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长一段。
王府后厨里,阿宝悉心熬的醒酒汤咕噜噜滚开。
见状,阿宝用小火炉温着瓷罐,再把瓷罐连同小火炉一道装进食盒。
准备好了,阿宝便提着食盒往外走。
经过门口的时候,她看了眼锦裙美人,“你无缘无故冲撞了本宫,按大启国律,本该施以杖刑。”
说着,阿宝抿唇轻笑:“但本宫念在你为我家皇叔送汤的面子上,便不予计较了。”
锦裙美人被气得暗暗磨牙。
阿宝则是笑意愈冷,淡淡收回了视线。
生怕这王府后厨被毁,老德保赶紧提灯在前,继续引路。
这回,路近了。
不过须臾,阿宝便进了望楼。记住网址
这一进,阿宝才知望楼原是座轩辕凤燃的藏宝楼。
只是,望楼很安静,静得叫她心慌。
望楼里一道木阶蜿蜒向上,渐次亮着东海夜明珠的光晕,珠光耀目,照亮了阿宝上楼的层层阶梯。
须臾,一路着急奔上楼的阿宝,气喘吁吁的提着食盒,站在望楼的相思阁门前。
她先敲了敲门,无人答应。
于是,她温声道:“皇叔?是我。我能进去吗?”
沉默,沉默,依旧是沉默。
阿宝做足了姿态和礼貌,再接下来,便是直接推开了阁楼门。
入目,阿宝只看到方榻上的轩辕凤燃。
满地的酒壶中间,他宽袍半解,腰间的绸带要落不落。
而她的视线落在他胸前的新旧伤疤。
旧伤狰狞难看,而新伤,虽已过了数十日,但他因受的是西狱鞭伤,他恢复极慢,胸前仍残留着道道血痂。
阿宝瞧着,触目惊心。
而他衣着单薄,伤口未愈,阁楼内不仅未燃一盆炭火,他竟还敢将这相思阁的四面窗都打开。
深夜寒风飕飕灌入,连她裹着狐裘都觉得极冷。
阿宝放下食盒,匆匆解下身上的狐裘为他披好,正准备起身去关四面窗时,轩辕凤燃却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凉,直叫她难过。
于是她回头看他,但他也不说话,只是茫然抬眸望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阿宝觉得,他是希望她先说点什么的,比如,——皇叔,我今夜是来告诉你,我不成亲了。
但不可能的。
吉日良辰,诏书已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阿宝半蹲在他面前,边给他的手搓热,边温声哄道:“只是关窗而已,我不走的。”
轩辕凤燃醉意朦胧,抿唇轻笑着喃喃道:“不走。”
“嗯,不走。”
良久,阿宝哄好了轩辕凤燃,便抽空下了趟望楼,命守在望楼门外的老德保送两盆炭火上来。
“备着呢备着呢!”
说着,老德保挥挥手,示意角落的王府护卫赶紧把燃得正旺的炭盆搬过来,“这炭火盆,咱府里多的是。”
“只是今日王爷心情不好,非要撤掉所有炭火盆。但这夜里风寒露重,王爷重伤未愈,在阁楼里要冻坏的呀!”
阿宝听着更是难受。
她匆忙催促着老德保和护卫一道把炭火盆搬上相思阁。
但到了相思阁门前,她又猛地顿住脚步。
轩辕凤燃堂堂的人屠王,如今竟醉得茫然糊涂,她私心是不愿旁人见到他如今这副醉酒模样的。
思及此,阿宝道:“炭火盆便放在此处,你们都先下去。”
老德保诧异,但还是照做了。
待阁道只剩阿宝,她推开相思阁门,牟足劲愣是一个人便将三盆炭火搬到了轩辕凤燃身旁不远。
重新关上阁楼门,阿宝转身,默默走到轩辕凤燃面前。
却愕然发现,他的手里竟又多了壶梨花酿。
阿宝眸色黯然,只见轩辕凤燃手背青筋紧绷,而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壶梨花酿,早已见了底。
阿宝静静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了他很久很久。
轩辕凤燃的眼神明显是醉了,酒酣耳热,黑眸里竟透着茫然。
阿宝鼻腔一酸,轻声唤,“皇叔?”
轩辕凤燃慢吞吞的抬眸,冲她笑,“新嫁娘。”
闻言,阿宝呼吸一滞。
而轩辕凤燃沉默良久后,他茫然笑着笑着,眼泪滚落,“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成婚……”
阿宝眼眶微红,想,大概也只有醉得糊涂了,轩辕凤燃才会说出如此像是吃醋、嫉妒的话。
只是,此时此刻,她明明该高兴的,却毫无欢喜。
她提着食盒坐到他身旁,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痕,温柔的轻声唤了唤,“皇叔,别担心,我会想好法子的。”
轩辕凤燃醉得愣愣的。
但听到她的声音,还是茫然再次抬眸看她。
良久,他极委屈的伸手拉她袖角。
“小阿宝,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