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古在我前面走了下去,他手里的火把把石梯两面的石壁照得亮堂堂的,使人能够很轻易的看清楚上面的东西,只见那些并不是很平整的石壁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刻痕,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我似乎看到有个东西分明就是盘瓠,只是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冲刷之后那个刻痕已经变得异常的模糊,要不是我对这种东西极度熟悉的话或许还真的认不出那是什么。
我快步的走下石梯把手里的火把凑到了那些刻痕前面,这个时候才发现,引起我注意的那个盘瓠刻痕只是一张很大的壁画上面的一部分。在那副画上面盘瓠显然是处于一种被崇拜的地位,它高高的耸立在一座高山上面,在山的周围是数也数不清的匍匐在地的人类,那些线条极其简洁粗略,但是却异常的传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匍匐在地的人头都高高的昂了起来,使得他们的身体形成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但是更令人觉得奇怪的确实不管是哪一个人他们都没有脸,在表示脸的地方是一片空白,就好像壁画里的那些人都是复制出来的一样。
我伸手在石壁上面摸了几下,只觉得那些石壁异常的平滑,就好像是受过了某种特殊的处理似的,一念至此我忙问道:“阿依古,石壁上面的这些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依古本来已经走了十多米路了,听到我问话他快步的跑了上来看了看那些石壁惊呼道:“哎呀,大兄弟这可就怪了,我来了这砍头谷那么多次可从来没见过这里有这个东西啊,不会是最近有人新刻上去的吧?”
这时候跟在我们后面的人也都听到了阿依古的惊呼,顿时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宝哥哥冲在最前面亮着他的手电吼道:“古典艺术雕刻?有没有人体艺术版本的?”
我脸上一红,真想给他来一下,但是却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张静和李秋水却一脸惊骇的神色,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说过什么。
过了好半响李秋水才发出一声欢呼,他在自己的怀里摸索的片刻摸出一张泛着枯黄颜色的锦布摊了开来,然后举到了张静的面前说道:“张静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和这里面的一样,无论是画风还是物象,好像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一样。”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奇怪,忙凑过去看了看,只见李秋水手里的那张锦布并不是很大,大概只有二三十平方厘米的样子,可是在那小小的面积上面却绘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现在李秋水手指所指的地方就是那幅锦布中的一个角落,那里的图画竟然和我们面前石壁上的壁画一模一样,只是大小比例不同而已。
这个东西大概就是他们说过的李秋水找来的什么巫楚的线索吧,只是我怎么看都看不出上面有什么线索,除了大大小小的各类图像之外,还真的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但是李秋水的喜悦却并不是假装出来的,他自己又研究了片刻忙招呼队伍后面的高实梁教授走上前来,一时间这并不宽阔的小石梯上面挤满了人,到了最后我不得不把宝哥哥推到身后自己凑上前去,我这个时候对这副壁画已经充满了兴趣,因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时候我去过的那个吊满死人的小祠堂里面,似乎也有类似的壁画。
高实梁手上拿着一个放大镜,他打开了手电在石壁上面不停的端详着,过了良久才说:“李兄,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属于暗线的雕刻手法。”
李秋水疑惑的问:“暗线?什么暗线的雕刻手法?”
高实梁指着石壁上的刻痕淡淡的说:“这些壁画很明显的是人为雕刻上去的,只是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似乎一到了关键的部分,那些壁画就被刻意的淡化了,但是这样的做法在古代是不可能的,因为古代所谓的壁画就是为了记叙某件大事而存在的,那么它们会出现这种痕迹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些壁画的主要内容被隐藏了起来,只有到了某种特定的时间才能全部看清楚上面的东西,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特定的时间应该是在夜晚,在白天的时候这些壁画连被人发现的可能性都没有。这样的手法,在古代的建筑学里面就被称为暗线。”
李秋水点点头又问:“那你能看出是哪个年代那个民族的作品吗?”
高实梁摇摇头,有点无奈的说:“本来进行一下碳十三鉴定就可以弄清楚它的年代,可是器材已经在我们之前遇到泥石流的时候遗失了,我现在只能推断出它们被雕刻在这里的时间应该是一千年到一千八百年之间,具体是哪个年代我就看不出来了,但是我却可以肯定这应该是属于某种少数民族的雕刻,因为古代的中原地区不可能崇拜盘瓠,崇拜盘瓠应该算是从古到今我国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一种特色吧。”
李秋水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壁画,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我在原地又看了一会儿,特别是盯着高实梁所指出的那些被刻意淡化的地方努力的看着,可是无论我怎么看都看不出那些地方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不过以高实梁名气倒是不至于这么忽悠我们,看不出有问题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应该是技术问题,毕竟我对考古这行的了解就仅限于知道古董很值钱而已。
突然宝哥哥在前面一声惊呼,喊道:“肖强哥哥你快来看,这下面也满是壁画。”
我看了他一眼,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和阿依古两人离我们很远了,他们两个把火把举在了石壁的前面似乎在认真的端详着什么。
我心里奇怪,向着身后的张静打了一个招呼,就一路照着石壁走了下去。只见那些石壁上面刻满了壁画,而且壁画左右对立,也就是说我左右手的石壁上的壁画内容是完全一样的,但是在壁画里面的东西却正好相反,如果左手边的壁画里面的人物是面朝前的话,那么右手边的壁画里面的人物就是面朝后。
我不停的看着那些壁画,虽然那些画上面并没有附加文字叙述,但是靠着半猜半想的,我在不停的看着壁画的过程中也大概明白了上面说的是什么。那里面记叙的应该是一个民族的兴亡史,虽然它没有告诉观者那是一个什么民族,但是我却知道,那个民族一定极度的崇拜盘瓠,因为不管在哪一副壁画里面,盘瓠都一定占着主导的地位。
开始的时候,壁画诉说的应该是那个民族的人在崇拜盘瓠的过程中得到了某种力量,然后他们靠着那种力量征服了很多的地方,壁画上面关于这方面的记叙最多,有的是他们带着盘瓠赐予的力量攻打了水上的都市,有的是他们在攻打山里的都市,有的甚至还是他们在攻打天上的都市的图画,不过我看了半天也没有搞明白那些所谓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到了最后的时候,画壁里面的盘瓠已经明显的缩小了,应该是象征着盘瓠所赐予的力量在逐渐的消失和那个民族的衰落。
等到壁画看完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走到了砍头谷里面了,宝哥哥和阿依古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抬头向着石阶上面看过去,只见很远的地方有堆亮亮的火光,那里应该是考察队的大部队,可是为什么我突然就到了谷底呢?
我有点疑惑的转头看了看身后,只见我手里的火把只能照亮我周围不到一米的地方,而谷底的其他东西却都完全溶解在了黑暗之中,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们所在的世界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有点发毛,忙大声吼道:“宝哥哥,阿依古,你们在哪里?”
我的声音好像广播一样向着周围扩散了出去,但是回应我的却是无边的寂寞,本来应该在我之前到底谷底的两人却连一丝音信都没有。
我盯着刚才我进入谷底的石梯,心里犹豫不定不知道应该先找到宝哥哥他们还是应该先上去把大部队带下来,突然我愣了愣,死死的盯着石壁上的影子,只见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的影子清晰的印在了石梯边上的石壁上面那里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影子后面却多了一条长长的东西,就好像是一根棍子,又好像是什么东西的手臂一样。
那个手臂一样的东西在火光中移动的极其缓慢,可是却不带任何生息,就好像是从来就不存在一样,下意识的,我想要扭头回去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的脖子却僵住了,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没办法移动分毫,我的牙齿发出了“咯咯”的碰撞声,在黑夜和黑暗里显得特别的清晰,然后在眼角的余光里,我看见一只上面满是白毛的手轻轻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