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由于黑衣人的加入,现场一片混乱。南烟见那黑衣人的身形极为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楚寒眉头深锁,没料到在这里她还有帮手!连带里回想起马问天下达命令似的神情,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拔剑便向方武山刺了过来。
正在这时,楚寒的后方疾驶过来一辆马车,车上堆满了柴火,火烧的正旺。马车像疯了一般,到处乱撞,又见一个黑衣人直飞过来,直刺楚寒的面门。楚寒大惊,只得放弃刺向方武山,向个滚翻,躲过了黑衣人的杀着。
先来的那个黑衣人似乎对后面那个黑衣人的出现有些吃惊,也不说话,拉着南烟便逃。南烟虽然曾被采儿拉着爬过大树,也与白洛飞一起从崖上掉上过去,但是像这么惊险刺激的逃亡却是第一次,传说中的轻功被她领略的淋漓尽致,眼见要撞上城墙,忙闭上眼睛,却又偏偏躲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却以立在墙头。后面又是弓箭乱飞,朝她直射了过来,黑衣人拉着她便跳了下去。
方武山原本是在殿后,见南烟被黑衣人带走,心里微惊,虽然那黑衣人是来帮他们的,但是身份不明,又岂能让他把南烟带走?当下也顾不得去对付那些人,见旁边有一个高高的柴垛,他用力一掀,那些木柴便如长了眼睛一般向那些弓箭手击去。而原本以着火的马车,有点着了那满地的柴火,对时城内成了一片火海。
方武山施展轻功,向那黑衣人急追了过去。而楚寒被另一个黑衣人拖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烟逃走,他带来的士兵以死伤过半。黑衣人丢出一颗烟雾弹,烟雾消失后,他也失去了踪影。而城内因为刚才的打斗,已经烧着了好几处民房,楚寒眼见南烟已经追不上了,便命人去救火。
楚寒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南烟逃走的方向呆,他心里极其矛盾,一方面希望她能够逃走,她也就不用受马问天的羞辱与折磨,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能够抓住她,他也能对马问天有个交待。又想起了两个黑衣人的捣乱,他看得出来,两个黑衣人都是各怀目的,且不是一伙的,但是他们是谁呢?楚寒脑中想起一个人的身影,嘴角扯过一抹冷笑,这件事情是越来越好玩了。
南烟被那黑衣人带着,左拐右拐,终在一处普通的民房内停了下来,将南烟南烟带了进去。方武山一路紧跟,也随后进了那间民房。
南烟回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还有些惊魂不定,知道若非有那两个黑衣人的相救,让只怕现在已落入楚寒之手,当下朝黑衣人轻轻一福道:“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没齿难忘!”
黑衣人淡淡的道:“你也有谢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对我只有恨呢?”说罢,扯下了面巾,浓眉大眼,冰冷的眼神,微黑的脸孔,不是钟痕是谁?
南烟大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方武山一见是他,忙将南烟护在身后道:“有我在莫小姐身边,你休想将她带走!”
钟痕不理方武山,冷冷的对南烟道:“你刚才不是要谢我吗?怎么?一见是我就唯恐避之不及,我是洪水还是猛兽?让你如此惧怕!”自己深爱的人如此害怕自己,他只觉得是他莫大的悲哀。以前以为只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待她,她终会爱上他。
只是当钟痕看到她以为白洛飞葬身火海时的眼神,他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只是他如何割舍的下她?此时见她刚刚还是以感谢他的神情,一见是他,神情不但大变,还后退了一步。他就这么让她恐惧,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嘴角是满满的对自己的嘲讽,一丝鲜血也随着嘴角溢了出来,眼神也幽暗了许多,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便自顾自的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原来钟痕上次被白洛飞打伤了之后,内伤一直未愈,这段时间又时时跟在南烟的身后,虽然有在调养,但他心如死灰,情绪低落,伤好的也极慢。心里却又放不下南烟,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跟着她,可是双脚却是不听使唤,一直暗暗的跟在她的身后。
到达祁雾城时,见她身陷险境,终是忍不住现身相救,他原本还未痊愈的内伤,再救南烟时,动了真气,伤势又加重了一层。这出民居是他以前在大燕经营时的宵鸣的驻点,自与大燕交战失败后,他便将设在大燕的驻点撤了十之五六,这里的人也全撤回了西泰了,他随身所带的卫士也被白洛飞那次全杀光,所以这处民居里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南烟见他嘴角溢出鲜血,他的神情又黯淡,终是忍不住道:“在我眼里,你却是等同于洪水猛兽,这半年来,我一直想方设法从你的手里逃脱,因为你一直苦苦相逼。不过就事论事,今天我还是很感谢你救了我。你受伤了吗?要不要紧?”如果是其他人,她只怕早就冲过去询问了,而问钟痕,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钟痕见她脸上虽有关心,却更多的是戒备,心里苦涩不堪,冷冷的道:“我受不受伤,你何曾真正的关心过。或许在你的心里,还巴不得我早早死掉,你也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了。这是摆脱我的好机会,也没有人会阻拦你们,你们应该赶快离开才是。”说罢,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一口鲜血却随着咳嗽的声音涌了出来。
方武山一见他那副模样,便知道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对南烟道:“莫小姐,他受了重伤,如果再不诊治恐怕有生命之危。现在祁雾城里,只怕到处都是抓我们的人,往前走是定南王的地盘,只怕也不好走,我们现在若是就这样出去,只怕是走不了多远,又会碰上楚王的人。”
在方武山的心理,虽然也觉得钟痕可恶,但他对钟痕的印象却比白洛飞好上许多,况且钟痕这些年除了战争的失误外,对西泰百姓倒是极好,是个治国的明君,若是让他这样死掉,方武山有些不忍心。
南烟知道方武山说的也对,心理也暗暗后悔自己的一时妇人之仁,放了婠婠与谷兰,结果却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只是方武山那日明明挑断了婠婠的脚筋,按理来讲,他们没这么快能追得上来的。
或许跑到宵鸣来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但是她似乎除了宵鸣也无路可逃,不可能待在南凤国,从南凤国往北是西泰,她不愿去西泰,往南一边是青楚一边是宵鸣,她以为白洛飞娶了抚瑶,青楚便成了她的伤心地,她也不愿去那里。之前认为从宵鸣经过或许会有危险,但只要不惹事便好,却还是碰上了婠婠,只能说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
南烟苦笑连连,她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大燕这么大,好像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况且现在战火纷飞,她又能去哪里?或许寻一幽静的地方躲起来,不再过问世事。只是知道白洛飞没有娶抚瑶,心里对他又割舍不下来,真正爱了,纵然那天对白洛飞说的是斩钉截铁,只是心里又如何放得下?
南烟看了看钟痕,心里也有思慌乱,回想起钟痕当初将她抓走时,只要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却将她带回了西泰,在西泰的日子他虽然看起来冰冷异常,但她也知道他很关心她,也很宠她,只是她爱的人不是他。她承认,某种程度上讲她对钟痕还有着恨,但细细想来,他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南烟叹了口气道:“钟痕,现在我们算是坐同一艘船了,不管是你还是我落入马问天的手里,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也不用逞强了。而恰巧我们也没有地方可去,便借你的小屋暂住几日。方大哥,你去看看钟痕的伤势怎样?”
钟痕冷笑道:“莫南烟,你不要后悔,你们这次留下来照顾我,日后就不怕我伤好之后将你掳走?”
南烟笑道:“我们不是留下来照顾你,而是我们也无路可去了。至于你掳不掳走我的事情,我现在觉得你没那个本事,论武功你与方大哥不相上下,论智谋,不是我小看你,你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况且你现在也是只身一个人,我又为什么要怕你!”钟痕若是还有侍卫在身边的话,断不会让他受伤,她可是见识过他的侍卫衷心的可以为他死的情景。
钟痕一怔,怒道:“莫南烟,你看不起我!”
南烟笑得更加厉害道:“钟痕,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没想到像你这样威风一世的人,也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候!只是,我现在是真的不怕你,因为你不再是强势的那一个,我们现在是平等的,我又为什么还要怕你!”仔细想想他现在也和她一样。转载请注明
方武山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想笑,这个钟痕虽然贵为太子,却也有这样吃瘪的时候,也实在是有趣。方武山见他气得满脸涨红的模样,伸手点了他的**道,以防他的气血上涌,又从怀里掏出一颗治伤良药喂进了他的嘴里,怕他吐出来,用手捂住他的嘴,轻轻一拍他的背,那颗药便进了钟痕的胃里。
痕听的南烟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却又见她笑得灿烂,眉眼弯弯,虽是在笑他,他却觉得她的模样比以前亲近了不少。这样子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没有防备,没有。方武山喂他吃下药,他轻轻的一运内功,只觉得丹田里暖意溶溶,便知道那的确是治内伤的良药。他的面子也挂不住,撇过头,跑到里间休息去了。
南烟与方武山见他那似乎幼稚的举动相视一笑,笑过之后,南烟又陷入了深思。现在自己把自己陷入险境,要怎样才能脱险呢?白洛飞退亲之后又去了哪里?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会不会来找她?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又泛起愁来,白洛飞与马问天现在水火不容,他若也跑到这里来,会不会有危险?
只是这个问题她还是少想一点比较好,白洛飞武功高强,人又聪明,就算有危险也定能化解。倒是她,得尽快想到脱身之计才好,否则迟早会有大麻烦。马问天这次抓不住她,下次定会派更多的人来。
接下来的几日,钟痕按方武山所教的方法调养身体,他伤的,但现在的心情与之前好了许多,伤好得也快。他虽然每日见到谁都是冰冰冷冷,却在他独自呆的时候,嘴角的那抹笑意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他有时候也想,最好马问天永远也找不到这里来,这样南烟就可以一直呆在他的身边,现在虽然还有个方武山夹在中间,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他见南烟坐在桌边呆的样子,那双灵魂的眼眸里是浓浓的思念,他心里自然知道她在想谁,心里便如刀割般难受。他和她真的就没有缘份吗?转载请注明
他回想起以前和她相片的日子,他终是明白了南烟为什么会如仇人般看待他,因为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她加倍的讨厌他。他也是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纵然是当日西秦大败,他也没有后悔进攻大燕。静下心来的时候,他也会想,他一路追踪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底要怎么做她才会接受他?
方武山每日都会出去买一些吃食回来,也顺便探听外面的风声,祁雾城内现在风声极紧,城门紧闭,进出城均需严加盘查,他每日出门都会特意装扮一番,怕被人认出来,然而坏消息总是很快就传来了,一队官兵冲进了民宅,要盘查,说是有乱党混进了城内。
南烟心里原本也是有些烦燥,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得开始着急起来。
钟痕淡淡的道:“他们要查便查,我保证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南烟见他说得自信满满,问道:“为什么会什么都查不出来?”
钟痕看了她一眼道:“因为我当初在修建这个房子的时候,就是怕身份败露,所以早就想好的脱身之计,这个屋子里有个地道,可以直通到城外。”
南烟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怒道:“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钟痕冷冷的道:“你有问过我吗?再则我有伤在身,身边若没个人照顾,我不是等死吗?况且这也是我的秘密,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不告诉她无非是想她在他的身边多呆一段时间,因为他知道一旦脱险,她只怕再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也不是多伟大的人,更何况他也没耍什么手段,不过是留着些许没说罢了。
南烟一时语塞,这几日的相处,她现钟痕其实只是个纸老虎,心中对他的恐惧一消除,在她看来,他有时候还真有些可爱。她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其实如果钟痕不是一直对她有强,她倒不介意有他这个朋友。
方武山在旁道:“你们就别再争执了,还是赶快走吧,否则官兵一过来,只怕一个都逃不了!”钟痕的心思,就连他这个粗人都看的出来,只是他也不点破。
钟痕不急不忙的走进内间,掀开床垫一个黑黑的洞口便露了出来。钟痕也不看他们,径直走了下去,南烟与方武山也跟着下去了。钟痕一按里面的机括,那床便又压了下来,洞里漆黑一团,钟痕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火石,点着了旁边的一个壁灯。
南烟这才现这个地道的沿途都是壁灯,只要点着,整个地道里便光亮无比,地道约有两米宽。他实在是觉得奇怪,单纯的只是地道,修这么宽做什么,又这么长,这个钟痕以前到底想做什么?转载请注明
钟痕见南烟一脸惊疑的模样,在旁解释道:“你不用猜了,现在也不怕告诉你,在大燕这样的地道我修建了不少,都是为以后的战争准备的,不过不是为了逃生,而是为了攻城。”说着说着语气又转冷:“只是拜你所赐,我以前花了那么多的心血,自那次大败之后,都只是泡影了,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再无任何用处。”
南烟听到他的话,与方武山面面相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都是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吃惊与恐惧。这个钟痕还真是有些可怕,未雨筹谋,原来他攻打大燕是早有计划,而且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南烟想起来还真有几分后怕,当日若不是他与白洛飞用尽的方法破了他的一百万大军,那些人若是真的攻了进来,只怕大燕没有一个城池能够逃得过他的手掌心!只怕离灭国的日子也不远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救了大燕。
南烟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打大燕的?”
钟痕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里有些哀伤:“打我记事起,父皇便对我讲,真正的男子汉是要扩疆开壤,大燕便有如一只病虎,却又偏偏物产丰富,若是能将大燕拿下来,我国的百姓再也不用担心没饭吃。接着母后失宠,被杀。我便下定决心要做出些成绩来给父母看,于是从十五岁开始父皇让我参与朝政之事开始,我便将我原来的计划在大燕各个主要的城市密布眼线,并在易守难攻的城市挖掘地道。并从那个进修开始,就强化军队的训练,我有了自己的死士。十三年后,就见一切机会都成熟了,便带兵攻打了过来。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实在是我的耻辱。”
南烟一听大禁,没料到他从小也背负了这么多的包袱,一时默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钟痕见她不出声,便冷笑道:“你是不是在嘲笑我,付出了这么多,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南烟看着他道:“我没有嘲笑你,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目标,只是你的目标实在是太可怕了,其实你败也只是败在你自己的的手里。你并没有败给我。”
钟痕问道:“怎么讲?
南烟想了想道:”当初的那场战争,你本有人数上的优势,大燕君臣之间本不太和,在白洛飞还未防守之前,其实以你的兵力,完全可以攻破,但不知道你为何要等到白洛飞带兵过来?再则与你的那几场战争,我只是根据对你的了解,特意为你制定的,所以你肯定会败。还有,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钟痕大笑道:“如此说来,你岂不是很了解我?”声音却有些凄惨,却并没有回答南烟的问题。
南烟笑道:“其实还好,你若不是一直那么偏执与多疑,我的那些办法便一无是处。”她看了看钟痕又道:“人生在世,其实是有很多东西值得追求的,又何必那么钻牛角尖,放弃也未偿不是一个好办法。”她话里另有所指,她相信钟痕能听得懂。
钟痕冷哼一声,不理她,往前直走。南烟在后面又道:“其实蝶儿姑娘品性兼优,对你又柔情深种,你又何必拒她于千里之外?而我已是有夫之妇,并不值得你花这么多的心血。”
钟痕回头看了南烟一眼道:“值不值得我自己会判断,用不着你来教”说罢,便又不理她了。
南烟叹了一口气,他为什么就这么钻牛角尖呢?若一直这样的话,只怕除了这短短几日的朋友之外,他们一出这个地道又将是仇人。
钟退走在前面,双眼已是通红,他对她早已柔情深种,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短短的劝说而放弃。只是他已经觉得有些累了,付出了这么多却还是改变不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纵然他告诉自己千面万次,她爱的人是白洛飞而不是他,可是他还是放不下。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云蝶来,她这么多年来苦苦的恋着他,那种感觉是不是也如他对着南烟一样?
他们一走出地道,还未走出一里地,便见一队兵马迎面过来,为道之人一袭白衣,金带束,风采翩翩。南烟一眼便认出了那人便是马致和,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