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兰陵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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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知道王禅这是有意给自己施加的心理压力，若是换了以前，这个问题还真是现实，君臣之间若是他想要主动改变环境，总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要阻止他的举动与想法，可如今拜鬼谷子徒弟徐福之赐，如今秦国之中的障碍在这段时间内被嬴政清除得差不多了，秦国权贵们残余的势力已经被嬴政连根拨起，再也无力回天，秦国之中，从此便是他说了算，还有谁敢与他互别苗头？一想到此处，嬴政嘴角边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来，一边伸出手指在那石桌上轻轻扣了扣，发出细微的响声，在王禅面前他神态与行为还如此悠闲，已经是极为难得，王禅眼中神色更是温和，却已经听嬴政道：

“既然乃是养鱼之人，自然一切便听从养鱼之人的话，鱼纵然有才又如何，毕竟是掌于养鱼之人手！”嬴政说到这儿，顿了顿，身身体一下子挺得笔直，气势从他身上源源不绝的散发了出来，使人的目光都望到他身上，却又不敢直视他的脸：“更何况鱼之美在先生看来既以瘦者为佳，那不若便使鱼时时刻刻处于瘦弱之态，一旦长得肥硕，便想法子便它瘦弱便是，至于若要满足口腹之欲，则天底下江河数不胜数，只要吃的并非自己的鱼，又有何鱼不敢入口？”

这一刻，嬴政身上散发出睥睨天下之势，纵然他此时只是跪坐于一个山谷里最为简陋的石桌子前，可是他身上的王者霸相却是再也挡不住，王禅眉头微微动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在嬴政说出这句充满了霸气意味的话时，再也没有开口，胸口间起伏不定，半晌之后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裳，冲嬴政深深拜了下去：“老臣无状，胡言乱语，若有使大王心生感叹，还望大王恕罪！”到了此时，王禅才真正口称臣，对嬴政拜服了下去！

正是因为看到了嬴政眼中的野心，与他坚韧不拨的心志，另有他别具一格的回答，才使得鬼谷子真正从心里暂时的认可了嬴政这样一位君主值得他效忠。鬼谷子活到这把年纪，当年也曾出仕，不过到最后看破一切才隐居，但他却是受嬴政这些日子以来举动感染，心中又重新生出入世的兴致来，秦国这几年来改革颇多，除了当年公孙鞅的变法外，嬴政上位之后除吕氏与那嫪毐，又建驿道，如今更是兴盛天下学识，欲开办学堂，鬼谷虽然隐居多年，当年曾在炎黄之帝时名声赫赫，但多年来若非当年王禅收的几个徒弟颇有建树，恐怕这些年早已被人遗忘在时间里，就连后来与鬼谷处处争苗头夺名声的歧山，恐怕也超了鬼谷一截。

王禅虽然并不是多么重视名利，毕竟活到他这样一把岁数，若是还看不开，只是凭添烦恼，但若是到如今鬼谷之学不能自成一派，若最后鬼谷孤芳自赏至凋零，又有何意？鬼谷纵然再有惊才学艳之辈能使其名声响亮，可若是后来名声不显，再无天份出众者拜入鬼谷门下，纵然之前再有苏秦、张仪等声名赫赫，也只能成为绝响而已！鬼谷子如今看到的，要争的，也就是嬴政专为鬼谷一脉而设的捭阖纵横一道！

不得不说，禹缭给嬴政提的这一建议确实好用，他深知其师王禅心中的担忧，也算是借公徇私了一回，可偏偏这一回的徇私人人都能得利，事实上鬼谷子最为出色的，除了纵横捭阖一道，还有兵法诡计，亦是所谓的推演之术，他亦是极为精通。

一旦王禅称臣，嬴政也没有如同刚刚一般锐气外露，反倒又将之前有意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势收了回来，这样一来连气势与心情都能随心所欲，更是令王禅对其另眼相看。嬴政活了两世，前一世时的知识可以说是几千后的人们终结了古人多年的经验，汇集古今西东而成，嬴政再怎么不济，亦是大学毕业，读过许多年的书，再加上重活第二世，相当于学习的时间便比别人多出了几十年，再加上后世的知识与此时的学识相互融合，使得嬴政见解远不同于此时的人，他有时候偶尔说一句，令得鬼谷子王禅便是眼前一亮，更觉得嬴政颇为有趣。

王禅自己亦是胸中所学包罗万象，他如同一座此时活着的书架般，无论是从时世还是从星象，他都能信手掂来说上几句，活得久的人，总是占便宜的，看得东西多了，学的东西也多了，远不是只读过几年书的人可以比的。

真正与鬼谷子一番谈话下来，嬴政才知道鬼谷子刚刚无意中所问的一句鱼与人的话对他而言主是多么的幸运，若他像此时一般多问几个问题，说不得嬴政便会回答不上来，就算是他活了两世，有不同的心境在，可与这样已经活了多年，见惯不少世事，乱世与平和时期，国家消亡等他都看在眼里，感受得到的人来说，嬴政就算两辈子为人加起来，亦并非此人对手。王禅之所以如此便轻易揭过此事不提而称臣，除了嬴政回答新奇巧妙外，恐怕还有他早就存了想与嬴政称臣的心，否则他若是有意刁难，而嬴政又想求得原本无意与出秦为臣的鬼谷子，恐怕还并非是这样容易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禹缭提的建捭阖一脉的事帮了嬴政大忙！

从鬼谷子处嬴政偶尔也能心领神会得到一些启事，更何况王禅此人胸中所学不是一般的丰富，与他谈话与跟禹缭说话完全不同，当人老师的，且是当惯了老师，又能教得出如此多不同方面优秀的徒弟的王禅比起禹缭来说，在说话方面他更为敏锐，几乎只是在与嬴政短短说过几句开始，他明白嬴政性情之后，便是因人说话，相当于后世时老师的因材施教一般，嬴政在哪方面最为擅长，王禅所说的便是哪方面的，而在这其中又会添加到其他嬴政不如何擅长的，不自觉，两人谈话从鱼与人开始，直谈论到此时天下大势，又分析过这会儿剩余的诸国之中势力。

王禅此人说话并不古板，且偶尔还颇为风趣，与他谈话使得嬴政极为愉快，不知不觉间，天色便渐渐的暗了下来。

云梦山顶离地极远，而离天又近得很，云朵都像是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一般，这会儿太阳一旦要落下去，便如同伸手就能抓得到一般，禹缭等人听这二人说话听得如痴如醉，这样几个时辰竟然也未有人将这二人谈话打断，还是王禅自已看着天时不早，才与嬴政拱了拱手：“如今天色已暗，还要委屈大王在此地稍微住上几日，大王想来见惯宫中繁华，未曾见过此山中景至罢，此地虽然简陋，但风光还算怡人，大王不若欣赏几日，留下来作客几天，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如今已经当了人家臣子，自然不能再像一开始那样任性，王禅冲嬴政拱了拱手，虽然话语之中有留人的意思，但也并未有强人所难之感，不过无论如何，嬴政为了争取这个大BOSS为自己所用，还是真心为自己所用，自然对他的提议不会拒绝。更何况这云梦山确实风景优美，看惯了宫中繁华，偶尔看看这样的山清水秀，也别有一番风味！一想到这儿，嬴政便冲鬼谷子王禅拱了拱手，也跟着笑道：“不瞒王公所言，纵然王公不提，政亦想厚颜在此借住几日，山中风景秀丽，此等美景，难得一见，政自然此次便要瞧个够才是！”

“哈哈哈！”王禅放声大笑，捻了捻胡子道：“大王若是喜欢便只管住下，老臣求之而不得！只是大王认为看过此等风景美貌，往后若是再无此风景可观时，心中可会遗憾不舍？”虽然已经是口称为臣，但王禅依旧是笑着又多问了一句。

这是以刚刚嬴政自己与王贲所说的风景不过眼前物，不值一提的话有关，这会儿听到王禅提起，嬴政也微微一笑，伸手又抚了抚桌面：“风景之美，若有心观之留于心中，若再三回味，则胜过日日相处，而若无心，纵然日日相伴，则如过眼云烟，如此，一瞬又未偿不比天长日久的相处更有意思？”

王禅听到这儿，眼中笑意更盛，嬴政回答每每出乎他意料之外，如今连说这风景之美貌亦是令人出乎意料，此人性情确实刚毅不可为外物曲折，这般优美的景致与怡人的景色，就连禹缭这样修行多年的人看见时亦忍不住心中震动，偏偏嬴政却能视而不见，像他所说，看进眼中，真正放进心里，若是有心，每每回味，也确实是比无心天天与这风景相伴，来得要有意思得多！王禅又笑了笑，这才站起身来：“大王此言实在出乎臣意料之外，臣这谷中虽然偏僻，但也确实有几处风景，可值得观赏！”他说完，意有所指的朝禹缭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嬴政眉头微微一皱，回过头时，便看到禹缭等人身后，一个穿着天青色深衣的娇小身影，端了个托盘，已不知站在那儿多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