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应声转向众人,冷冷扫了一眼那男人手中的符,清了清嗓子说道:
“他手上这张神兽符上面,画的是神兽獬豸。”
说出这个名字后,她稍稍停了一下,确认众人听得清楚。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低声议论起来:
“谢致?没听说过啊,这是什么神兽?”
“不晓得……先听听人家姑娘怎么说吧。”
黑瘦男人冷哼了一声:
“瞧吧,我就说根本没人听说过这什么神兽,我看分明就是凶兽,专门害人的!”
冷玉目光冰冷扫了他一眼,高声道:
“獬豸其兽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最是维护公道正义的神兽!”
“那天这人来到天命阁抽签选符时,口口声声说自家恶邻毫不讲道理,时常来滋扰,希望能抽个保护家宅平安,驱逐恶邻的符,结果最后抽到的便是这神兽符。”
“我当日就告诉了他这符的用法,并说明这符上神兽只分对错不管亲疏,它看见不公之事定要匡扶正义,见到行恶之人必会惩治,要他在贴了这符之后定要提醒全家人注意言行,不要做出有违天理道义之事。”
“这才是我告诉他的原话,根本不是像这人所说,这符只保他家宅,替他收拾看不惯的邻居!”
冷玉说完,便退回到云清清身后。
众人听着她的话,渐渐回过味来。
“要是这么说的话……”
云清清冷眼看向黑瘦男人:
“现在记起来了没有?当时你听到的,是这番话,没有什么出入吧?”
男人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你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她说的跟我说的有区别吗?我求符求的就是驱赶恶邻,不正该是这符的职责所在吗!我们家向来本本分分过日子,这符要真是匡扶正义惩治恶人,它凭什么让我全家一个劲遭恶运,却不去惩治那些混账邻居!”
“还真是无药可救,獬豸下手还是轻了。”云清清讽刺地笑了。
就在这时,突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
后方一阵骚动,那声音挤着人群就往里面来,附近的人被惊得纷纷退让,不多时,几个人挤进了圈内。
只见这几人中,有一个身形精瘦的老妇人,一个额头系着绷带的老头,还有个面色憔悴的女子。
另外还有两个脚夫模样的人,抬着个担架,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担架上一个胖得流油的小男孩奄奄一息,左面整只眼睛血肉模糊,惊得众人直吸凉气。
男人本来刚露出疑惑的神色想问“你们怎么来了”,等他看到这男孩的模样,立刻脸色大变地扑了过去。
“金柱!你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成了这样……儿啊!我的金柱……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疯狂地拽着那女人的胳膊问道。
女人擅抖着嘴唇说不出话,那老妇人却突然扑在担架上哭天抢地喊了起来。
“都是你拿回来那害人的符!你瞧瞧这才几日功夫,咱家赵家都被害成什么样子了!”
“我的孙儿啊!他才六岁,一早还活蹦乱跳跟我撒娇呢,哪知转眼就成这样了啊!天地良心,我们老赵家都是些老实人,怎么就会遇上这种事呢!”
“到底是谁害的我大孙子成了这样,我一把老骨头定要跟他拼命啊……”
众人本被这孩子的惨样惊得心头发紧,但听到这老妇人的话,不少人脸色又复杂起来。
这小胖子就算躺在担架上,也能看出又高又膀,看着还以为是八/九岁营养过剩的孩子,不然哪用得着两个脚夫来抬?
结果他才六岁?
再一联想到今日种种,还有那獬豸神兽……众人看向这一家子的眼神多少有些不信任。
但精瘦男人已向矛头对准了云清清。
他猛地转身朝她冲了两步,但对上她冰冷的目光又顿住,想起她刚出场时那一跺脚,到底是没敢放肆。
男人红着眼指着她厉声道:
“现在连我儿子都被你的符害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在场的各位全都是见证,今日/你天命阁必须给我家一个交代!偿还我们这些天的损失,赔我儿子眼睛!”
云清清讽笑了一声:
“你想怎么个赔法?”
男人一愣,未待他想清楚对方这话是真心打算赔偿还是什么,老妇人已经站了起来,尖声道:
“我大孙子生死未卜,这事可不能小打小闹就算了!再加上我们全家被这些日子被你们害了多次,你怎么着也要赔我们家五百两金子!少一点都不行!”
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五百两金子!这是要疯吧!”
“先不说这孩子能不能治好、到底怨不怨人家天命阁的问题,就算他家真是无辜的,这张嘴就要五百两也是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一群人的议论声不算小,那赵家的妇人听着脸上有些挂不住,心虚地扯了扯老妇人的衣角。新笔趣阁
“娘……五百两是不是有点……”
老妇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道:
“没出息的玩意!你亲儿子都这样了,给多少钱都赚不够!五百两多吗?再说了,这天命阁每天不知收了多少人的好处,会缺这五百两?”
“你就闭嘴在一边老实瞧着!”
女人被训了一顿,闭上嘴退到一边去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道:
“不对啊!你家这男人刚刚不是说他走的时候孩子还好好的?他手里拿着符呢,也就是说这孩子出事的时候,符早就不在家里了啊?你们怎么还怪到人家天命阁头上来了呢?”
这一声问出来后,不少人都恍然回过味来,纷纷赞同。
“对啊,我们可都亲眼看着这男人把符一直拿在手上,那这孩子是后来才伤成这样的,跟天命阁有什么关系?”
老妇人转脸就又开始哭天抢地:
“大家有所不知啊!我这大孙子平日里没病没灾,偏偏在这符贴到家里后就夜夜做噩梦,也不知道被什么吓着了,再没能睡一个好觉!”
“他本来一向开朗活泼,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可自那天起就越来越憔悴,整日里魂不守舍,想睡觉又闭不上眼,你们说这还能好么!”
“今天虽然孩子他爹一早就拿着符来找天命阁算账,但是我大孙子被折磨了这么久,早就不敢安安生生歇息了,我就陪着他在家里说话解闷,想逗他开心点。”
“他当时还强打着精神说要给我倒杯水……多孝顺的孩子呐!可就是他去倒水的时候,不知怎地就被绊了一下,结果头撞到了桌角撞坏了眼睛,好好的人就成这样了!”
“你们大家都来看看啊!要不是那该死的符害得我孙子魂不守舍,哪家孩子会好好走着路就摔成这样的啊!”
“这不是天命阁的责任还能是谁!”
黑瘦男人越听越气,对云清清怒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今天要不是我娘发话了赔五百两,我定要告到官府让你赔我儿子的命!”
见事情闹得这么大,围观众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虽然他们觉着这件事处处都透着不对劲,但小孩子重伤眼看着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这是事实。
他们都在等着清云大师如何处理这件事。
在一片寂静中,云清清掐着手指,冷声开口:
“那就让我一件一件来说说,在你们家真正发生的事好了。”
她看向地上的孩子,毫无悲悯,甚至透着一丝厌恶:
“这孩子被你们惯得无法无天,整日滋扰左邻右舍不说,还一有机会就欺负别家力气没有他大的小孩。”
“他夜夜作噩梦,正是獬豸神兽看不下去他自小作恶的行为。”
“然而你们和这孩子不但丝毫没有反省,反而越发惯着他的脾气,甚至教唆他心情不好就去外面找别的孩子出气!”
“就在昨日,这小恶棍在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欺负邻居家的小女孩,还不许对方反抗,见那小女孩实在挣扎的厉害,他竟然拿起石头狠狠砸她的头,生生砸坏了对方一只眼睛!”
人群中发出一阵吸气声,全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小胖子。
“直到这时,他见情况不妙才仓惶跑回家,你们一家子大人当时显然也发现他情绪不对,但又问不出什么来。”
“只不过,昨天晚上邻居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小女孩的遭遇,也发现听见这件事的时候,自家孙子心虚了吧?”
云清清目光冰冷地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抛开杂念硬声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小死丫头片子平日里就是个不老实的,她自己淘气摔伤了眼睛,总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怪到我孙子头上!”
“这没有证据的话要是乱说,你可就是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