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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城破,嬴政饶赵兵不死,名声满天下,套用一句现代时的话来说,赵高知道得实在太多了,而且他身份敏感,他只当旁人不知,可禹缭手下影武者确有过人之处,却早将他底细查了出来。若是赵高此时登高一呼,恐怕他公子章之后的身份真能让一此心怀故国的赵人对他生出拥护之心来,再加上赵高此人亦有才,心狠又阴毒狠辣,还极为沉得住气,若他真心成事,细细谋划与忍耐之下,说不准倒真会给嬴政造成麻烦。赵兵既然不死,死的人便只能是赵王室中人!
只有赵国王室死了个干净,便再不会有人扛着恢复王室的大旗,闹着造反事宜,嬴政早打算斩草除根,又如何能让赵高活着?赵高必死!因此这一路,他才令赵高跟在身边,嬴政出征,为的并非只是单纯杀赵宗一行人而已,还有专为赵国设的局,使赵王室一脉彻底消失于这世间之中,从此赵王室血脉不存,赵兵群龙无首,在李牧调教之下,迟早为他所用,成他手中一柄尖刀,赵高做了多日的美梦,到今日终于清醒。
相较于十万兵士的性命而言,赵高一人轻如尘埃,纵然赵高不服之下高声呼喝,将嬴政这些年谋算之事和盘托出,可以禹缭忠心,再加上与十万人性命相较,稳定与混乱比起来,恐怕禹缭也会站在嬴政身边,更有甚者还会亲自出手灭他性命。赵高跟在嬴政身边已久,深知禹缭这老头子厉害之处,顿时面露死灰之色,他知道嬴政既然今日将这话说了出来,恐怕便没有再留自己活命之心,这些年来他一直暗地里谋划,可惜成效甚微,多年努力时至今日,仍旧不过是命不由已。
赵高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头一回大着胆子抬头看嬴政,这个人自幼年时期起,他就侍在嬴政身边,从一开始渴望接近他成他心腹想在秦国留下来任职开始,再到后来因赵姬之事被人毁了一生,从一开始对他的怨毒到最后的恐惧害怕,换成如今的不甘。嬴政脸上带着笑意,眼中戾气十足,似是与当年那个少年并无区别,十几年过去,他只是更会伪装了一些,但骨子里如何,却从未变过。
“你既不明白,那也无碍,子高侍奉政多年,政必定厚厚封葬!”封葬一词,一般用于死人身上,赵高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大变,还未张嘴,却见嬴政已经一下子从榻几之上起身,身体如鬼魅一般向他踱了过来,明明看着像是闲庭信步,但速度却极快,一下子便到了他眼前,赵眼瞳孔微缩,下意识的身子一拧,竟然从怀中掏了只铁块来粗劣似是匕首一般,尖头锐利,但边缘刃口却并不细薄,这等手艺,显然是他自己捉摸的。
嬴政眼中露出冷笑,一手劈在赵高手上,那铁块便应声落地,赵高挽了个平日嬴政练剑时的手势,动作外形几乎与他练的那一招剑式一模一样了,看来这些年他也未闲着,私底下倒是捉摸了许久,心机确实深沉,不过这样的人只会更让嬴政坚定了除他之心。赵高学的,只是外表皮毛,而那内功心法,早在当年背熟之时,嬴政便已用火付之一炬,赵高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已,嬴政轻易便捏住了他的喉咙,将赵高举了起来。
赵高喉间发出‘咕咕’的响声,不甘心想要说话,他满腹秘密还未能说出口来,李牧只当灭赵之人乃是嫪毐,还不知罪魁祸首乃是这个他如今最为敬畏的秦王,他还没有毁了秦国江山为他当年断子绝孙之事报仇,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嬴政真实面目他未揭穿,他不想死!赵高眼睛充血,费力开口:“你……使毒……”他拼命想将嬴政的毒计说出来,可每说一个字,肺腔之中便更疼上几分,出气越多,进气便越少,赵高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被嬴政害了一生,最后却这样而死,他当年不过年少轻狂又不知事,被美色与权利所迷,与赵姬糊涂的春风一渡而已,他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他原是公子章之后,身份尊贵,不该落到这样结局。
他还有许多话想说,只是嬴政却再未给他机会,手上力道又加大了些,赵高连气也出不过来,鳖得通红,一旁禹缭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对这样的情景并未开口阻止,反倒像是未看见一般,赵高挣扎的动作剧烈,人在临死的关头,总会暴发出令人难以想像的力气。禹缭却是将头转向了殿内左右入口处,那是正殿通往平日歇息处的拱形门,嬴政随着他的目光本能的转头去看,一个瘦高的灰色身影抱着剑站在那,半边面容隐在那门框之下打出来的阴影里,表情复杂。
此人满面尘霜,胡子拉杂,一身灰色麻布衣裳,极为不起眼,外表看似邋遢,但他抱着剑的手两只手臂却是紧紧绷着。嬴政冷笑了一声,手上微微一用力,‘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赵高嘴里最后一口气没能吐得出来,鳖在胸间,胫骨碎裂,再也撑不起头,目光涣散的搭在了肩上,却是彻底断了气。
“你来有何贵干?”嬴政将赵高喉骨捏碎,这才拍了拍手,将尸体扔到地上,优雅的拧了一袭玄色裾裙从他尸体之上跨了过去。来人见他这动作,顿时愣了一下,表情更加复杂,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挠了挠脑袋,朝殿中走了过来:“政儿,许久未见,上回一别匆匆,如今再见,可还安好?”
聂元的身体,从阴影处出来,目光温和,似是他跟嬴政之间从未有过几年前那回前去雍城路上的刺杀一般。嬴政冷笑了一声,却不以为意,踢了踢一旁赵高的尸体,狞笑道:“政乃君王,如何不好?不好的,只会是那些奸侫小人,另有所图,就如此人一般,最后只能拥有如此下场。”嬴政声音冰冷,话里却像是意有所指。聂元眉头跳了跳,听他说话不由感觉后背发寒,当年虽然知道嬴政性格极其冷戾,但他从未想过,随着年纪的渐长,嬴政如今又身为秦王,富有一国,那性情不止是没有收敛,反倒是狠意不输从前。
他向来就是个悲天悯人的,最看不得人受苦,赵高此人乃是嬴政身边内侍,他也知晓,只是却没料到他原是赵王室之后,因这身份而无辜枉死,他叹息了一声,踩着步伐出来,看到一旁的禹缭时,面色微微一动,竟然眉宇间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连忙上前揖了一礼,恭声道:“禹老先生也在,聂元与禹老先生见礼了。”
鬼谷与歧山应该是相互对对方有认识的,嬴政还记得多年前兰陵提起歧山那妖女时曾提起她名字,如今聂元认识禹缭,也并非什么稀奇的事情。嬴政冷眼旁观着,并不出言打断。聂元见到禹缭,心中吃惊异常,禹缭在秦王手下任职之事如今天下少有不知的,但他没料到这趟出了咸阳,他竟然也跟着一块儿来了。聂元眉头皱了皱,心有些为难,若是禹缭在这儿,他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得掂量一二,否则不止是没法阻止嬴政,恐怕连自己今日想离开也是大不易。
歧山跟鬼谷之间虽然看似两条不相干的大道,实则背地里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歧山老人纵然超凡脱俗,但他门下却并不见得当真如他一般无欲则刚,许多人仍是不服气鬼谷传承多年,身份地位比歧山高出一截,都爱与鬼谷分个高下,两方情谊虽然不见得有多交恶,但也并不那么友好就是了。禹缭如今跟随在嬴政身边,是不是代表着,鬼谷也站在了秦王室一方?甚至或者是,禹缭对嬴政忠心,已经是超出了臣子该尽忠的地步,如今还负责他的安危?一瞬间,聂元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嬴政看他满脸凝重之色,不由笑道:
“聂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要事,不若告知政听听,政亦愿为先生提供助力。”嬴政走回榻边重新坐了下来,有禹缭在他身边,一个聂元纵然武功高强,他亦是不惧,就算没有禹缭,聂元此人武功再高,亦是难敌千军,更何况以此人性格,优柔寡断,就算武功再高,与他对上,谁吃大亏也说不准。
聂元见他这作出来的轻浮模样,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心中若说没有半丝伤感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当年一念之间而已,他只是不希望嬴政学了武功,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嬴政危险性极大,身份地位出众便出罢了,偏偏又有那样一个性格,若是再加上身怀武艺,小小年纪便受尽那样欺凌,若是长大不变成魔头一般才怪,就因为这些想法,当年一念之间,他在教嬴政之时留了一个心眼,之前见他杀人,手脚干净俐落,行动间手劲并非只是蛮力而已,聂元便猜着嬴政如今恐怕早是有武艺在身,不是自已教他的法子,他便自有机缘,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当年存在念头,因此上回见面时,才会闹得那样不可收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