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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拂晓,春天偶有温润的南风,一日日扫去冬季的严寒,我就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降生了。
听说我生在一座寺庙内,我娘生下我便去找我爹了,好一个风一样的女子,竟然为了男色弃自己的亲骨肉于不顾。每每想到此我总觉得在听别人的故事,甚至颇有些钦佩那个女子,来去潇洒,爱得超凡脱俗,离经叛道。我在寺庙内生活了16年,每天对着一群四大皆空只会念经的和尚,差点就以为全世界就只有那类人了,就是故意剃光头发,每天轮流挑水砍柴做饭扫地,还要修行念经,没有人陪我玩儿,我就只能玩老住持的白胡子,趁他打坐入定的时候,给他的胡子染色,或者粘在脸上,不然就绑在耳朵上,每每待他睁开眼睛走出禅房时,不免都要被一阵窃笑搞得莫名其妙,那些小僧们看到他们的主持那般模样都不敢说话,只能偷偷地笑,老住持后来知道了这些事都是我干的,就索性不把胡子染回来了,也不采取措施,就默默地被我摆弄,也不罚我,平时如果我在诵经的时候打瞌睡他便罚我抄经,说实话让我抄经还不如让我去山上砍柴挑水,因为山上有鸟,水里有鱼,这可比和尚有趣多了。有一次我便这样和住持抗议了,可是他说心静了才能看到山上的鸟,看见水里的鱼,抄经让你归于无,归于静,才能生出有,生出鸟和鱼。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想着哪天要溜出去,走出这个寺庙,走出这个深山,再也不回来了。于是我很麻溜地应了句:“住持说得是。”便拐了平时和我要好的六师兄吃酒去了,话说出家人是不准喝酒的,千万别让住持知道。
大家一定很好奇我的性别,是不是都以为我是男的呢,否也,本人青春年少美少女一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为什么一个女孩可以在寺庙里生活呢,这个可是说来话长了,简单的说就是我爹就是这座寺庙的创始人,也是这座寺庙原来的住持,其实我爹他原不是和尚的,只是年少时被一怪人忽悠,得了大量经书,一时觉得甚是有趣,据说有三年不曾出门,只呆在家里日夜看经,后来变成得道高僧,花掉世间身外物也就是万恶之源金钱选了一处荒山野岭,建了这万无寺,此寺地处偏僻,而且须爬上百层石阶,再过一铁索桥方可到达,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幽壑,许多慕名而来听经的人都是由于不愿爬上百层石阶或者害怕过那被浓雾遮蔽的铁索桥望而却步的,所以在这座寺庙里生活的人大多不理俗世,至于吃穿住行都是自给自足,山下有田地,每年全寺庙的和尚包括住持和我都要去种下粮食等待收割,而且轮流去除草施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过我爹是怎么从住持变成一个父亲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没有人告诉过我,从他们的讲述中可以看出我爹应该是个很闷骚的人,表面呆萌其实内心藏了很多小九九,否则一个得道高僧怎会和一个女人生下了一个我呢?深感这个世界的虚伪,在此佛门圣地都有如此虚伪之事发生那就更不要说凡尘俗世了。
与六师兄吃酒的地方是个亦真亦假的地方,没有人知道,那是我曾经被罚砍柴时无意发现的,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我穿了一件粗麻大褂,腰间系了一青色宽边束腰带,这是我娘给我的,上面只绣了一个名字,不细看认不出,因为也是用青线所绣,摸着凸起的纹路还是能够辨认的,对,就是我的身外之物,一个代号——悉晓木,由于我算是万无寺的俗家子弟,所以我保住了我的秀发,从两侧分别编了辫子再在脑后汇成一股大辫子垂下来,额头两侧只有一些细小发丝贴在上面,当日正值初夏的正午,也算是骄阳当空,砍柴让我热得满头大汗,此刻正是饥渴难耐,便拿了斧头去寻水源解渴,不料一失足便滑下了一个悬崖,此崖并不高,只是崖下的树高得出奇,崖边长满了灌木,让人根本无法察觉那是一个崖,那崖下的树从崖底长出来,我看到有果子,便激动得走过去想摘下来尝尝鲜,结果,我特么竟然滑下崖去了,bitch!在空中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我特么这辈子还没见过男人呢,万无寺的和尚不算。而且现在死在这个鬼地方死了还没人知道,连尸首都找不到,最终只会背豺狼叼走,我真背。年纪轻轻还没看到这个世界啥样还没吃过肉就要死了,出生就被爹娘抛弃不说还要被老住持罚抄经罚挑水砍柴,回想着我这辈子的坎坷不禁失声痛哭,我就那样在空中哭了十几分钟,后来等我醒过神来时,发现我特么没有掉下去,我被一颗大树的枝干吊着,我的腰带挂在一个枝丫上,整个人摇摇欲坠,fuck!劳资真想砍了那棵树,丫的!害劳资这么没面子,辛亏没人看见,不然多丢脸。我默默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往下看了一眼,妈呀,难道我死了上天堂了?这特么是什么地方?万无寺附近除了和尚竟然还有别人?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了,如果死了可以去到那里的话。于是,我便顺着树干往下滑,滑倒底便从心底觉得,那儿是真美啊,满地的米白小花儿,咋一看我还以为这夏天咋还飘起雪了呢,四周空旷幽静,不远处还有一湾湖泊,在阳光下在清风中波光潋滟,可能由于地势与湖泊,这儿完全没有崖上的酷热难耐,只是让人感觉深幽僻静,又见一颗巨大的长满雪花的树坚实的立在那儿,树干不是很粗,枝干却多得惊人,从距树根大约半米的地方开始便有许多枝干生长出来,枝干上又生出枝干,最终在空中形成一片半圆花顶,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半径足有五六米,白色的小花儿随风飘落下来,真像下雪了一般,树下有一石桌,上面摆了一盘棋,还有两盏茶,却见不到对弈之人,这下可高兴坏我了,刚好可以去偷茶喝,于是,我迎着清风就朝那颗树下的茶奔去了。喝完茶后看到棋面飘落了些许“雪花”,看来对弈之人离开已有些时辰了,由于此前在万无寺跟着住持学过下棋,便仔细端详起这棋局来了,可是由于我学艺不精,一时半会无法摸清这棋路,竟昏昏沉沉的睡死过去了。后来就做了一个梦,有生以来第一次做那样的梦,我梦到一个男人,一个有头发的男人,绝对不是和尚,他有很长的头发,垂在腰后,无任何修饰,一袭白衣飘然潇洒,腰间系一腰带,外面罩层大褂,没有其余装饰,他很高,宽宽的肩膀,从清风中走来,从六月雪中走来,两袖清风,步履沉稳,不急不躁,他向我走近,凑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抱起,却不看我,径直向前走去,我看见他的容貌,又高又挺的鼻梁,眼神温柔又透着刚毅,似笑非笑,面容沉静。我想开口问问他叫什么或者这是哪,可是却丝毫没有力气,更发不出声音,于是我便一直盯着他看,目不转睛,他是我自出生以来见到的最好看的男人。
等我醒来时我已经身在万无寺了。此事甚是蹊跷,我还心心念念着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便跑去问了住持,他说了一堆我完全听不懂也不愿听的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既是梦一场,又何必执着于真假呢?梦里不知真假,醒了又如何知真假呢。一切缘起缘灭都无关真假。我就知道他从来都不会说我能搞明白的话,问了也是白问。但是如果是假的,我又是如何从那个山崖下回到万无寺的呢?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于是我总在找机会拐六师兄去给我见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