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疾驰。密林之中的土路碎石密布,颠簸异常。尚未甫定的心魂伴着婴孩的啼哭声,让她不由得轻轻颤抖,车内摇晃颠簸,她的身子本来就弱,只能勉强维持横稳,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念姊,用几乎不成语的声音轻轻哄喂着“乖,……念姊乖……不哭……”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她心里有惊异和困惑,但更多的是却是慌乱和恐惧。若是再被带回去,又要面临怎样的血雨腥风,又要牵累多少人,会不会连念姊也被带走……她紧抵着马车的角落,噙着的泪水缓缓溢出眼眶,怀中的念姊也哭喊的更加厉害。她在害怕。他看在眼里,胸中泛着难以言喻的疼惜和痛楚。蓦地,他靠前,伸出双臂,将她们母女紧紧的收进怀中,动作轻柔却更坚定,想给她一处再也没有伤害和恐惧的地方。久违的温暖和坚实,仿佛那里本就属于她们,她的颤抖渐渐平复下来,甚至连小念姊也渐渐消止了哭喊。“别怕,有我在。”略带沙哑的浑厚男声在她耳边想起,收拢怀抱,将她们母女紧紧的护卫在胸前。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是相信的,有他在,就不怕。但是,马上,她的心神渐渐回敛,一把推开他,别过脸去,冷声説道:“别碰我”。不对。不要。不能。他们早已不可能了,这点,她不是比谁都清楚的吗。陡然空置的胸膛愈加的痛楚,“莫如,别这样”,他的声音中苦涩清晰可闻。莫如,别这样。宴会上,他説过。宫中那夜,他也説过。如今,他依然説着这几个字。可是,他知不知道,是他逼她这样。“耶律斜轸,我不要你。”她如是回答他,是,她忘不了他,甚至还爱着他,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原谅他,可以依然毫无芥蒂的接受他的爱,彼此都被伤的太深,无法回头,她不能跟他走。也许在那个深山庭院的南院王府里,他还有一个妻子叫熙宁。也许他又会失忆一次,把她忘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她赶出他的世界。也许,也许,……任何一个也许,她都再也经受不起。她不要他了,不要了……他怔住,心口像是被蓦地压下一块巨石,从未有过的惶然爬满全身,难以承受她给的决然,只能用粗嘎的声音乞求她:“莫如,我不能没有你。”“错,你可以忘了我,你可以不记得我,你可以回到熙宁那里。”她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情绪,泪水却又一次的溢到眼底。他曾那样轻易的忘了她,爱上别人,那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伤口,那伤太深,太深……“莫如……”他哑口无言,无法为自己辩驳,只能任疚悔的情绪噬入心骨。“逃过这片林子,我们就分开,我不会跟你走,我们母女的生死也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再来趟这趟浑水。”她的声音依然冷硬,可是不自主间流出的泪水却泄露了她的痛苦。“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推开我,我只是想陪着你,天涯海角,不离不弃,生死同命。”他説的更加坚决。生死同命。她的眼泪愈加汹涌,心口疼得难以呼吸。忽然,马车被急刹住,一个前倾,她和怀中的孩子跌入他怀里,他收拢双臂,紧紧的护住她们。“大王,四周都是宋军!”蓦地,围帘被一把掀开,禇石的脸色僵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