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原样对那边说了,接电话的是姨奶奶身边人,叫烟雪,听见这样说已是气极,当即道:“别是你没告诉,自己编瞎话罢?我们奶奶现怀着小少爷,要真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翠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虽说心里看不起自己奶奶,但外宅那边仗着得宠向来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一屋子下人对上从来只叫奶奶,不肯多添那个“姨”字,旨在宣扬她们跟这边平起平坐,当即笑道:“才四个月的胎,我倒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出是小少爷,何况姨奶奶怎么教导下人我不晓得,我们少奶奶可从没教导我们欺上瞒下,上面怎么说,我就怎么传,你若不信,自己过来问就是。”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烟雪在那边又气又恼,憋着气回到卧房,姨奶奶忆妃正在妆镜前梳妆,穿一件水青色旗袍,小腹微微隆起,腰上垫着软垫子,半歪着身子让老妈子替她梳头,象牙雕的台面上摆着几件首饰,她拈起一对珍珠耳环比了比,从镜中看见她,“怎么说?”
烟雪怯懦的挪到近前,“那边说七少爷没空不来,让我们自己找大夫去。”
忆妃脸色一变,把耳环撩到桌上,老妈子吓得退到一旁,“我还没死,她们就敢这样对我,备车,我倒要看看她许曼明有几分能耐。”
烟雪见她当真要上门理论又有几分怕了,那一位在外面的风绩她是有些耳闻的,虽不得宠,到底是许司令原配夫人的独生女儿,打小捧在掌心,又在外洋留过学,二十岁被揪回来嫁给赵大帅的七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两人关系不怎么好,赵七公子花名在外,没结婚时已处处留情,结了婚更加名目张胆,外宅里养了不少人,这两年姨太太里忆妃最得宠,可论起家世,又错了几分,何况名义上是姨奶奶,到底没敬过婆婆茶,真要闹起来,赵家顾及颜面一定帮着许氏压住她们,弄不好给些钱远远送走也不是没可能,她就听说从前有一位叫赖晚婷的,也十分得宠,有一次陪着赵七少爷参加红酒会,碰见许曼明,有意要显一显自己得宠,故意站在赵七少爷身边,帖身捥着手,笑得好不得意,有人看见对许氏说那不是你家七少,许氏也只一笑说,是呵,又帅了不少。她如此大肚倒叫赖婉婷悻悻然,借着洗手的机会,把许氏反锁在厕所里,仍不解恨,又叫人泼了一桶冷水进去,等有人发现打开门,许氏已经冻得嘴唇乌青,外面漫天飞雪,她却想得开,笑笑说没事,扶着佣人自己走了,赵夫人知道这事,亲自出面处置了晚婷,当晚叫她收拾东西滚出宣城地界,从那以后没人再见过晚婷,到底是赶走了,还是杀了一了百了也不得而知,只是从那以后,大家知道,许曼明再不得宠,也是赵家唯一承认的儿媳,话回来,也是不得不顾忌一点许司令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