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开张
“桃花源”还处于装修期间的时候。它的厨房里就已经惹火朝天了,红通通的炉火,热烫烫的汤水,上下翻滚的锅铲……随着赵大方干脆利落的再次起锅,围着围裙的陆小其微笑着过去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放入嘴中,慢慢嚼出味来,然后十分满意地赞道:“嗯,不错,不错,看来我的功夫你都已经学到家了,真是厉害,这才十几日功夫就出师了。”其实她这些菜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式,赵大方本来就有基础,加上悟性也好,这么快学会了一点都不稀奇,所以他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学着炒罢了,倒是奶奶让小人大开了眼界,真不知道奶奶的菜在哪里学的,这整个靖州。我就没见过有人会做这些菜呢,将来开张后生意一定会大好的。”
陆小其却没有那样乐观:“话虽这样说,但我总觉得少了些大菜,你看,我教你的都是些小炒,就算再别致也恐难撑起大场面来。”没办法,她又不是专业厨师出来的,只是平日跟着妈妈学的一些简单家常小炒,自然没有什么大菜。赵大方是有经验的,当然知道陆小其不是瞎担心,但他自有法子:“奶奶说的是没错,但也不打紧,大菜我就炒些在五味轩学的,这样一搭配起来,总还是过得去的。”这虽然也算是个解决方案,但陆小其却不甚满意,毕竟她家打的就是别致招牌,如果没有几道特别的大菜撑场,怎么着也有点说过不去。
陆小其沉思了一阵,道:“大方,我们还是再想想法子,这样吧,我说一些菜谱看你知不知道,若是你不知道的就说出来,我们再尝试着做做,因为有些菜我虽然没有做过,但大致的原料和口味还是知道的。你又有做大厨的经验,说不得就能让我们尝试出来了。”赵大方兴奋地点头:“好,奶奶你说就是,这大清的有名菜式大方虽然不可能全部都会做,但听肯定是都听过的,我若是没听过的,那必定又是一道很特别的菜了。”
陆小其在记忆里慢慢搜寻着有可能是清朝中后期才发明的菜式,嘴里随之吐出一道道的菜名:“红烧肘子,回锅肉,酸菜鱼,粉蒸鸡,血鸭,酱排骨,糖醋排骨,宫保鸡丁,……”陆小其一边说赵大方一边用手指勾着记,等陆小其说了好长一串,他才道:“奶奶,我都记着了,那酸菜鱼,宫保鸡丁。还有,还有……对,还有剁椒鱼头,小人似乎都没有听说过。”陆小其一听,不由大喜,因为赵大方说的三样当中,酸菜鱼和剁椒鱼头这两样都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式,稍微试验一下调好味就做得出来,嗨,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桃花源”就终于有了自己的大菜,总算是没有太大缺陷了。
当然,陆小其认为日后还要想些更多的菜式,总之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看来日后她就要多一个新任务了,那就是要凭借记忆不断的探索出一些吃过但没有做过的菜式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小其,大方,你们两位聊的什么,说得这般开心?”陆小其回头一看,见是三少爷,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刚才因为做菜挽起的袖子,笑道:“三哥,我们在说菜式呢,这一块我总算可以做得比较周全了,日后就得看三哥的了。”三少爷也不嫌油烟味,一边进来一边笑:“啊,听你这样说。这里一定是弄得差不多了,那我x后要多多用心了,我一个堂堂男子自然不能输给你去。”
三少爷说着也尝了尝赵大方刚炒好的菜,尝完之后又是一阵惊奇:“咦,又出了新菜式了?嗯,好吃,非常之好吃,小其,我对你的菜式是越来越有信心了。”赵大方在一旁笑道:“这是自然的,小人举得四少奶奶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得的这么多我见都没有见过的菜?”三少爷也是同样疑惑:“是呢,小其,你这菜到底从哪里学的?”陆小其当然只能随便搪塞了:“其实也是机缘凑巧罢了,这些菜式都是我小时候捡到过一本破旧菜谱上的,可惜后来不小心丢了,要不然把上面的全学会了,那我们‘桃花源’就真正是不用愁了。”三少爷和赵大方也不疑有它,只啧啧感叹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菜谱,想来写这本菜谱的人,也是一位奇人了……幸好让你捡到了,要不然这些菜式失传了就太可惜了。”
三人说话十分投机,三少爷临走才想起有件事没说:“对了,这一说话就差点忘了。小其,大方,十日后就是大好吉日,我想就在这天开业,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赵大方看着陆小其:“我倒是没什么,就看四少奶奶的。”陆小其心里估算了一下,也点头了:“十日差不多也足够了,就这样定下吧。”
十日后,“桃花源”热热闹闹地如期开业了,在一片爆竹声中,舞龙狮的人马也开始卖力演出。这向来安静的地段第一次有了这般热闹景象,把周围一些大户人家的下人丫头们都吸引了好些过来,他们一边看一边议论纷纷,主要是觉得这地段实在太偏,在这里开酒楼食肆实在是有些稀奇,不知道这家老板是怎么想的,日后会不会有生意?
不管日后生意如何,至少今儿个人是不少的——当然都是三少爷发了请柬请来的,来客络绎不绝,随着时间的过去,一辆辆的马车很快就在“桃花源”门前摆满了一长排,使得围观的人群不由更加稀奇,有认得一些来客的人就忍不住叫道:“快看,城东的黄公子,还有衙门的大人,还有……这家店老板是个什么来头?来的可都是些人物呢。”旁边有一个小厮立刻很有面子地接道:“啊,原来你们不知道啊,这里是庄家的三少爷开的,我家老爷也接到了请柬呢,怕是过一会子就要过来了。”其他人忙追问道:“什么?庄家?是城里最有名的那个庄家么?难怪的,开在这么偏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来……”后面一个眼尖的道:“快看,快看,庄家老爷也来了,后面跟的好像也都是庄家的!”
那边确实是庄老爷到了,他的儿子开店做生意怎么可能瞒着他呢?虽然三少爷告诉他的日子有些晚了——昨天才说的。但庄老爷还是十分高兴的,因为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人就是三少爷,所以经常给他压力要他经商,没想到他这回居然自己主动做了一回生意,虽说生意不大,又是庄老爷并不看好的食肆,但他却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历练,就算做得不行失败了那也不打紧,有了做生意的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再说反正这里投入也不大,就让他试试手呗。
陆小其作为匿名股东,今天也是作为来宾的身份和府里的其他人一起走在庄老爷后头。她看着今日热闹的景象,心里自然好生高兴,旁边白兰牵着的两个七八岁的女儿兰兰柔柔也十分雀跃:“娘,娘,这里就是三叔开的酒楼么?好热闹哦。”白兰答道:“是呢,是很热闹。”旁边的孙凤鸣却十分不以为然:“今天热闹有什么用,来的不外是看庄家的面子罢了,三弟也是的,自家那么大的生意放着不做,却做起这种不痛不痒的生意来,而且还是这般偏的地方,我看过了今日,只怕没几个人会来。”白兰沉稳些,也向来不在人前说他人坏话:“我看还不错,看着很是雅致,偏些也无妨吧。”孙凤鸣“哼”了一声:“大嫂自从管家来,果然是越来越会说好听的了,这明明看着就不行的事情,也能让你说出朵花儿来。”
孙凤鸣的话听得陆小其心里好不是滋味,她是越来越发觉,这二嫂的嘴巴不是个闲得住的,以前庄夫人在还好点,如今她不在孙凤鸣便整个的张扬了起来,她还不服气白兰管家里的内务,所以这段日子很是给白兰找了些麻烦,她还去拉拢了陆小其几次,不过陆小其是既不听从孙凤鸣的拉拢,也不靠向白兰,庄家矛盾的尖端好不容易从她身上移开了,她哪里肯惹火烧身再扑上去?
客人差不多到齐后,三少爷出来简短地致谢了几句,也不多说没用的客套话,直接就吩咐下面的人准备上菜了。今儿个他是特意请了几个临时的店小二过来帮手的,再加上昨晚陆小其和赵大方准备了一晚上,所以尽管现在只有他一个厨师,但上菜的速度也并不慢,很快庄家这一桌酒就上来了第一道菜——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酸菜鱼,那酸酸辣辣的味道从锅里飘出来,立刻就勾起了大家的食欲,只不过大户人家的规矩是很严的,所以就算在场的几个小孩子都馋了,但没有哪个敢叫嚷,只是眼巴巴地等着大人什么时候说可以吃了才敢动筷子。
接下来的菜式分别是剁椒鱼头,鸳鸯火锅,鱼香茄子……真真是每一道都是都是这里的人没有吃过的,所以上得几道菜后,立刻就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在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什么菜没吃过?可如今一下子上了这么多没见过的新鲜菜,哪一个能不惊讶?
光看着就惊讶,吃过之后,在座的个人几乎是震惊了:他们之前还想着“桃花源”不过是一味求新弄了些新菜式罢了,不想这些菜式不仅仅是新鲜特别没吃过而已,最难得的每一道菜都有其独特味道,吃上口来绝对可赞,绝不是那种因为一味求新而创新得出来的东西。一时间到处都有人忍不住惊叹的惊叹,议论的议论,都不知道庄家三少爷从哪里请来了这样的高手的大厨。
三少爷身为东家当然是四处敬酒,有些人就忍不住了:“三少爷,三少爷,你这大厨师莫非是番邦请来的?要不然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没见过的菜式?这可真是奇了。”三少爷笑吟吟道:“呵,朱大爷说笑了,番邦的人能做出这些东西来么?我这厨师叫赵大方,可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这时旁边的一位中年人立刻站了起来,贴近了三少爷的耳根子道:“三少爷,你唬别人就算了,可别想瞒我,赵大方可是我哪里给你教出来的,他有多少本事我能不知道?”这人就是五味轩的老板黄爷,和三少爷是有些交情的,这次赵大方过来的事也是获得他支持同意了的,所以三少爷对他很是客气:“我就是瞒别人也不能瞒你,真是赵大方炒的,不过他这些日子好像重新拜了位师傅,大概是跟现在这位师傅学的罢。”黄爷惊道:“有这么回事?哪位高人是何方人氏?”三少爷自然不能说,作了无奈的样子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了,大方说他师父吩咐过不能告诉旁人。”黄爷好生狐疑:“我改天得去问问这小子去,这事太奇怪了。”
这一番对话就在陆小其隔壁进行,所以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在很有成就感的同时又不由乐起来,想不到自己还成了神秘高人了,要是让在座的人知道这些菜都是出自她陆小其之手,不知大家是不是要大跌眼镜了?
就在陆小其因为自己的菜式获得众人的惊喜赞叹而心里美滋滋的时候,她不期然和旁边一桌上庄老爷的目光碰上了,这一碰她就心里有些不安,庄老爷看着她的眼光分明是意味深长的——他是吃过自己做的一些菜的,今天的菜里面也难免有一两道他吃过的,所以……他是怀疑了么?
不过,就算他怀疑又能怎样,她能捡到的菜谱别人自然也能捡到,只要没有人亲眼见着她教赵大方,那谁也拿她没办法。所以她想到这里又镇定起来,只是不敢再象刚才那样明显的表现得太过高兴,只能在心里头偷偷的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