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身为儿女的对自己的亲事哪有什么发言权?所以陆平安也没当陆小其的话是一回事,只认为她是不大懂事耍小性子罢了,便笑道:“小其不要任性,爹爹给你选的必不会差了。你小小年纪去操心这些干什么?一切由爹爹帮你安排就是。”
陆小其急道:“爹爹,你真的不能把我许给何家儿子,他这个人恶劣得很,根本就没有变好过,你若是一定要把我嫁给他,女儿这一辈子只怕就完了!”陆平安见陆小其反对得激烈,不由正色道:“你一个女孩儿家也很少出门,怎么知道何家儿子有没有改过?再说爹爹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陆小其见陆平安这样说,更加着急:“爹爹,你……”这时,一向柔弱的游氏却打断了陆小其的话,因为她生怕女儿再说会惹恼了老爷:“小其,你怎么这样不懂事?你爹爹既说定了便是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陆小其见两人这样的态度,心里立刻清醒过来,知道这会儿不宜太激动,毕竟这里是古代,婚姻大事是由父母说了算的,儿女们若是一意反对便是忤逆不孝。于是她深吸了几口气,把口气缓下来道:“爹爹,娘,小其刚才是一时着急说错了话,我知道你们向来最疼我了,替我安排的亲事一准儿是费心挑选出来的,小其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所以你们放心,只要爹爹认定了何家儿子是好的,那小其就一定会听爹爹的话嫁过去的。”陆小其说到这里,见陆平安微笑点头,游氏神色放松,这才把话锋一转:“可是爹爹,我总是担心那何家人和媒婆子不说实话,让您受了蒙蔽,我听说何家儿子前几天还因为赌光了钱把他爹爹的头打破了,不象是个改好了的样子。当然,这件事也是听说,未必就是真的。但若万一是真的呢?我相信爹爹也不忍心把女儿嫁给这种人是不是?所以小其恳求爹爹亲自派人去打听打听,这样一来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到时候若真的证实那何家儿子是好的,爹爹再答应也不迟呀。”
陆小其这番话说得十分得体,既没有再直接反对陆平安的决定,又把反对的理由说出来了,陆平安听了不由沉吟道:“前几天还这样么……所谓无风不起浪,小其既然听说了这件事,那我是得去好好打听打听。这可是小其的终身大事,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陆小其心里虽然高兴爹爹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依我看,那何家人若真起心蒙蔽爹爹,就必然是有所防范的,所以爹爹去打听的事最好不要告诉别人,只让人暗中去查,得到的消息方才是真的。”陆平安点头:“还是小其想得周到。你放心,这件事爹爹一定会弄清楚,若是真的,爹爹决计不会让你嫁给这种人。”
陆平安回去后,并没有把陆小其的话告诉张氏,因为何家的事都是张氏同他说的,他这样做未免有怀疑她的嫌疑,让她知道了未免不好受。再说自从经过了刻薄游氏母女的事后,陆平安心里头还真有点不放心张氏,所以他只暗地里托了刘三周的独生子刘全去帮他打听这件事儿。这段时间刘全经常来找他,让陆平安帮忙了一些事情,所以这会陆平安有事找他,他也一口答应了。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刘全却一直没有来回陆平安的消息,而何家人哪里又催得急,张氏一再的询问陆平安,陆平安每日都头痛于如何找推托的理由,最后便忍不住派人去刘济舟府上找刘全。可是这一找却让他大为意外,原来刘全根本就不在浮江,刘家人说他前几天就去了外地做生意。陆平安一听好不着恼,这个刘全也是的,明明答应了他的事,自个却走了,说也不说一声,当真是没有礼貌!可他到底是自己多年老友刘济舟的儿子,陆平安心里虽恼也发作不得,只寻思着另外找人去查那何家儿子的事。
可让陆平安更意外的事还在后头,哪天他正派了人出去,过不多久外面就呼啦啦来了一群衙差,凶神恶煞地闯进院子里:“谁是陆平安?把他叫出来!”陆平安听到外面的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走出来一看是衙差,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毕竟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衙差冲上了门:“我就是陆平安,请问各位差爷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当头的衙差一挥手:“抓起来!”
陆平安立刻就被人一左一右抓住了胳膊。他是个读书人,从来也没有干过触犯律法的事情,现如今突然遭遇这等事情,心里是又震惊又茫然:“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刚才喊抓起来的哪名衙差冷冷道:“干什么?到了衙门你自然就知道了。”
一干压差正把陆平安推推攘攘的弄走,原本在后院有事的张氏也闻讯赶来了,她见陆平安被抓,如何不惊慌着急?她一边追上去一边大声喊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可众衙差平日里威风惯了,哪里肯体恤别人的心情,所以理都不理就走了,等张氏追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已经去得远了。
之后张氏立刻召了周管家来,周管家又在浮江县衙的陈姓主薄哪里使了些银子,才把这件事情打听清楚了:原来这事跟刘全有关,早前刘全在街上租了间铺子做生意,他明的里卖的是些瓦罐之类的东西,暗地里却在替一伙强盗销赃。前几日终于东窗事发,他就跑了。官府没抓到他,却发现他那间铺子的契约是陆平安签的,上面还写明了店主就是陆平安本人。所以刘全这一跑,官府当然就把陆平安当销赃窝点的幕后老板抓了起来。
张氏一听,连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这件事老爷从来就没有跟我说过。再说了,周二爷你也知道老爷的性子,他哪里是喜欢开铺子的人?”周管家点头道:“话是这样没错,可人家说是证据确凿,的确是老爷亲自去跟店铺的东家交涉并签了字的,人证物证俱在。我这里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氏当天就想探视陆平安,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官府不让探视,还是周管家第二日又从陈主薄那里打探来了消息:县衙里已经提审了陆平安,据他自己说刘全的店铺确实是他租的,那份契约也是他签的,这些都一点儿没假。可他并不是店铺的幕后老板,当初只不过因为刘全名声不大好,人家东家不愿意租给他,所以他才说动了陆平安帮他去做这件事,陆平安当时心想这也就是小事一桩,刘全又是自己老友的儿子,自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他哪里会想到刘全做的是销赃的生意?
张氏听了周管家说的这些话,又气又急:“这该死的刘全,害得我家老爷不浅!他如今跑了,却让老爷来背黑锅!现如今可怎生是好?周管家,要不我们便多使些银子给陈主薄,看看能不能先把老爷放出来?说到底他们也不能断定就是我家老爷干的啊。”
周管家摇头:“陈主薄说过了,这件案子不小,刘全那里销的都是些贵重东西,还和一两桩命案有关联,所以我们找他也是没有用的,得在上头找些有地位的人才行。要不然就得等到抓住刘全让他自己说清楚,否则县衙是不可能凭一面之词就放了老爷的。”
张氏在房里转来转去:“等抓到刘全那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要是一直抓不到他,那老爷就一直出不来么?不行,我得去想办法找找上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