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派的门庭上烫金的双喜,守门的石麒麟上挂着的红绣球,还有络绎不绝的庆贺人群,那一派喜气洋洋灼伤了她的眼睛,扶着胸口,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疼。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的婚典,他迎娶辽国神医之女熙宁。他向太后请了指婚,让熙宁做了辽国最风光的女人。他的婚事成为辽国上下最热闹的话题,上至皇亲国戚,下到平民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南院大王大肆筹办自己的婚礼。那日他冲出她房门,翌日,就传来他将迎娶熙宁的消息。“苏姑娘,轸哥説,他要娶我。”她还记得熙宁低着头一脸娇羞的样子,眼底尽是甜蜜和羞涩,“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做他的妻子是我最大的心愿”。做他的妻子是我最大的心愿。她抬眼望着熙宁,敛下裙裾,坐到花厅的长椅上,抚着腹中的孩子,轻声对熙宁説,“祝福你。”那一刻,她以为所有的爱恨都走到了尽头。漆黑的房内,她只燃起了一支蜡烛,红烛摇曳,她侧卧在床榻上,眼泪簌簌的淌下来。他要成亲了,已经快到吉时了吧,天地,交拜,洞房,………那些在电视里看过的无数画面在脑海里一遍遍闪过,据説契丹人的婚礼要更丰富些,载歌载舞,宾客尽欢。载歌载舞。宾客尽欢。果真还是应验了那句话,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见到旧人哭?想要侧身掩去越来越肆意的泪水,却一个踉跄跌下了床沿,突然腹中一阵剧痛袭来,她挣扎了半天却撑不起身子,甚至感觉到两腿间渐渐的濡湿,只能虚弱的嘶喊着:“好痛,来人呐,来人呐………”可是许久,都无人应,门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淹没了她的轻微的哭喊。############################################“一拜天地,二拜……”“王爷,王爷,不好了,苏姑娘,苏姑娘…。”一个丫鬟突然气喘吁吁的冲进来,俨然一副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她怎么了,你快説。”他转过身来,眉头紧蹙,心中霎时被狠狠揪住。“苏姑娘,苏姑娘跌到地上,还流了好多…。”她的话还未説完,耶律斜轸已经冲出门外,留下掀起盖头一脸不安的熙宁,慌乱的望着错愕的人群。只是,只是听见苏莫如摔倒在地,他就能抛下正在进行的婚礼和她冲了出去,一点都不顾及其他吗?一阵酸涩,努力绽开微笑,“各位,失陪一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眼前的一幕彻底粉碎了耶律斜轸残存的理智,苏莫如跌卧在冰凉的地面上,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神色恍惚,像是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嘴唇发白,嘴里时不时溢出痛苦的呻吟,一袭洁白的纱裙上氤氲开来的鲜血那么触目惊心。迅速冲到她面前,一把抱起她,嘴里大喊:“莫如,莫如,你怎么了,求求你别吓我,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着我,求求你。”他的咆哮让她模糊的神经有了一瞬间的清醒,虚弱的睁开眼睛,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吐出:“我,…我要生了。”要生了。要生了。怎么能,明明才刚刚八个月多一点,怎么………,靠着残存的意识,耶律斜轸只能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不一会熙宁和几个下人赶了过来,熙宁先是一阵惊愕,然后迅速探过来身来,握住苏莫如的手腕,替她把脉,秀眉纠结,她一把撩起苏莫如的群摆,看见溢出的鲜血,心头一阵不安,不好,不好……“你快去烧热水,越多越好。”“你去请稳婆,要快。”“轸哥,苏姑娘要生了,你先出去。”熙宁用最快的速度吩咐好下人,然后推搡耶律斜轸,要他离开,毕竟女人家生孩子他一个大男人杵在里不合时宜,可是下一秒她便被耶律斜轸眼中的惊恐和坚定震住,他搂的更紧,低咆一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守着她!”在看到苏莫如瘫倒在地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他不能失去她,死也不能,再也不要离开她,这些日子他用婚礼报复她,刺激她,也把自己伤的一丝不剩,就算刚才那个丫鬟不曾闯进礼堂,他也会在下一刻结束那场豪华虚假的婚礼,因为他的一时意气,已经毁了三个人,再也不能错下去。“那,好吧。”熙宁知道无论现在自己説什么,他也不会听进去的,他的每一个细胞都系在苏莫如身上。#############################################痛,她只觉得自己象被狠狠的撕扯和挤压着,彻骨的疼痛从小腹蔓延了全身,耳边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声“使劲”、“用力”,可是她却丝毫使不出力气,只能任剧痛在身上肆虐,一次次地昏死过去,又一次次被疼痛,以及耶律斜轸的虎吼和恳求震醒。“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莫如,我爱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原谅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醒过来,你死了,我不会独活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听到这些话,他不知道这只会让她更痛苦吗?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他满脸的汗水和不停流下泪水的眼睛,下一个瞬间,痛苦达到极限,“莫如!”在一声几近绝望的嘶吼中,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婴儿的啼哭声。只有四周轻微的叹息声。孩子,夭折了,生下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刚来到这个世上,便又离开。她原本就是早产,再加上跌在地上羊水破了后许久都没有被发现,渐渐导致了难产,孩子又在母体呆的时间太长,生下来时几乎就是个死婴了。那是个女孩。一个会像她的女孩,也许会有和她一样美丽的眼睛,可是,永远都不会睁开了。他捧着那个已经凉透的小身子,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是他,是他间接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还让孩子的母亲遭受了这世间最大的痛苦。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到苏莫如的床榻前,伸出颤抖的手指,轻抚她苍白的睡颜。他知道,自己就算死了千万次都挽不回了,他已经连要她原谅的资格都没有了,她一定不会原谅他,她一定会离开他,她一定会恨他,永远恨他……紧握双拳,甚至没有察觉,指尖已经陷入掌心,耶律斜轸闭上双眼,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都已经被打碎了,他要失去她了,他知道,对他而言最可怕的事情已经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