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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嘴角不住的抽抽,却见城头上的那个‘卫腾’站得笔直,远远看去哪里分辨得出来此人究竟是真是假,连面容也都裹在了盔甲中,冷不妨看去,若此人不自己脱下盔甲,恐怕还真认不出来他是谁!而卫腾在这南阳郡中身份特殊,是大王亲口册封的内史,自己亦要敬他几分,如何又有人敢将他头上的头盔取下来?
见这郡守无话可说,卫腾不由咧嘴一笑:“此时内史腾正在城楼之上,某不过是担忧故友安危,在此借五千兵力罢了,事毕定当将儿郎们安全带回,若有损失,某自当上书与大王请罪便罢,郡守不必担忧!再者南阳郡安稳异常,且前方又有王将军在,定不会有人敢越雷池半步,只消几日时光,某必定会回!”卫腾这也学起了当初王贲偷溜的行为,当时王贲奉了王命最后却不尊大王命令,溜进魏国逛了一圈儿,没料到最后不止没被大王斥责,反倒就此功过相抵,而他这个倒霉鬼最后被留在了南阳郡里,每日干的只是守城门与严防等事,而南阳郡离新郑虽不远,但此时秦军威名谁人不知,哪个新郑不长眼的小股势力敢攻过来,卫腾每日便如同养老一般,闲得都已经难以忍耐,此时听到这消息,哪里还忍得住,反正偷溜之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只要没出乱子,到时就算大王责罚,若能去了他现今职位,使其重归军中,他是欢喜不及了!
南阳郡守被卫腾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卫腾身后的诸人这会儿早已经忍耐不住,看这郡守还在啰里八索不肯让开,顿时众人开始吵闹了起来,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在卫腾马臀上狠狠拿剑鞘抽了一下,那马吃疼,鼻里发出‘得儿得儿’的响声,扬起四蹄将那郡守吓了一跳,连忙让于一旁,卫腾干笑了两声,勒着马的缰绳离开了。
身后一群人跟了出去,南阳郡守看着城楼之上动也没动的卫腾身影,苦笑着说不出话来。而此时城楼之上站得笔挺的人影嘴里正骂骂咧咧:“有好事不肯叫某,此等事竟落于吾等头上,实令人气恼。这劳什子盔甲晒久烫煞人人矣,丁三,你来与某替上半刻!”盔甲下发出一片怒骂声,接着便又唤了人来交替下去。这厢众人正郁闷不满,那头卫腾却带了人兴匆匆追王贲去了,哪里还会管背后被自己留下来的人对他怒骂不止,如他对王贲一般。
王贲刚离开南阳郡没几个时辰功夫,后头卫腾便已经得到消息追了上来,新郑离南阳郡本来就不远,大军一路开拨虽然已经是疾行,但总不如卫腾五千人跑得快,因此在王贲还没到新郑时,卫腾便已经将他追上了。两人已经是许久未见,看到王贲一见到自己那表情时如同生吞了块石头般,卫腾忍不住得意笑了起来。
“不过一区区新郑,某奉大王之令足以将其拿下,又何必劳烦子腾再来一趟?”王贲此时正与张良拿了之前两人绘制的简单图谱在手中打量着,谁料一听到有探子回报说有大批人马朝这边行来,如今这地方可是秦国地境,没有哪个胆子大的敢往这边而来,王贲当时便隐隐怀疑是卫腾,但真正看到卫腾过来时,仍是吃了一惊。如今卫腾已经是嬴政亲封内史,掌管南阳郡中大小事务,若无王命在身,轻易不得离城,谁料他今日竟然胆敢跑了出来,此举也实在太过大胆了些。
王贲有些无语,一边冲卫腾假笑了一下,但人已经过来了,这家伙既然敢偷跑出来,肯定不会再没拿下新郑时便回去,王贲干脆也使人一面安顿卫腾带来的人手,一面则又令人给卫腾扎了营帐,将手中的地图与他递了过去:“新郑乃是子良故都,子良对其熟悉异常,吾军气士如虹,拿下新郑不在话下,而南阳郡不可一日无内史,子腾不若带了人马速速离去罢,以免大王过后责罚!”虽然明知道喊人回去这一招没用,但王贲依旧是开了口,卫腾毫不客气的一下子跪坐到案桌边,随手将自己拿着的长剑扔到一旁,拿过王贲递来的羊皮卷帛便看了起来。
“如今内史腾正在南阳郡中,某只是担忧故友,来与你助威罢了。”卫腾头也没抬,一句话却是将王贲堵得当场说不出话来。
张良笑了笑,伸手轻轻敲着桌面,似是学到了嬴政平日无意间露出来的小动作,一边与看着地图的卫腾笑道:“新郑不在话下,但大王认为,新郑之中恐怕并不止是魏、楚二国军队而已,若吾等有天意相助,说不得会逮住一尾大鱼,为大王立下一功!”
这话刚一说出口,卫腾便吃了一惊,皱了眉头便抬起来看着张良,有些惊讶道:“子良此乃何意?”都不是外人,见他问话,张良索性也不瞒他,想了想自个儿伸手从桌案之上放着的酒盏,取了兽口铜尊便替他倒了满满一盏,向卫腾推将过去,一边轻声道:“据影武者送出之信,大王怀疑,逆贼熊启,恐怕此时正藏身于新郑之中!”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卫腾吓了一跳,激动之下险些连桌案之上的酒盏也撞翻了去,并非他不能冷静,实在是昌平君熊启之名秦国之中无人不知。
胆敢以奸侫之子冒充大王骨血,便可知其人狼子野心!而更在事败之后,此人竟然可以一夜之间不知使了何法,逃出咸阳不说,最后还能摆脱王翦追杀,至今未见踪影!王翦此人现在虽然名声不如王贲出众,不过他在卫腾等人心中威望却远在王贲之上,王翦手段,只消是与他熟识之人便深知其为人,表面看似憨厚不起眼,但实则心如九窍,较之当年纣王时比干亦要心眼儿多上一些,卫腾当年便是王翦手下,对他了解更是远胜于旁人,昌平君熊启当初能在王翦手中逃脱,实在是令他诧异许久,可没想到多年未曾听到之人,如今冷不妨又有人将他名字提了起来,还说此人恐怕就在新郑之中,刹时便令卫腾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像是知道卫腾心里的惊骇一般,张良看了他一眼,不待他说话,又接着沉声道:“据知此人身边有一随从,不似普通剑客,应身怀武功,此人面相陌生,且应该并非乃墨家之人,如今歧山处处于大王作对,大王推断,逆贼熊启应是与歧山有了勾结,此趟不得不小心行事!”张良说到这儿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来,语气又略重了几分:“此贼奸诈狡猾,此趟拿下新郑不过是意料之中事情,但若是让此人逃脱,以此人性情,往后恐怕会给大王带来后患无穷,因此临行时大王曾吩咐,对此人格杀匆论,务必不能使其活着离开,内史既然已到,如今正好助良与王将军一臂之力,有劳了!”
昌平君熊启狡猾异常,且又身边有高人相助,当年尚能从王翦手中逃脱,想来如今在新郑经营多时,更是如狡兔有三窟,当年仓储之下王翦尚不能将之捉拿至嬴政面前,自己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能保证将其捉拿到位?卫腾兴匆匆赶来,原本以为自己的到来能令王贲吓一跳甚至头疼不已的,谁料如今看来,被吓一跳的反倒是自己!那昌平君不是好捉的,而嬴政又布了这样一个任务过来,王贲这厮看似大大咧咧没甚心眼儿,但若是小看了他,最后倒霉的一准儿是自己。
王贲奸诈狡猾不在其父王翦之下,这会儿卫腾开始想起自己一心想要吓王贲一跳,报复他上次执意带人入魏吓自己之仇,如今看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自己这回不会是中了王贲这厮的奸计了吧?卫腾一想到这儿,便开始回想起不对劲儿之处来,想了想朝王贲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不善:“你小子不会故意算计于某,算准某会领人前来,特意在此等候吧?”开始时卫腾还觉得自己能追上王贲理所当然,可这会儿一旦心中有了怀疑,顿时便感觉出不对劲儿来,越看王贲这张脸,越发觉得他像是挖了坑让自己钻。
“子腾何出此言?某与子腾乃是相交多年,难道某的性情,子腾尚且信不过不成?”王贲摇头晃脑笑了笑,这样狡辩的话比他直接承认更加让人怀疑!
果然是中了计了!卫腾一想到这儿,忍不住想伸手揪头发,王贲一路入南阳郡而来,消息早先一步便到了郡中,且他又令人早早收拾出空地以让诸军歇息,可偏偏他不止未在南阳郡停留,反倒一路从南阳郡边直接路过,若是以自己性情,再加上之前才曾吃过王贲大亏,必定不甘,一定会领兵追来,再加上自己部下秦兵之中许多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一听战事必定不能养静下来,无论是自己还是众人,恐怕都欲追王贲而后快!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沾沾自喜,自认自己追上王贲令他头疼,这会儿卫腾就忍不住有种欲抱头痛哭之冲动,王贲这厮实在是太过狡猾,此人光长着一副粗矿毫无心机的模样,实则狡猾异常,如今一旁又有张良相助,卫腾已经可以想像王贲以后难缠之极的情景来。这会儿不论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计,但追出来都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想法与行为,且卫腾连此趟出师不利的后果便都已经想到,最多降职发归回咸阳王翦部下而已,如今就算知道王贲是计,难不成他这便领兵打道回府不成?别说他愿意不愿意,恐怕就是下头的士兵们,亦不会有人情愿。
见卫腾一脸郁闷的神色,张良伸手拍了拍卫腾的肩:“子腾兄不必担忧,此趟若一旦事成,吾等回咸阳之时必报与大王知晓,与子腾兄记上一笔大功,从此子腾兄必如乘青云而直上,令某等仰望矣!”这家伙也不是个好人!卫腾脸色变了变,这才想起自己若是立了大功,恐怕往后真要在南阳郡呆到老了,顿时面色又有些阳乃是不定了起来,但若是让他故意坏嬴政大事,别说他有没有这样的心,只是一想到嬴政令人不寒而粟的笑意,卫腾便已激伶伶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做如此想法了。
新郑众人都曾来过,别说张良曾在此住过多年,前不久王贲才跟着嬴政一块儿自新郑穿越过入魏。当时估计嬴政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是从此路经过证实一番而已,那昌平君熊启亦是个有本事的,逃出秦国如此多年,没料到最后竟然躲在了这样一个尴尬的地方!若是楚国众人得知熊启在这儿,恐怕不用嬴政出手,李园等人便已经容他不得了,只是熊启此人做事过矣,不止是令嬴政心中对此人生出杀意,连王贲也留他不得,自然想将他截留在此处,若能杀灭最好,若不能杀灭,不论此事如何,便也要将之与楚阳候项燕搭上关系!
与项燕心里欲对王贲除之而后的想法差不多,王贲也认为如今的楚国人才凋零,若是自己能出手将项燕替大王抹去,往后灭楚之时必定要顺畅许多,士兵虽然重要,可再精妙的军队若是没有一个出色大将统领,纵然有十分实力,恐怕便也不能发挥出八分来,更何况若是将领一死,纵然楚国再找个将才出来,可却没有项燕一般的威望,军队实力亦要大打折扣,若当真能除去项燕,对秦国来说,亦是一大好消息!
此时王贲尚不知项燕已令人出悬赏,欲杀他而后快,此时他心中盘算着昌平君与项燕之间的关系,面上虽然带着笑,但实则亦是杀机丛生。
“吾领军由中门杀入,子良与子腾分别领人守于西南门之处,熊启此人奸诈狡猾,大王曾有言,此人性情多疑,恐怕不会自东北面城门而出,反倒会朝秦国方向而来。”韩国都城总共有城门五处,除中门之外,另分东南西北四面小城门可供人出入,而其中除了大开的中门之外,西南两处城门俱都面朝秦国,而东北两处则分别向于魏、楚二国。昌平君此人智多狡诈,一般人照理来说恐怕会认为他乃是楚国之人,不是向楚逃亡,便该向魏国而入,如今秦国恨熊启入骨,他若是敢向秦国逃亡,一旦被捉住,必定性命休矣。
可是嬴政却与王贲等人早已言明过,昌平君此人性格多疑,且又智谋百出。他当年能从秦国之中顺利逃出,除了此人恐怕背后有歧山之人相助于他之外,与他自己性情谨慎,做事出人意料恐怕有关,这一趟临行时王贲便已经得到示意,而且嬴政既然与卫腾先行发过消息,便已经猜到卫腾今日行为,说到底,若讲是王贲算计了卫腾,倒不如说是嬴政将他给算计在其中了。
“守西南城门?那岂非是纵虎归山?”卫腾一听这话,先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句,不过他到底并非蠢人,自己说完这话便沉默了片刻,皱眉苦思半晌,突然之间又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大王曾言,熊启此人奸诈无比,此人恐怕会明知山有虎,而偏向虎山行,最危险之地,于他来说便恐怕是最安全之所了!”张良面色淡然的说了一句,伸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事实上在这个时候他手里总不自觉的想要做这个动作出来,卫腾见他与嬴政相似的举动,嘴角不住抽了抽,但细想张良所说的话,却不得不承认这话极为有理,难为张良一个年轻人,竟然能将事情想到如此地步,顿时便有些诧异,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不起眼的青年上回见面时还是他与王贲一块儿入魏胡来的时候,没料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张良跟在魏辙身边许久,果然改变不少!卫腾心里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却见王贲笑嘻嘻看自己的样子,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前往新郑乃是自己的意愿,不过一旦得知中了王贲算计,依旧是让他心中有些不爽,想了想故意与这俩小子唱反调:
“如何便能得知熊老贼子欲从西南面而来?说不得他自个儿便回老窝楚国,岂非正是逍遥自在?更何况他既能留在新郑之中,当初这新郑乃是项燕攻下,恐怕此人与项燕之间说不得尚有私交,项燕若要助此人,便不得大张旗鼓,如今楚国关系你二人俱都知晓,若是李园等人合力,则项燕必亡,老贼若欲逃命,必不会自投罗网前往楚国之中,一来易坏大事,二来亦容易枉自送了性命,此人野心勃勃,不会如此自寻死路!”王贲接过卫腾未喝的杯盏,正欲拿过来喝上一口时,卫腾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又将酒盏绕了回去。
他实在没料到平日看起来狂放不羁的王贲竟然还有如此敏锐洞察的一面,虽然明知王贲表面性格不可能是他自己真实性情,但此时听他将昌平君心理分析得如此详尽,依旧是令卫腾有些意外。
“而楚国既然老贼不敢前往,想来他也知某等必能猜到此处,若换旁人,必严守魏国,如此一来秦国必定疏于防范,他入秦之可能,极大!尤其是自南侧门,子腾,你要多加留心!”南侧门位于南阳郡下方,关键是这地方离楚地亦并不远,若昌平君一旦逃出新郑,他要真与项燕有勾结,他若在此逃出,与项燕也好从旁接应,如此一来,于他更安全不少。
卫腾笑了一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只是刚喝一口,便忍不住将口中酒饮尽数吐了出来:“如何全是清水?”
张良面色严肃,与卫腾点了点头,又取了桌上的铜盏来替他满上,一边认真道:“行军打仗,又不比城中宫里,如何能有酒水相侍候?内史亦曾在军国任职,想来比良更要清楚!”他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令卫腾顿时哭笑不得,郁闷无比的将那酒盏一推,咬了咬牙:“既非佳酿,又如何拿此物装载,莫不是二位故意与某耍弄着玩吧?”
确实是这样!不过这会儿王贲看够他笑话便罢,自然不会在嘴上说出来,几人说了一句笑话,又回归了正题。此时秦国欲拿天下,楚国三分对秦才最为有利,毕竟若是十数筷子抱结成团,亦不易折断,而若将筷子分而折之,则易如反掌,楚国国势强横,若将其逐个击破,如此一来不止省力,且万无一失。而项燕一心为楚,想要的自然是希望楚国再度重回以前辉煌,并为此努力,恐怕不惜还欲捧昌平君熊启为王,不过他这心愿,注定实现不了。
不管他是否与熊启有关,但此次众人都必定会将他与昌平君熊启扯上关系,让项燕心愿不能达成,并借李园等人之手,除去此人!
一念及此,众人接着又讨论了一阵,瞧了瞧外头天色,虽说夜晚攻城能攻人一个出其不备,但此趟任务最主要的并非攻城,而是在于熊启此人,新郑都城没长脚跑不了,但熊启那厮却极为狡猾,说不得趁着天黑混在人群中便逃走了,若是这样,倒得不偿失,新郑反正凭实力便能拿下,众人便准备在城外扎营安顿下来,明儿再行攻城,就算魏、楚二军有防备,但王贲却极为自信,谅他们纵然再是抵抗,亦是无法!
黑黝黝的秦军整齐划一的在新郑都城下驻扎下来,几乎将整个新郑大半都包围在其中,这一宿新郑都城中不少人都没能阖得上眼睛。残余在城中的大部份军士几乎都是楚军,魏军只余少部份而已,这些日子以来这些楚、魏二国军队没人约束着,行为自然便肆意了一些,如此一来原韩国人早就恨魏、楚二国背信这弃义,转而攻打盟友,在项燕一离开之后,楚、魏二国现出原形一旦露出獠牙时,便激起了不少原韩国人的愤恨,时常新郑城中各处每隔几日便会暴发出一些小型的冲突。一开始时楚军顾忌当初离开的项燕留下了命令,但天长日久之下,见项燕并未再回转过来,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神秘人物昌平君熊启在根本不敢公布姓名的情况下,自然暂时也不能命令这些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