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动脖子都困难了吗?自己把自己压成这样?
老钱皱了皱眉头,实在受不了这味道,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了起来。
等了半天只听到门外小张和刘桦似乎起了争执,保姆囔囔着,“我合同上没有写过老头子死了还要我继续帮忙做事啊,我是照顾活着的老吴,又不照顾死了的老吴。”
老钱摇摇头,这年头保姆和月嫂都是公主,是女王,真的是指望不上。
小张布置完桌子后,走回卧室,只看到老钱靠在衣柜上看着也不做事。
“干什么呢老板,赶紧忙完走了啊。”
老钱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副手交给小张,“你来吧,我加你钱,这也太下不了手了。”
小张半信半疑,掀开被子一看
、酸臭和古怪的药味一股脑窜了出来。
小张赶紧把被子放下,退到老钱旁,“老板,还是让殡仪馆那边的人来处理吧,我们就别折腾了。”
“下不去手啊,这可怎么这年头还会有这样的~有钱人。”
吴放回来以后,老钱也没多说什么,看儿子也不提要换衣服之类的事,他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老人家走的有点急啊。”一边收着手机转账,老钱一边感慨道。
这种感慨他已经习惯了,几乎就是到了这种场合就能很自然的流露处来,恰到好处的悲伤和体谅。
没想到吴放倒是洒脱,反倒安慰起老钱来,“老人家在上什么也做不了,那种苦子短一点也不是坏事,走了就风风光光走吧。”
这话老钱心里听着不舒服,老吴才多大年纪啊,70都不到,而且几个月前也没有听说瘫痪在上自己生活都完全不能料理了啊。
老钱也没多问,这一行做久了,各种事都能见怪不怪,各种人也见多了。
“死亡证明什么都办好了吗?还要记得去把户口注销了,接下来你还有些事要忙的。”
老钱照例交代一番,随时准备离开。
“都办好了,很方便,现在就是等殡仪馆那边对吧,不知道葬礼什么时候可以办?”
“我去看看吧到时候,现在天冷还好一点,就是这味道你受得了吗?”
“没事,我让保姆去把门关上。”
见过不孝顺的,没见过在这种时候还这么不孝顺的。
老钱在心里摇摇头,又是一个白养的儿子。
孙祥云吃完午饭还没离开饭桌,太太阿敏就提议下午一起去看看老吴,自己也很久没见老吴了,理应夫妻一起去探望一下。
孙祥云原本想说周六刚去过,周一再去是不是太勤快一些了,但是想到上次帮孙祥云整理的照片已经全都弄好了,周六忘记带去不如今天送去吧。
他房间里那台佳能相机应该存储卡也拍满了,周六看了下只剩不到6g,今天去换下来,再给他换一张新的上去,还能玩一个礼拜。
于是吃完午饭,孙祥云换上一件蓝色外,阿敏则穿了一件深蓝色大衣,两人还像年轻时候一样手挽着手,逛着街朝老吴家走去。
“一会看望老吴后,我们去公园坐坐,今天太阳不错,我还能画一会画,和那个医生聊完以后啊,不知道怎么的,心就变得特别好,好医生真的比好药还有用呢。”
听孙祥云这么一说,阿敏也高兴起来,两人踩着树叶,聊着天就来到了东海苑。
刚进小区,就看到一辆殡仪馆的车开了进去。
孙祥云惊觉事不对劲,用力拉住了妻子的手。
阿敏安慰道:“想什么呢,别神经兮兮的,想想那个什么医生说的话,你就是怕死,人啊,不要怕死,人啊,要害怕没有真正活过。”
听阿敏这么随口一说,孙祥云惊叹道:“太太真是腹有诗书之人,这番见解实在是叫我豁然开朗啊。”
阿敏踩了孙祥云一脚,“教你乱说话,哪有什么腹有诗书,不过是子那么好过,干什么怕这个怕那个的,怕又怕不掉,该来的事总会来的,你早上那样子真把我吓了一跳,难道我们还有人能不死吗?还好你从医院回来后变正常了,要不然啊,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可不想整天和一个神经兮兮一会怀疑自己这里不对劲,一会怀疑自己哪里不对劲的糟老头子在一起生活。”
孙祥云笑着搂紧了妻子。
电梯已经修好,但是电梯到达21楼时,伴随电梯门打开,一阵恶臭迎风而来。
“怎么回事?”
两人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孙祥云一看老吴家房门大开,门口还立着花圈,心脏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跳了。
“老吴出事了。”
孙祥云说道。
这种形,不用孙祥云说什么,阿敏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吴放见到孙祥云和阿敏,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孙祥云冲进房间里想要看看老吴,却被保姆刘桦拦了下来。
“他们在装呢,你别进去了,乱七八糟,味道也不好。”
刘桦站在一旁,双手插在棉衣口袋里,靠在门边上。
“是啊,孙伯伯不要进去了,爸爸死的样子不太好看。”
吴放以为自己也是好心这么说,谁知道孙祥云这个平里温文尔雅的艺术家竟然怒气冲冲说吴放胡闹。
“这叫什么话呀,这么多年老同学,我今天都来了这里了,装人急什么急啊,难道不该我和阿敏进去看他一眼吗?你就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吗?
吴放啊,吴放,你真是!”
见到孙祥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阿敏担心丈夫真的要气晕过去,连忙向着吴放使了眼色,吴放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孙祥云走到房间里,阿敏拉着丈夫的手臂,师傅正在搬运老吴,衣衫还算整齐,但是孙祥云满脑子就一个字,脏,怎么会那么脏。
阿敏受不了这个味道,拉着孙祥云往外走,孙祥云却让阿敏先出去,自己还有些话想和老吴说。
“别说了,说什么啦,人都没了。”
保姆刘桦在外面嘀咕着,师傅们也只好劝了一声,“算了,到时候尸体处理好,葬礼那天还能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