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是不是觉得我胆大妄为,手段下流,又让你颜面扫地?”
柳长青只是死死的看着她,开不了口,也不敢开口。
“大伯,你忘了吗?曾经你就说过我不知廉耻,如今不过是小小的一点手江湖手段,怎么,你怕了?”
柳昭和笑的淡然,柳长青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看着这个眉目如画的姑娘,却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反倒是陈氏,看着柳昭和的目光,平淡如水,细看之下,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大伯母,你怎么不说话?”
林嬷嬷身体有些紧绷,防备的看着柳昭和和月见。
浸淫内宅数十年,她自然知道柳昭和刚才这一番连消带打的厉害之处,更何况还有柳长青这个最好的
陈氏看着柳昭和,想到了上午她说让大家去账房领五两银子,然后不久就让人送来了一些银两,虽然不多,但在这种时候无异于雪中送炭。
还有柳珉川跟她说的话,他的身体已经好了。
还有诚哥儿,地动后见到她的那一扑,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眼神,以及刚才,她毫不手软的让人绑走了慧娘,让柳长青失声……
看着院子里空无一人,陈氏知道,在她离开之前,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人能进出。
“珉川的身体,还要多谢你。”
陈氏开口,看着柳昭和,没有惊恐,没有畏惧,只有真诚的感谢。
“那是我大哥,也是我的亲人。”
陈氏笑了一下,有些苦涩,又有些自嘲:“是啊,那是亲人。”
柳昭和瞥了一眼陈氏,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说话。
想说话的说不了,面红耳赤的在柳昭和和陈氏之间来回看。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柳昭和没说话,微微挑眉,这让她有些许意外,没想到第一步会这么顺利。
柳长青却急赤白脸的想要说些什么,奈何他现在跟个哑巴没什么区别。
嘴巴不能动,但身体能动,柳长青就要上前,阻止陈氏。
一直看着他的月见,又是一个箭步挡在了他的面前,笑的纯良无害。
“大爷,可小心些,地上有碎片,可别伤着了自己。”
柳长青身子一僵,眼睛随着月见手中的手绢转动,再不敢轻举妄动。
陈氏淡漠的看了一眼柳长青,再度和柳昭和的视线对上,突然笑了笑。
“你看,这就是我当初拼尽全力想要保全的人和所谓的前途,是不是很可笑?”
林嬷嬷有些不忍心,看陈氏这样平淡至极的笑着,她却觉得比哭还难受。
“小姐……”
“奶娘,我累了。”陈氏闭上眼,伸手揉了揉眉间,“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林嬷嬷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自然知道这些年小姐是怎么一步一步,从天真烂漫的闺阁女子变成如今,这般失望透顶至心如止水的样子,这其中的得失,谁也说不清。
“昭和坐吧,也许你要多待一会儿了。”
柳昭和依言坐下了。
“我最近查到,在我被逼出府的那一年,大伯染上了赌博,损失了很多钱财,这两件事之间,是不是有关系。”
“没错。”陈氏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
柳昭和一脸冷漠:“若是我猜的不错,正是因为这件事,还有柳府传下来的十年之内不分家的遗训,所以才让大伯母你动了心思。”
“我爹生性正直,又在官场,十年之期将至,若是那个时候被我爹知道大伯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还控制不住自己,必然会有所动作。”
转头看向陈氏,柳昭和面色平静:“我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情只要和我爹好好商量,我爹也不会丢下大伯不管的,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为什么?”陈氏嗤笑一声,“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柳昭和浑身的气息顿时一变,整个房间里都变得压抑凛冽,如同她往日在凤栖山练剑时的无所顾忌。
“小姐!”月见一声轻唤,眼神担忧。
柳昭和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还记得那件石榴红的衣服吗?”陈氏开口,“本来想借着那件衣服做文章,将两房更加紧密的绑在一起,可是后来事情有些变动,你自己留下了把柄。”
柳昭和默然,可不是,最后那件衣服只起到了一点点的催化作用,而真正的起因,还在于那些信笺。
“所谓的把柄,不是你们和林依依捏造的吗。”
“不。”陈氏摇头,“是你给了别有用心的人把柄,对方在你身上看到了机会,所以才有了把柄。”
“而我,和她之间,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
“你是为了大哥和诚哥儿?”
这也是柳昭和想了很久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得知柳长青情况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只是她以为,陈氏是为了保全柳长青,保全他们大房的锦衣玉食,所以才设计她。
“是,我是为了他们,只有把我们和一个看得见前途的人绑在一起,我才能放心,即便他们将来不能锦衣玉食,但至少能堂堂正正的活着。”
“可是,我是我爹娘唯一的女儿,你们这般陷害我,即便我真的是跟人私奔,你们又如何能保证二房不会因为觉得丢脸,而分家?”
这也是柳昭和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时候她还小,根本不懂男女情爱,可也正因为如此,若她真的跟人跑了,也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
若因为她而让二房蒙羞,又如何能确保二房不会因为此事而想要分家另立门户呢?
要知道大房有两个儿子,而她爹又是一个不愿连累旁人的性子。
说到这个话题,陈氏的神情有了波动,艰难开口。
“因为你走了之后,诚哥儿就病了,卧床不起。”
柳昭和“噌”的一下站起来,眼神化作利箭,箭箭直刺陈氏,毫不留情。
难怪啊!
那时候大哥并未出现,她听安桂提起过,大哥也卧病在床。
至此,她已离开,是非黑白全由他们大房之间说了算。
想她一个六岁的孩子,因为一个不知名的人,放火烧房离家出走,还害得兄长幼弟卧病在床。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事实真假如何,她爹娘都不可能提出分家一事。
“当家的不顾家,可我作为母亲,总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我不想他们将来面对一个支离破碎的家,一个不知所谓的爹。”
陈氏看着柳昭和的眼睛:“所以,只能牺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