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

方翠山，林木绵延百里，蔚然生秀，于这一带是有名的草木之地。

此时正午，于山顶向下望去，却见一位道士带着一位小道童于崎岖不平的山路中缓步前行。因为道路艰险，皮肤细嫩的小道童走的很是吃力，然而一旁的中年道士却是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反倒是不断的催促着可怜的小道童快些走。

“快点啊，你走的这么慢，药力怎么能够彻底的释放呢。”中年道士边催促边用袖子擦拭着头上淋漓的汗水“现在太阳正毒，恰好用来催发你体内的药力，以天地阳火作为源引，能让你好的快些。”

“知道了师叔，我会快些的。”稚嫩的声音响起，小道童则是汗如雨下了，背后的衣服都已经湿了一片“话说虎斑去了哪里呢，好久都没有见过它了呢。”

“虎斑？你说那条死狗啊，不知道！成天就知道往外跑，道观也不知道来看看门，小石头啊，你可别给我提它。”一说虎斑这个名字，中年道士气就不打一处来，脖子青筋立马就蹦了出来，可以想象中年道士是有多不待见这条叫虎斑的狗。

“可是师叔，虎斑毕竟是我们道观里的人啊，这样说它不好吧。”小道童抬头对着中年道士说道。

“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它不是人，它是条狗！就算它成精了，它也还是条狗！”中年道士似乎对虎斑意见很大，嗓门不知不觉间就提高了好多，树上的鸟都飞走了一片。

小道童皱着眉头对中年道士不满道：“吝啬师叔，你的声音太大了，都把鸟儿吓跑啦。”说到鸟儿时还挥舞着肥大的衣袖比划了一下。

“你这样对虎斑不好，就算它咬坏了你几条裤子，你也不能这样说它啊，它会生气的。”

“生气？！它还要跟我生气，我不揍它就是好的了。还有那岂是几条裤子？是十几条！给我咬的破破烂烂的，成何体统？早晚要给这条死狗一个教训，哼！”说到激动处，中年道士狠狠一掌印在了旁边的岩石上，留下了一个指腹深的掌印。

“哇！师叔，你内力好深啊，什么时候你才能教我这些啊，我好不想学那些卜算啊，那些小蝌蚪真难认。”小道童激动地揪紧中年道士的道服一脸崇拜的神情道。

“小石头啊，不是师叔我不教你，而是你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力量的反伤，这样吧，等你身体好了，我就教你，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道童兴奋的跳起来，差点摔倒在地上，一旁的中年道士急忙把他拉住，

训斥道：“瞧瞧，瞧瞧你这孩子这兴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对你了。”

“嘿嘿”小道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快走吧，还有一会儿你就可以歇歇了。”中年道士抬头看了看天，估算着时间。“再有三个时辰就可以到刘老爷家了，这天把人热的，唉。”

“好的，师叔。”小道童抬着小腿用力的蹬着山路上突出的石头，仿佛全身都在使劲般，小小的脸憋的通红。

中年道士哑然一笑，潇洒的转身前行。

林深寂寂，只有落叶被踩碎的清脆声，太阳慢慢偏西，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师叔你看！”突然，小道童脆生生的对着中年道士喊到“这里有一枝独山。”

“哦是嘛，这可倒是意外收获”道士闻言慢吞吞走来，眯着眼向着小道童指着的地方望去，然而当看到实物时，道士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立刻变了，眼睛猛地闪过一道灵光道：“不对，不对！这是，独山…子中玉！哈哈，发了发了啊！哈哈哈…”道士状若癫痫，手舞足蹈起来，没有一丝一毫高人的气质。

那所谓的独山子中玉，似是一朵黑莲，却小了些，通株泛着黑光，有种神秘的光泽流转。正静静的插在山岩的背阴处，不仔细看还不易发现。两人所行至处，荒无人烟，虫兽横行，若不然早被人发现了去。

“快快快，得赶紧去摘了它，说不定这里有强大的存在守护着独山子中玉。”中年道士像是屁股着了火一样赶到那片山岩下，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开始攀爬。

“哎呀师叔你慢点，不要摔着了。”小道童抬着头仰着小脸看着，一脸的担心。

“嘿，没事，你师叔我强着呢。”中年道士一边爬一边兴奋的说道“这可是独山子中玉啊，正好你的药需要它，我看它这样子，估计年份也不低，你的伤倒是能快点好了。”这时道士已经在小心翼翼的采摘了，看他的手法灵活，翩翩飞舞，似百灵蝴蝶上下翻飞，小道童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

“行了，咱们走吧，哈哈，今天可真是大收获啊，啊哈哈。”道士从高处一跃而下，手里捏着一枝形状似莲的植物，翻手将独山子中玉收了起来。

“师叔，你不是可以飞吗，为什么要爬上去呢。”小道童摇头晃脑道，万分不解。

“这可就有学问了，飞的话，灵气波动会引来一些猛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好了快走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其他的。”

“噢。”小道童答应道，抓着布口袋就一路小跑。跑了片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这声音似虎啸狮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小道童立刻脸色发白，吓的差点跌倒在地上。

“瞧你这点出息”中年一把抓住小道童，稍一用力就把他甩到肩膀上，这又吓的小道童连连尖叫，中年道士脚一用力，在身后拉出一道道残影，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一瞬间就看不到影了。

“行了行了，我们这不安全了吗，看把你吓得。”片刻，两个人已经跑出了那片林子。小道童依旧脸色发白，一双小手紧紧的握着，关节处竟是发白。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可算过去了。”小道童不停的念叨着，眼眶竟是有些微红。道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慰的摸着小道童圆圆的脑袋。

“嗯，再往前一点就是镇子，刘老爷家也要到了。”中年道士弯腰把小道童放在地上，拍了拍衣服道：“这次做完了法事，你的药方子也就凑齐了，可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啊。”

小道童听了不禁感到疑惑，一时间也忘了害怕：“师叔，我的伤究竟是什么呀，师傅和你成天念叨这些，我听的都不下一百遍了。”

“你的伤啊，哼哼，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走吧，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

“师叔，你就告诉我吧，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小道童鼓起肉嘟嘟的脸撒起娇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师叔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中年道士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道。

“好吧，那…等我长大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小道童气馁道，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长大，好想长大啊。”

中年道士何等耳力，耳朵微微一动就听到了小道童的话语，闻言漫不经心的眼中闪过一抹沉重，自言自语道：“孩子啊，还是别长大的好啊。”

“师叔，你说什么？”小道童扭过脸疑惑道。

“没什么，嗯？这就到了。刘老爷的家就在前方二百步，快过去吧。”

“嗯。”小道童晃了晃小脑袋，欢快的向前跑去。

刘府是方翠山周围一带的大户，家底殷实，颇有势力，在这一带很有威名。而刘老爷本人平日里喜欢交些奇人异士，与清平观有些往来，清平观里的香火钱有不少都是刘老爷给的。

清平观就是小石头与中年道士住的地方，这次受刘老爷邀请来办事，具体是什么事刘老爷信中也没有说清，只是说尽快来就行。

清平道长平日里不理俗世，此次就派了中年道士和小石头前来。

一进刘老爷家，就感觉空气中隐隐有种凝重的气氛，下人们来来回回，忙的不可开交。

“发生什么了？”小石头抬头向师叔问道。

“别吭声，我去问问。”中年道士拍了下小石头的脑袋。

少顷，中年道士回来，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之色。

“师叔？”小远扯了扯中年道士的衣襟疑惑道。

“没事，只不过事情好像有些不同寻常。”中年道士捋了捋胡须说道：“有些棘手。”

“那怎么办呀”小石头脆生生的道，一脸的紧张。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们走，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哇！吝啬师叔，你说这房子要多少钱啊。”刚进到房子里，小石头就被迷住了，忍不住惊呼到。

“什么？不要叫我吝啬师叔，前面你这样说我就没有理你，你怎么又开始了。”中年道士眉毛一挑，不满道。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位道士的眉毛似是连在一块，清瘦的脸上突兀着有些过分浓密的眉毛，看起来有些滑稽。说话时，眉毛不住的抖动着，颇有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然而小石头根本不怕他，从布袋里取出干粮边啃边慢慢地说：“可是我听说你就叫吝啬啊”正所谓童言无忌，小石头这番话说的十分自然，完全不顾及中年道士抽动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