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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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本是离间寒心寒离姐妹的计策，奈何却似乎起了反作用，设计之人虽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成败乃是算计在梦寒心的一念之间，奈何梦寒心却处理地如此冷静，不但杀鸡儆猴惩戒了下人，同时也保全了菊桂的尊严与性命。

看来，从鬼门关前走过一圈，这嫡小姐竟是学聪明了，本是身在局中，却抽身而出轻轻松松便结了案，甚至连深究的意思也没有分毫。本是一个绝妙的计策，却在揭开全貌之前，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某人气得连用晚膳的心情都没有，白白的饿了一整个晚上。

膳后回到听雪阁，孟寒心特地去了一次书房，为了保全证据，碎裂的玉樽残片依旧躺在那里，看那温润的质地和精美的雕工，当真有些可惜，也难怪菊桂会遭到如此的算计。

这时，孟寒心在雪色的残片间发现一个青白的物事，轻轻拾起，原是一枚青色的翡翠扳指。且看工艺材质，这扳指竟比那几个玉樽加在一起还要珍贵几分，看来是被谁藏在其中一个玉樽的肚子里了。此番得了宝物，也算是因祸得福，孟寒心顺手便将它揣入了怀中。又在残片中仔细翻了翻，再无收获，便唤来丫鬟打扫，自己径直离开了。

入夜躺在床上，孟寒心取出扳指细细把玩，那淡淡的青色澄澈而剔透，宛如一汪浅浅的清泉。扳指上还刻了些淡淡的纹路，应该是一种古代的图腾，看来它的来历也定是十分有趣的吧。孟寒心嘴角一弯，饶有兴致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时光若白驹过隙，转眼入了秋，卫侯在本国贵族间发起了一次宫宴，凡是阶位不低的官员皆可携一子或一女赴宴。设宴地点，就在卫侯府，也算是为了凝聚人心而举行的一次贵族聚会。毕竟，卫国国情早已大不如前，卫侯此番借欢宴笼络手下重臣，却也是个情理之中的决定。

贵为一国之相，孟府也收到了卫侯的请帖，念在嫡长子孟廉外出游学，赴宴这等美差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嫡女孟寒心的头上。作为庶女，梦寒月与孟寒离自是没有这个福气，只能巴巴儿的盼着孟寒心偷偷带些侯府的好东西回来尝尝鲜，顺便打听打听宫里的趣事。

卫国一向崇古，因而宫宴的礼仪便也颇为的繁琐，折腾了有半日，众人才终于得以放松下来，尽情享受歌舞与佳肴。饭菜倒是丰盛，有菜有肉还有果子，但和现代的宴席相比，味道与卖相上自是差了太多。但虽如此，在战国时代能品到如此饭食，却也是天大的恩赐了。

孟寒心学着其他女孩的模样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蒲团之上，不多时双腿就已酸麻难耐，但又害怕给孟家丢脸，依旧保持一个最优雅端庄的姿势跪坐着，微笑着看着其他人推杯换盏，听到精彩处含笑点头，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咦，这不是孟相的长女孟寒心吗？几年未见，竟出落成了如此倾城的小佳人，恭喜恭喜啊，哈哈哈！”酒过三巡，一位长须老者悠悠开了口，眼底尽是融融的笑意。

“小女不过蒲柳之姿，李大人谬赞了，惭愧惭愧啊。”孟相倒是颇为的谦虚，举杯揖了揖，一饮而尽。

“听闻这位孟寒心姑娘弹得一手好琴，此番既是宫宴，不如就让她来给大家奏上一曲，助助兴如何？”

“你……国相之女身份何等尊贵，岂是……”那人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人接过了话头，言语中含了几丝嗔怪之意。

“哈哈，无妨无妨，”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孟相含笑打了个圆场，“心儿，你准备一下，无论好坏，还是弹上几曲献献丑吧！”

自家女儿几斤几两孟相岂会不知？左右不过活跃活跃气氛。更何况，大家都是书香门第，就算弹得不好，却也无人责怪，自是无需介意了。

“是。”孟寒心低头应了一声，随即缓缓踱到了台前，不多时，一张精致的古琴便已备好了，乃是稀世名琴九霄环佩。轻拢慢挑间，清越的琴声陡然响起，似有玉振金声穿云裂石之态。

只一瞬，大殿中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唯有袅袅的琴音充盈了满室。孟相微微一愣，心儿的琴艺怎的如此曼妙，倒是与从前大有不同，再看宴上其他人，也皆是浓浓的陶醉之意。唇角微微勾起，孟相满意地点了点头——心儿此番可真是长了孟家的脸，看来自己平日里竟是小看她了！

“琴音甚好，既是如此，清某自愿和琴献歌一曲，给各位大人助助兴！”

一曲到了尾声，绕梁不绝，冷不丁一个不合时宜声音陡然打破了这回味无穷的意境，却是一位紫袍高冠的翩翩少年郎。

“上官清？”乐声戛然而止，孟寒心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认出了根前的这位少年公子。只是，自己弹琴本是无奈之举，而这位上官公子明明可以冷眼旁观，却偏偏要来献歌助兴，也不知他到底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

“孟姑娘，请吧。”上官清轻轻颔首，对着孟寒心含笑揖了揖，袖间繁复的花草虫鱼之纹格外惹眼，隐隐飘来一股淡淡的梅香。

深吸一口气，孟寒心弹奏的，却是那支颇有几分古意的《碣石调·幽兰》。过去在音乐学院，这是她最熟悉的曲子，也是每次演出必弹的压轴之曲。

其实，她本是想再弹一曲《楼兰散》，却不知为何，指尖不知觉流泻而出的，却是这首《碣石调·幽兰》。也许，是因为特别喜欢眼前紫缎上那朵清雅的兰花，一时乱了心神罢。不过，这些却也无妨，左右，不过换了支配乐的曲子罢了。

和着琴音，上官清轻轻放口清歌，声音清亮而高亢，似一泓潋滟的清波般沁人肺腑，带来一丝淡淡的清爽快意。乐声时急时缓，歌声便也随之时续时断，待到曲终，上官清清啸一声便收了口，大殿中登时安静地竟能听到沙漏中窸窸窣窣的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