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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时间很快便一晃而过,禹缭早早的便与欧冶青以及蒙骜等人入了宫,一并准备与嬴政去与驿道开通之事,嬴政早已收拾妥当,穿了一身玄色深衣,更显得那冷厉庄严之气重于平日。禹缭等人问过安之后也怕错过开路时的吉日,便不欲耽搁,只是在宫中匆匆呆了不出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出宫。马车是早已经准备妥当,嬴政今日是亲临城门,并不用隐隐身于人群之中,王翦领了一队禁卫军亲自护驾与开路,许久未见的王贲也在军中,看神色恐怕这些日子没少被王翦教训,只是那股飞扬的气势仍在。
城门口处已经拥护了大量的庶民布衣,人头涌动,人群中不时传出不要拥挤的喝呼声,羽林军中的士兵们此时艰难的维持出一条供嬴政等人通行的道路来,庶民们被挤到街道两旁,屋顶上也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远远看去黑幽幽的一片脑袋,这样的盛况一年难得见到几次,几乎像是秦国咸阳附近所有的居民都涌挤到了此处一般,城门口大开着,城外一条约有五六丈宽阔的路直直通向远方,最后因不同的方向而分成几条支路,嬴政之前已经乘车试过一回,如今道路完工之后,搬开了堵在前头拦路的木板,又没了严阵以待守着不让人通过的士兵,这条路看起来便比之前还要宽上了不少。
嬴政领着禹缭等人先行上了城墙之上,居高临下望着下头的情景,嘈杂的人群随着高台之上插着的木棍影子渐渐倾斜便开始安静下来,待到棍影朝西,许多人便更是忍耐不住,脸上露出欢喜与期待之色来,王贲指挥着士兵排成一列,将准备出城的庶民与商贾等分为两列等候,少年指挥得有条不紊,眼中多了几丝沉稳,许是知道唯有这样才好快些出城,虽然许多人脸上不甘,但一见有人开始听话的排队,那些不甘的也深恐排到了后头,连忙就挤了过去。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幸亏今日出动的军队不少,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又恢复了平静。两条排队的长龙直直延伸到街尾的尽头处,挤得密密麻麻的,看清尽头在何处,嬴政脸上也没有等得不耐之色,太阳渐渐爬上天空,城楼之上没有遮蔽物,便将众人身上都洒了一层金色光辉,拉出长长的影子来,随着铜锣声的响起,标志着道路的开通,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原本挡在城门口处穿着这幽黑铁甲,手持弓弩与大刀长矛的士兵们渐渐朝两旁涌去,空出中间的位置来。
头一个过城的庶姓亮出代表自己身份证明的路引,任那守城的士兵观看过这后,才挥了挥手放他出去。这人兴奋异常之下竟然连路引也有些收不住,落到地上好几回,引来后头焦急着过城的庶民们笑骂不止,这人也不以为意,欢喜的又捡了东西,才蹦跳着到了城外驿道中间,跳了几次,大叫道:
“此道甚好,纵有车马同过,亦不会拥挤!”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更让里头排队的人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即便冲出城去。
嬴政等人站在高台之上,由上望下去,就只见灰色平静的大路中间一个人影站在那儿跳闹着,宽阔的驿道衬得这站在道中的人影便如一个黑影般渺小,渐渐的出城的人多了起来,道路上站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后来有商贾驾着车通过,足足有六丈宽的城门口大道纵然是站满了人也不显拥挤,那些马车并列而行,还空出很多余位来。这道路开始的宽度建造时,便是按照秦国尚六的数字而建,以现代时的算法,这宽度足有二十米了,许多人在城门口徘徊,但也有人渐渐驱着车朝远方前行。
秦国各地已经接到通传,约定今日乃是开路之日,但因此时固定时间不好算法,除了离咸阳最近的一些驿道收到消息知道是今日之外,稍远一些的距离便会与今日的时间差上一两日,这也是嬴政觉得以这会儿计时方法不太方便的原因之一,若是用了年月日的记法,往后他下的命令便可以具体到哪一天,再不会发生明明他已经下了命令,可是下头的人算时间自有自己一套法则,虽然差别不会大到五日之外,但总也不如有了年月日之后方便。
韩非看着还在陆续出城的秦人,忍不住兴奋道:“大王此举功在千秋,这道一建成,好处无限。”这条道路亦有他的汗水在里面,韩非的欢喜自然比起其他人更甚,更何况这样大手笔的修路以前从未有过,他已经看到一旁的太史拿了竹简雕刻,显然是要将今日之事载于史中,就算千百年之后,后人只要一看史册便可知他韩非之名,如此荣耀,可远比一时受些金帛赏赐来得要好得多。一般有志之士,所求的不过是自己胸中抱负而展,自己能名垂青史罢了,如今眼见着愿意达成,不止是韩非欢喜,连魏辙与李斯脸上都带着笑意,他们知道,就算往后自己再无建树,可光凭着这建路之功,已足以使他们名字能使后人记住了!
听到韩非之话,众人连忙都躬了身子行礼,人人语气激动,脸上都带着不能自已之色。嬴政虽然知道建路一事最后对秦人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此时见众人这般激动的模样,却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前世时各种高速公路修得都让世人麻木了,他虽然知道在此时建正经供人通过的路道是件稀奇与值得称颂的大事,不过见众人反应比自己想像中更加热烈之时,他仍是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来,伸手扶了身边的禹缭一把,又一手平摊了出去,比了个手势:“诸位请起,建路之事虽有益,但并非政一人之力,乃是诸位与政同享之功劳,今日这驿道得以建成,全仗各位爱卿之力才可成,人力有时而穷,政纵然有三头六臂,但若无诸位爱卿同助,此路亦不可成!”嬴政微笑,他并不如一般君王,好大喜功,恨不能将一切荣耀全揽于自己身上,他是君王,原本就不该气度只到此而已,更何况这世上没人再比他更尊贵地位更高,跟臣子抢功劳,首先便是已经将自己降到了臣子的地步,才会与臣下有比较。
臣下越能干,能为他分忧之事便越多,这几年君王生涯嬴政渐渐蜕变得更加沉稳,日常与禹缭谈论聊天之时,总会多少听进一些他的话,再加上韩非与李斯等性格完全迥异不同的人,嬴政又好学不殆,可说此时心中比以前更加是明朗了不少。他这样大方的将功劳分散开来,众人只会更加感激他,与他尽忠,往后替他办事,他的功劳,旁人抢不走,史册之中自会记载,与人争抢这些,不止是令人觉得他不能容人,又无甚益处,后世的传诵与虚名,他早看得开了,就算人人都夸奖的,也总会有一些人能挑出刺来,与那些虚名相较,任后人任意讨论与争辩,倒不如用这些他不在意的名声换取臣下更为忠心的意志。
嬴政这话一说完,果然魏辙等人面色更加激动,但他们还未开口,嬴政已经一一点出了各人功劳来,就连远在邯郸之中的李牧,也曾有运送粟米与财物支持之功,众人这下可真正是激动了,若按照此时各诸候性格与做法,这驿道若是换了他国君王建成,不论臣下累死累活,那便是替君王办事,最后功劳该全在王候身上,嬴政却反其道而为之,将功劳全说与众人,岂非就证明他虚怀若谷,视名利如粪土,且又体恤下臣,将众人的辛劳全记在了心中?魏辙等人累了一场,这会儿却觉得累得都是心甘愿,韩非回忆当初在韩国时受三代韩王冷落的情景,有了比较之下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禹缭也忍不住有些动容,嬴政此时不骄不燥,又有如此心胸,在他看来已经具备了一个开国帝王最为基本的条件,恐怕就连当初开辟周王室的第一代天子姬发,也并不一定有他如今的涵养与气度,他如今年纪还轻,可以想见若是未来继续如此下去,就算不再有寸进,只要不在年老之时变得昏庸做事随心所欲,这秦国已够将天下占稳,就算后人不争气,可若是祖宗将基业打下,也够人挥霍上几百年了。
一场建道盛事落幕,众人见过那日的盛景,直到好几日之后许多人还心受震撼,直到四五天后,每日早早排着队想出城瞧瞧的庶民才少了下来。待到七八日时,众人新鲜感褪了一些之后,每日进出城的人数便少了起来,而此时各驿道处已经收到了头一批使用驿道商人缴纳的过路税钱,几乎所有人都是选择一年一交,虽说每家商户一年只须交纳两千钱,一些甚至捐了约十万以上的大家商人更是在每年只须交纳一千五百钱之后,这头一批送到国库的钱币便足有十五万之多,可见选择来秦的商人有多少,而经过这些路引钱,嬴政也大致掌握了秦国商人数量,不论大小商人,几乎便已经在他这儿已经挂了个印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