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清本也打算这样做,双指竖起,指间一张符凭空出现。
她口中念诀,那发簪中飘出丝丝缕缕的白雾,逐渐凝成了一个飘忽不定半透明的姑娘身形。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有些茫然:
“我……我终于又有身体了?”
“秀秀!”陈远红着眼眶冲上去,想要抱住她,却径直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他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回头凄切地望着她:
“秀秀,我好想你……”
齐秀的鬼魂也看着他满脸悲伤,但鬼魂是没有泪水的。
她伸出手想触碰陈远的脸,也做不到。
云清清叹了口气:
“你们阴阳相隔,注定无法在一起,但至少可以揪出真凶,别让好好的姑娘家枉死。”
陈远猛地反应过来,咬牙问道:
“秀秀,你到底是如何溺水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溺水?我……我当日……”
听到溺水之事,齐秀的目光渐渐放空陷入回忆,紧接着她看向了刘平,神色突然大变。
“你……都是你!”
刘平吓得疯狂狰扎,尖叫道:
“放开我!这、这恶鬼要害我!我不要死啊姐你快让他们松手……”
刘翠恍然地看向刘平,脸色由震惊转怒,咬着牙厉声道:
“把他给我按住,绝不能让他跑了!”
陈远气得恨不得扑上去杀人,但这边眼看齐秀脸色逐渐狰狞,周身忽地刮起阵阵阴风,她披散的头发也如有生命般张牙舞爪起来,眼看就要化为厉鬼!
他顿时顾不上刘平,急声道:
“大师,秀秀这是怎么了?你快、快救救她!”
云清清双指并拢,指尖微光一绽,抬手快速画了个符。
“去!”
她轻轻朝齐秀一指,那金色符文凌空飞去,隐入她的眉心。
齐秀的目光重归清明,阴风散去,她的形体也微微凝实了些,看上就是个正常的小姑娘了。
她回过神来,猛地指向刘平,悲愤道:
“是他!那日我给阿远绣了个荷包,来到府上想要亲手送给他,但阿远刚巧出去了,管家让我等他一会儿,我便在花园四处随便看看风景。”
“哪知却撞破他跟人密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阿远和伯母,好侵吞陈家的全部钱产!”
“我吓坏了,想要悄悄逃走却因为太害怕摔倒了,被他们发现抓住……他以为我是陈府的丫环,竟然想要侵/占我身子,以此威胁我不准声张!”
“他还威逼利诱说等他成了这家的主子,我就能跟着享福,让我好好想清楚。”
“我害怕极了,就先假意答应从了他,趁他不备我狠狠咬破他的手腕,终于挣脱……我拼命地跑,却因为太慌乱掉进了池塘……”
“……他们两人就站在池塘边,看着我沉下去……”
齐秀声声泣血的控诉中,刘翠母子恍然明白过来,气得直哆嗦。
“你、你都死了,为何还要栽赃我?”刘平慌乱道,“姐,她明明是淹死在护城河里的,根本不是这府上的池塘啊!你别听她胡说!”
“定是这神棍许了她什么好处,她才配合说谎!”刘平到现在还死不承认。
刘翠目光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秀秀出事,我们对外只说她溺死在河里,可从未提过是护城河!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刘平张口结舌,声音卡住。
刘翠咬牙切齿:
“我只知那日秀秀来找过远儿,后来人却不知所踪,都以为她等不及就自己回去了,哪知竟是在府里就已被你害死!”
“你这丧心病狂的东西,竟眼睁睁看着她溺毙,还悄悄将尸体丢到护城河!”
“她被人碰巧打捞起来时,已经在水里泡了几日啊!可怜的孩子,没想到是我们刘家人害死了你啊……”
刘翠又愤怒又自责,泣不成声。
“不是!你们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就冤枉我!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我为什么要害你?”
面对刘平抵死不认,云清清冷声道:
“证据就在你身上!当时你想侵犯她,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手臂上的牙印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陈远立刻冲过去,在下人的压制下扯过他的胳膊,把两边的袖子都掀了起来。
只见刘平的右臂上,赫然是一个尚未痊愈的牙印!
云清清又说道:
“齐秀在护城河里被找到时,少了一只鞋子吧?另一只鞋就在你们这后园池塘里!”
“而且你们再仔细捞一捞,还能捞到刘平在把尸体转移时,掉落池塘里的贴身玉佩。”
刘平面如土色,再说不出辩解之言。
陈远狠狠地挥拳砸在刘平脸上:
“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还我秀秀命来!”
他目眦欲裂,对着刘平一顿拳打脚踢,恨不得让他当场偿命。
刘翠虽也恨,但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儿子,她也不想让陈远背上杀人的罪名,赶紧让人去拉他,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多谢恩公给了我申冤的机会。”
齐秀来到云清清面前,深深施礼。
“恩公,我知你法力高深,可否再帮我一件事?”
云清清挑眉:
“你想我如何帮?”
齐秀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待云清清答复后,齐秀叹了口气,飘向陈远。
“阿远,已经够了,你不必为我脏了自己的手,他的罪自有官府去判。”
陈远动作停住,猩红的眼渐渐恢复了清明,下人们赶紧把他拉开。
陈远看向齐秀,泪流满面:
“秀秀,没想到是我们家害死了你,早知这样,我宁愿……宁愿从未与你相识,也要你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听了这话,齐秀目光闪动,转头看向云清清,似有深意。
云清清叹了口气:
“话倒不能这样说,齐秀姑娘命中注定在及笄之年有一死劫,如果她没与你相识相恋又订了亲,怕是更早就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陈远惊道。
“其实原本她跟你订亲是好事,你八字旺,妻宫平顺多福,本来正好能压住她命里的死劫,但……”
云清清冷冷看了一眼刘平:“偏生你这舅舅作恶多端,去招惹那些邪门外道,不但败光了自己祖上积下的阴德,还惹来一身灾厄,若没有及时处置迟早要害得你们家破人亡,他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正因如此,齐秀又偏在未跟你拜堂成为正式的妻子后遇上了他,死劫才再次爆发。其实她这一遭也算替你们陈府挡掉了绝户的灾厄。”
陈远母子听得心神激荡,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齐秀眸色晶亮,露出了笑意:
“这么说来,我反正命中注定有这一劫,如今能换来阿远平安顺遂,真是太好了。”
“阿远,伯母,你们不必自责,若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再选一次,我仍然愿意做陈家的媳妇。”
“好孩子……”刘翠不停抹眼泪。
陈远早已哭成个泪人,说不出话。
齐秀飘到他面前,伸手虚虚地抚着他的脸庞,柔声道:
“阿远,我要走了,你别难过了,忘了我吧,世上好姑娘还有那么多,再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我绝不会忘了你的!我生生世世只想跟你做夫妻!”陈远痛不欲生,“秀秀你别抛下我,等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他这话她刘翠吓到了:
“远儿你可别想不开啊!”
齐秀转头,恳求地看着云清清:
“大师,你也看到了,难道这样你还不能答应我吗?若不那样做,我怕阿远会活不下去啊!”
陈远听出端倪,急声道:
“……什么意思,你求了大师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