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少年江烂的供述,阿宝吩咐了甲肆暗查。
所幸此事发生于三年前,人证物证仍存了蛛丝马迹。
最终,替裴家做事的海匪老头现出真面。
那便是,蛇虬岛,徐长老。
思及此,阿宝攥紧了茶案角,前世今生她始终怀有疑虑——
篡夺她轩辕江山所需的银钱,怕是两座国库都不够,淮南裴家究竟从何处谋来的这笔庞大银钱?
如今,阿宝总算明白。
来自楚越海匪——蛇虬岛。
而这还得从楚越地界,纷繁复杂的局势说起。
要知道,楚越海广阔无垠,连绵数千群岛,形成了纵横交错的水道,最是利于商船行驶。
因此,楚越地界多年海路顺畅,商贸集聚。
也就成了银珠城的空前繁华盛隆,别名金银城。
但城中的明面财富,却受到朝廷监管。
先是平越王府掌控的海舶司,掌蕃货、商船、征税等,每年所缴的银两总占了国库的三成。
再来便是楚越赫赫有名的船帮。
这楚越船帮,有大有小。
以宣王妃的娘家施氏一族,楚舞的楚家,为头领。
虽说这两大船帮势力之大,甚至拥有相当私人水师的家兵。
但两家财富所得亦是来路正当,光明正大。
只有楚越海面,帮派林立的海匪,依靠掳掠来往商船、抢劫无辜商旅得来的庞大金银,在暗黑里流动。
这群肆虐的海匪,甚至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每回劫掠都留了一手,避免毁掉银珠城的贸易。
如此一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淮南裴家利用安插在蛇虬岛的棋子——徐长老,掌控了蛇虬岛血腥屠戮劫掠而来的财宝。
一想到此处,阿宝如堕冰窖。
那本蛇虬岛账簿,意味着淮南裴家暗地里的银钱往来。
这便是她为何,必须拉拢眼前这位徐樱姑娘。
想着令徐樱解除戒备,阿宝语气缓和着,笑道:“熄二爷已然伏诛。徐姑娘可有想对熄二爷做的?”
“海熄如何,民女只有一个念头。”
猝不及防的,阿宝的话被徐樱决然打断。
幽幽的铁架烛火映照下,笼着幂篱白纱的貌美女子,提起海熄两字,竟是毫不掩藏她对海熄的冷漠、憎恶:“海熄他是杀人凶手,早该死于炼狱业火。”
闻言,阿宝默然想起了蛇虬岛那桩桃花绯闻。
看来徐樱,确实是恨极了海熄。
但海熄一知道徐樱被抓,却仍是乱了方寸。
这世上的爱恨,果然最不讲道理。
阿宝怅然深呼吸,略微沉吟,继续试探。
“徐姑娘想要熄二爷死,但,也有人想熄二爷活着。”
“如此倒是为难了本宫,究竟谁更值得帮?”
闻言,徐樱暗然挑破真相:“殿下想要蛇虬岛账簿。但区区一个海熄,远远不如蛇虬岛账簿重要。若要做交易,公主殿下得再增价码才是。”
海熄看中的女子,果然有两把刷子。
但她并不打算同徐樱讨价还价。
阿宝抿唇轻笑,盯着徐樱:“可惜本宫的价码,只海熄一命。”
被拒绝的徐樱:“既是如此,交易也只好作罢。”
闻言,阿宝笑意愈深:“强扭的瓜不甜,作罢便罢了。”
眼看着茶室僵持,红袖来报花房秘牢有异。
阿宝留了斥候甲肆,便起身离开。
周烬放下咬了半口的糕点,复杂地盯着阿宝背影。
当初,虽是按照海熄的吩咐,交出了蛇虬岛船坞列阵图。但他始终怀疑这位大启公主无法利用船坞列阵图,做出有用之事。
毕竟小姑娘长得太美,一瞧便像是废物花瓶。
但令他意外的是,她竟调兵遣将,悄无声息潜进蛇虬岛中,以诡异的攻击阵法在短短两三时辰里便击败了守岛海匪,紧接着又帮着他掌控了整座蛇虬岛。
手段,心智,皆令他刮目相看。
周烬太入神,引得徐樱问:“你喜欢她?”
“喜欢?倒也不算。”周烬眼神渐渐变暗:“但她和传闻里骄纵任性的帝阳公主,有些不一样。”
幂篱白纱下,徐樱面色冷然:“哪里不一样?”
“和你不一样。”周烬蓦地嗤笑,嘲讽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徐大小姐可是这世上独一份。”
一听这羞辱,徐樱面色更冷:“周烬,你想死吗?”
“二爷已被囚,如今徐大小姐你还能仗着谁来杀我?”周烬吊儿郎当的邪肆笑着,不屑直视徐樱。
被戳中痛处,徐樱默默攥紧了袖角,强忍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