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橡木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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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命运总爱和人开玩笑。

在李察驱车进入灰石镇的三天后，他苏醒时那片布满贝壳、卵石的河岸滩头，却偏偏迎来了一伙来接他的人。

这是一帮无论高矮胖瘦，都穿着长袍的怪人。

人群之中，有身高只起到常人半腰，但面貌却十分苍老的侏儒，还有身躯魁梧，足有三公尺高的牛头人，其他如耳朵尖长的精灵、头生鹿角满脸胡须的德鲁伊，甚至样貌狰狞的蜥蜴人，绿油油的矮瘦地精，也全都应有尽有。这支仅二十余人的队伍，冒出了十数个不同的种族，宛若召开了一个小小的智慧生物博览会。

但即使长相不一，他们身上的气质却出奇的相似。

这帮人里，即使向来以粗鄙闻名的狗头人，都是一派惶惶然的学者风范。并且在这特立独行的狗头人身边，还站着青面獠牙的食人魔大儒和一副智者状的巨汉牛头人。

他们群聚在河滩边，注视着李察当时跳水时，无意留下的衣服，还有那一串被熊大踩出来的厚实脚印。

作为一头数吨重的暴铠巨熊，熊大的足底覆盖了一层银灰色的坚硬金属，加上那身骇人的巨力，它留下的足迹一目了然。爪状的印痕中，无论卵石抑或贝壳，全都被踩成粉末。脚印的小坑里，有些因为雨水的浇灌，还生出了一丛丛圆头蘑菇。这番残酷的景象，让看到它的人不免忧心。

“毫无疑问，这是暴铠巨熊的脚印。多年前，我还是一个法师学徒，跟随奥德里奇老师四处游历时，曾见识过它们的狡诈和力量。那群该死的红袍光头佬，不遵守自然之道，用他们可恶的魔法污染了动物们，只为他们可鄙的野心。”

身高足有五公尺高，好似一个放大版的壮硕男子的巨人魔法师安德鲁蹲在地上，用他那粗如常人手臂的手指，指着地上的脚印。

他长吁短叹道。

“什么时候，战争才会成为一个梦魇，让所有人都为它心生胆怯。也许当它的狂热散去，人们才会互相理解。”

当这个穿着长袍的巨人抬起身子时，整个大地都似乎在颤抖。

这个巨人魔法师，脸庞总带着些许的犹豫，让他有着哲人般的风度。虽然这份独到的气质，配合他五公尺高，堪比两层楼般的恐怖身躯，总显得不协调。

好似一个五大三粗，虬髯满面的粗野汉子，躲到深闺里捏针绣鸳鸯。

站在这个巨人身旁，有一个起到他腰杆的灰毛狼人。

他形如恶兽，一张嘴就露出满口雪白的獠牙，野狼般的头颅在张嘴说话时，朝前突出的尖吻开开合合间，都仿若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到空气里。

但他却有一双温柔的眼睛。

“前路漫漫，你我只能协力通行。”狼人亚摩斯大声应和。

周围一圈人无不点头称是。

这时，一个样貌清丽的女精灵法师，却张口对巨人安德鲁道，“那这么一说，我们的那位小伯爵岂不是已经惨遭厄运了？”

其他人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了。

“是啊，是啊，暴铠巨熊的凶残，我也有所耳闻。”

“如果他的灵魂重归大地，那我们可是功亏一篑。”

“白来一趟也就算了，望见一个如此出色的先人子裔惨死，实在于心不忍。”

“唉，没想到黯月巫师会的那帮人，居然也鬼迷心窍，成了那条恶龙的帮手。”

……

这帮千奇百怪的人长吁短叹时，巨人安德鲁却道，“恐怕现在还不能这么说，我对暴铠巨熊也算比较了解。它们一般袭杀人类，只为发泄怒气，受难者往往惨不忍睹，成了一堆到处都是的碎肉。这种情况，新月之面必定破碎，但事实并没有。只能说他是生是死，现在还尚不可知。”

但他的话听着就像安慰，众人的脸上还是布满失望。

在安德鲁对面的人类老者，也张嘴讲道，“即使真是这样，我们还是晚来了一步，这片海岸如此之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那也要找！”狼人亚摩斯说的干净利落。

他环顾周围的同伴。

“这个‘小李察’，事关这片土地的未来。他就如一道旗帜，一旦竖立，能立刻集聚人心。大家不要忘记，他的祖先‘大李察’可是艾尔的公爵，素来受到落日荒原上的人尊崇。如今，他得到埃多的册封，无疑是成了抵抗恶龙最好的人选。”亚摩斯讲道这里，目光骤然深邃，“倘若，这里变成了所谓的龙之王国，那时连艾尔也要面临战火了。别忘了，后边还有那不能说的大事。”

这番长篇大论，当即让众人心神一振。

这帮人里为首的一个生着鹿角，胡须头发都一片雪白的德鲁伊老人，也是立刻拍板，“亚摩斯说的对，哪怕倾尽橡木厅的人力，也得阻止那条恶龙的企图。现在，我们要找的人是生是死还不清楚，就选择轻言放弃，可实在不是清醒人的作为。”

老人一本正经说了这些后，特意莞尔一笑，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大家不妨乐观点，说不定我们的‘小李察’正躲在那个兽洞里，衣不遮体的等着我们呢。我们得怀着仁慈之心，拯救这个无辜受累，楚楚可怜的少年啊……”

“砰！”

李察身着一身星光点点的绚丽黑袍，腰悬佩剑的他，单一只手就戴着三个足金戒指。他一拍柜台的桌子，整个酒馆都暂时安静下来。

熙熙攘攘的酒馆里，因为他的出现，猛地针落可闻。

“你们这最贵的酒是什么？”

“客人，是艾尔的飘花龙舌酒，您需要的话，我们为您直接端到桌上。您要几瓶……”

李察却打断侍女的话，他随手从袍子里掏出一把金币，也不看数目多少，叮叮当当地一把扔在了柜台上。

“给在场的人每人上一大杯。”

一身暴发户气质的他，掉头对欢呼雀跃的众人讲道，“请大家为我的健康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