你主动放弃抚养权。”
陆信诚目光锁定梁意珂,她倒真的是步步为营。“没问题。还有别的吗?”
“有,”梁意珂说,“其实仔细想想,我该谢谢你。给了孩子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为了表达谢意,无论何时只要你开口离婚,我就立刻答应。”
“听来不错。”话还没说完,陆信诚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应了几句挂断。“我要出门一趟。你可以先熟悉熟悉环境。”
梁意珂点点头,“也好。”
四川火锅贵宾包厢,陆信诚到达的时候,唐初奕与周越已是酒过三巡。桌上歪着几个空酒瓶。陆信诚眉头微微蹙起,“你们是吃晚饭还是买醉的?”
唐初奕头疼得扶额,指着祸害,“他今天中午被司令点明联姻了。这不现在发疯呢。”唐初奕看到陆信诚胳膊上的绷带,“你使用苦肉计?”
“三轮电动车翻车才受伤的,”陆信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满面涨红,晕晕乎乎的周越,“那女的是哪家?”
唐初奕叹气,“李军长家的千金,刚从澳洲毕业回来。长相与李军长相似。”
陆信诚听到这句,也就能明白周越的心情。李军长属于典型的虎背熊腰的东北大汉。周越向来在意女人的相貌。要他娶这么位虎妞,的确够郁卒的。
周越狠狠甩掉手里的高脚酒杯,看着陆信诚,哭丧着音调,“早知道我也学你,找个美人造个孩子。这样我爸再狠心也不会对自己的孙子不闻不问。”
唐初奕看不过去他哭哭啼啼的惨象,哄到,“现在也不晚,等会就帮你找,环肥燕瘦,佳丽万千,任你挑选。”
周越听到他的保证,一把抓住唐初奕的袖子,嚎叫,“我要找一把。”
唐初奕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在墙上,贪心不足蛇吞象。醉了也忘记不了好色的本性。
陆信诚径直倒了杯红酒,轻啜一口,取笑道,“几日不见,你奶爸的角色像模像样。”
“行了,少拿我开涮,”唐初奕看着他,“你那么讨好她,不会是动真格了吧?”
“我哪里讨好她?”陆信诚说,“说话是要负责的。”
唐初奕才不吃威胁这套,“又是结婚又是装饰房间。话说,我就纳闷了。你干嘛自己织个网再往里面跳。”
“全然没好处的事情,我才不会做。”陆信诚指着摊在椅背上的周越,“他是前车之鉴。我妈有意无意地把林宛雪往我身边塞。”
“算了吧,”唐初奕没好气地说,“我们要是第一天认识,你说这话我信。可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对付一个林宛雪你不至于奉献上自己的自由。”
陆信诚无奈地笑笑,“瞒不住你。”他喝完杯子里所有的酒,说道,“我心疼她。”是的,说来说去,思来想去,其实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桃花江边,她单薄得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吹走她。一个人面对所有事情的她让人心生怜惜。
“作为兼修心理学的人提醒你,心疼女人是个危险的讯号。”唐初奕循循善诱,“心疼说明在乎,在乎则是变相的喜欢。”
陆信诚嗤之以鼻,“你有猜测我的闲情逸致还不如用来安慰周越。”
“他?”唐初奕唾弃,“送个漂亮女人给他,立马就不药而愈。单细胞动物不值得我花心思。”
回归正经话题,陆信诚问,“曹董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向阳地产的老板,在s城算得上小有成就的地产商人,建设两个个购物广场,一个商业中心。
“他想涉足黄金界。跟我们的案子可能会缩水。”唐初奕伸出三根手指,“保守估计资金会降下三个点。”
陆信诚摇摇头,轻蔑地说,“黄金,他这样的人玩不转。”曹向阳顶多算个成功商人。黄金界太多猫腻,没有一定的人脉,根本不可能做大。陆信诚沉思一下,“他没有远见,我们也就没必要跟他浪费时间。”
唐初奕赞同,“我也有此意。”
陆信诚看看时间,九点不到。满桌的菜提不起胃口,陆信诚对唐初奕说,“有点累,我先回去了。”
唐初奕故意问,“不放心美娇妻?”
陆信诚眯起眼睛,危险的语气,“你再学周越的口气开我玩笑。我就去把你那位神秘女友挖出来。”
唐初奕甩掉斯文冷静的外皮,告饶道,“三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