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头顶艳阳,心若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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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李旋开第一次失眠了。

他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在后世的浑浑噩噩，一事无成，以至于身为一名重生者都如此的失败，那么多好的创意，那么多经典的东西，只能藏在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却一点也拿不出来。

盛世服饰是他现在所能想到最合适的一步棋，恐怕对李家来说也是极为艰难的一道坎，迈过去是海阔天空，迈不过去的话，就是万丈悬崖，再次失败的老妈也会没了信心，老爸也会活的更加卑微苦闷。

所以，这破釜沉舟的一战，只能胜。

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关闭大门的声音一响他就醒了过来，还不到八点，内心的迫切已经刺激的他没有丝毫的睡意，匆匆套上衣服洗刷完毕就下了楼，爸妈都已经出了门，他也没再迟疑，蹬上车子就冲了出去。

由于车速太快，在拐弯的时候差点撞到人，一看是住在不远的邻居李旋开有些歉意的说了声对不起，对方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李旋开刚准备骑车离开时就听到拐过弯去的两人在窃窃私语。

“这是李家老二吧，怎么这么冒失？”

“可不是，别说他了，他们家都挺闹腾的，听说昨晚老李的几个姐姐妹妹都来了，还大吵的一架呢。”

“是么，为什么呀？”

“好像是冯婉蓉又开始瞎折腾了，她们看不过去了。”

“嘿，谁让当初她的工作那么让人眼红呢，现在不行了……”

两人的话音越传越远，李旋开额头上的青筋却鼓了起来，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准备看自己家的笑话。

等着吧，到时候让你们眼球碎一地！李旋开深吸了口气，努力把这些负面情绪抛在脑后，但事与愿违，他的心反而越来越乱。

心神不宁的来到十立县实验高中的门口，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设计的T恤摊位，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把六件颜色不同风格迥异的T恤摆在了铺好塑料布的地上，一辆三轮车停在后头，上面放置的是未开封的T恤。

看到摊位的李旋开心下略定，只不过现在摊位还无人光顾，偶尔有人走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

“还是早了点。”李旋开看了下表，还不到九点，还没什么人，不过明天就正式开学了，今天距离学校较远的学生会陆陆续续的返校。在那站了一会李旋开也是觉得自己干巴巴的站着有点傻，正好肚子也有点饿了，就在距离摊位不远的地方要了个煎饼，又点了份八宝粥。

刚刚建校没几年的实验高中显得朝气蓬勃，写有“十立县实验高级中学”的金属牌匾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学校李旋开也是感慨良多，这就是自己的母校，这里承载了无数的欢笑，也有难忘的苦楚，有遗憾，也有收获，时光在走，青春也在静静的流淌，承载了他最青涩美好的年华。

起初李穆之也考虑过让李旋开报考一中，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刚建校没几年却更加严格的实验高中。原意是希望严师出高徒，却忘记了再优秀的学府也有好坏之分。

一个小小的县城，谁家都有点亲戚熟人，拐弯抹角的都能扯上关系，所以许多原本没考上的学生家长纷纷托关系找后门的把自己眼中的什么都好只是学习差点的“乖宝宝”送进了实高。

于是龙蛇混杂，于是群魔乱舞，后世的李旋开在这样的背景下就稍稍学了点小坏，也只是抽抽烟喝喝酒逃逃课打打架恋恋爱而已，很正常。

想到后世的那些荒唐事他也是失笑不已，但随着阳光一点一点的明媚，时间一滴一滴的消逝后他又笑不出来了，已经十点多了，返校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几十个人了，到摊位看T恤的寥寥无几，偶尔有两个询问的，一听价格也是扭头就走。

李旋开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不可避免的又开始焦躁起来。

“难道是位置太偏了？”实验高中位于十立县的最西端，紧挨着外环路，除了住在学校里的老师和上学的学生，人流量确实少了点，但是李旋开也清楚，自己设计的衣服主打的就是学生，如果学生都不接受，其他人就更难了。

又等了一会，仍然没有起色，李旋开也等不下去了，一脚跨上车子，朝县一中驶去。

县一中在十立县的最东边，和实高成对角之势，与实高不同的是，县一中坐落在最繁华的兴起街上，人流量远远大过实高，而且一所拥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校所拥有的底蕴也是新兴贵族实高比不了的，虽说这两年升学率略有下降，但县里的大部分领导子女还是选择在县一中就学，这就是招牌。

与实高相比，一中要破旧很多，但更有韵味，毕竟几十年来无数毕业生在全国各地落地生根，各行各业人才无数，不过可惜的是在后世的扩建中，这所古校也被拆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新兴的商业中心，让人扼腕。

让李旋开欣慰的是在摊位前看衣服的人不少，试衣服的也有几个，但可惜的是掏钱的依旧为零，倒是有个女生拿着“花一样的女子”有些爱不释手，但踌躇了半天之后还是把衣服放回了原位。

“唉。”李旋开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这可是夏天，卖的又是T恤，男生还好，试衣服直接把上衣脱掉也没人会说什么，但女生怎么试？总不能像男生一样吧，好歹得整个简陋的更衣室啊，失误了。

把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回家跟老妈说一声。

等到第一件T恤卖出去已经是11点多了，李旋开又分别到县师范和私立学校希望高中逛了圈，希望高中卖出去两件，县师范和一中各卖一件，实高依然是零蛋。

一上午四件，重新回到实高门口的李旋开愣住了，这剧本不对啊，难道真的是价格定的太高了？不至于啊，大虎大壮也都说挺值，难道是因为是自己送给他们的缘故么？

“嘿，老许，看见了吧，就这家什么盛世服装的，当初上门的时候多傲气，十五一件，也不打折。听说他们今天出摊，我还特地来着看了会，快笑掉大牙了，一件没卖出去。”不远处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说道。

“没错，一家从没过的牌子就敢这么大口气，当时我看这衣服图案挺稀罕还有点心动，幸亏听你的了老王。”被称为老许的胖墩墩男人感叹道。

“再稀罕也不过就是俩字，一图案，跟咱卖的十块钱T恤有多大区别，我刚才也打听了，他们在十立县一共设了四个点，都是学校门口，看来是主打学生牌，但穷学生能有几个钱，谁舍得花这冤枉钱，我敢打赌，他们一天下来也卖不出去十件。”老王捋了捋自己嘴角的胡须肯定的道。

“我看啊，用不了三天，这家什么盛世服饰就得烟消云散，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好还好，万幸万幸。”老许摇头晃脑的说道，似是庆幸自己没花冤枉钱。

“走吧走吧，快中午了，我媳妇饭也做的差不多了，咱俩整一口去。”

“这，这不太好吧。”

“切，跟我还装什么蒜，走。”

“得嘞。”

俩人说说笑笑的走了，李旋开却呆若木鸡的定在了那里，手心里满是虚汗，原本的豪情万丈，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

他甚至不敢去想父母二人失望至极的表情，是自己信誓旦旦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开店开公司前景广阔，为此家里还和姑姑们闹翻了，可结果呢，像是当头一棒，把他打得头晕目眩。

“难道我太天真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李旋开还是忍不住拿座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水城情况怎么样？”

“嗯……还行。”冯婉蓉的声音疲惫里带着勉强。

“卖了……多少？”李旋开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如果说高中的学生因为生活费太少不舍得买，那大学生总会有点眼光吧。

“嗯，加起来快十件了，还不错。”冯婉蓉说道。

“哦，妈，那你注意天热，找地方歇会，还有啊妈，你看看是不是搭个简陋小更衣室，毕竟女生试衣服麻烦一些。嗯，妈，我有点困了，去睡会了，你注意休息。”李旋开强打着精神跟冯婉蓉把话说完，挂掉电话后就如同丢了魂般躺倒在沙发上。

“完了。”李旋开脑海里反复翻腾这两个字眼。

头顶艳阳，心若寒霜，不过如此，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