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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先生此时右手已经废了,光晕渐渐加强,形成一团耀眼光芒,将他的右拳完全笼罩,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模样,只能看到一滴滴鲜血粘着细碎的血肉顺着光团底部流出,此刻已洒满了一地,月帷公主将脸别过去不敢再看。
胡先生心中衡量了一番,悍然拔出细剑,一剑斩向自己的左手,当细剑即将落在手腕上时,邋遢老者突然手一翻,屈起一指,隔空弹在细剑上,便将细剑弹出老远,插入背后墙壁,兀自嗡嗡作响。
胡先生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团光芒忽然脱离了袁先生右手,瞬间笼罩在胡先生的右手上。胡先生瞳孔一缩,他终于也尝到了袁先生经历的痛,那种痛令人一辈子都忘不掉,怕是以后每次想起都像是做了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胡先生动弹不得,疼痛钻心而来,仿佛手上的皮肤被人整个剥开,紧接着又被人拿着沉重的锤子敲在手指之上,将骨骼敲成一段一段,再砸成粉末,直到这只手彻底失去知觉。
胡先生已经晕了过去,疼痛还不足以令他屈服,让他整个人彻底崩溃的是他引以为豪的剑法再也无法施展,他的右手,就是他力量的源泉,就是他所有的自信和人生,就算失去左手,身受再重的伤,只要右手还完好,他就仍然是让人惧怕的夺命剑,可如今没了右手,他就几乎是废人一个,上面的人还会重用他么?
光团缓缓离开,胡先生和袁先生一般无二,手腕以下已经没有了,只留下地上两摊肉泥,腥味刺鼻。
邋遢老者再也没看他们一眼,袁先生脸色苍白如雪,右臂无力地垂着,左臂架着胡先生退出了房间,没有去管李猛。
李猛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嘴唇发紫,颤抖不止。当光团罩在他右手之上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不省人事。阿大几人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两个人合力将李猛抬走,扔出酒楼。
老者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笑着对龚宁道:“小家伙,很不错,你师父是谁?”
龚宁虽然不知老者是什么人物,见他手段如此惊人,但并无恶意,恭声回道:“家师乃是乾天宗上德子。”
老者眼角转了一圈,挠挠头,尴尬笑道:“老头子记性不太好,记不起这么一号人物,但乾天宗还是知道的,我当年与金松道人颇有交情,不知他如今是你们乾天宗什么人物?”
龚宁一怔,没想到这名老者竟与金松子祖师相识,却又不知当年正魔决战金松子祖师战死的消息,恐怕早已不问世事了。当即恭敬对老者行了个礼,拱手道:“老前辈,金松子祖师爷已仙逝数十载。”
老者目光一冷,冷声道:“是谁杀了金松道人?”任谁都能感觉到老者心中压抑着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龚宁叹息道:“四十年前正魔决战,金松子祖师率乾天宗诸位长老捍卫正道,最终战死。”
老者沉声道:“四十年前?正魔决战?那场仗谁赢了?”
龚宁道:“自然是邪不胜正,我道修略胜一筹。景云子前辈率领群雄,力压群魔,可惜功成之后因功法有弊,误生心魔,最终也因封印心魔而自散功力,仙逝而去了。”
老者听到景云子三字的时候,身体一颤,道:“景云子前辈也死于正魔决战了?怎么可能?景云子前辈早已超凡入圣,怎么可能……?”
龚宁心道:“老前辈这幅模样,定然是与景云子前辈有着极深的关系,如今时不我待,能请到前辈这等高人相助,对抗魔修定然会多上几分把握!”
当即试探说道:“如今大爷爷叶光纪正勉力压制心魔,可封印松动的厉害,已经逃逸出一缕心魔,魔修正渐渐复苏,若心魔破开封印,魔修恐怕会再次为祸天下。”
老者眉头紧皱,问道:“叶光纪在哪?”果真,他与叶光纪也曾相识。
龚宁道:“大爷爷此刻在封魔岭压制心魔,无暇分身,前辈可是与大爷爷相识?”
老者点点头,道:“你叫他大爷爷?”龚宁道:“是,我本是大爷爷结拜兄弟赵翰的后人,自然叫他大爷爷。”
老者忽然面色一变,大袖一甩,冷哼一声,道:“你竟是赵翰那厮的后人?哼!你也滚,三息之内不滚,下场和他们一样。”
众人一惊,哪会想到这老者前一刻还一副和龚宁大有渊源的模样,后一刻便说翻脸就翻脸。
月帷公主连忙冲老者叫道:“爷爷,大敌当前,他悍不畏死挡在孙女面前,你不记他的好也就罢了,为何要如此待他?”
老者不情愿的转过头,不去看月帷公主,冷冷道:“还有两息时间。”
龚宁站起身,轻咳一声,走到老者面前道:“虽然不知先祖与前辈有何过节,但先祖早已不在人世,还请前辈放下恩怨,与晚辈共同御魔。”
老者转过头,冷冷的盯着龚宁,三息时间早已过去,但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给我一个理由。”老者拎起葫芦,狠狠地喝了一口。
龚宁道:“如今魔修崛起,妖邪现世,天下正道已是岌岌可危,乾天宗亦将逢大难,晚辈不得已才到涵月国寻白龙寺广元大师相助,却又发现方才那三名魔修已将势力渗透到了涵月国,怕是不久后涵月国也避不过这场大祸。待心魔冲破封印,与那残魂合二为一,便再也无法阻止这场大祸了,到时天下处处皆是苦海。”
龚宁一口气说了许多,老者面色沉重,最终长叹一声,望着窗外苦笑道:“赵翰啊赵翰,你将我逼回涵月,你和阿燕的后人却求我去大虞,哈哈,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你若知晓此事,休要怪我破了你我二人立下的誓言!”
“前辈,您是同意了?”龚宁小心问道。
老者如释重负,道:“老头子我不是帮你,一来是报景云子前辈授业之恩,二来也是为捍卫我涵月国黎民百姓,你小子叫什么?”
龚宁笑道:“晚辈龚宁。”
老者疑惑道:“龚宁?你不姓赵?”
龚宁摇头道:“想来原本应该是姓赵,可年幼时全家被仇敌追杀惨死,晚辈掉落悬崖,重伤失忆,便随了师父俗家姓。”
老者道:“想不到赵翰的后人竟遭此大祸,唉!我名为皇甫惊鸿,以后你便叫我皇甫爷爷吧,说来我与叶光纪也算是师兄弟,你叫我一声爷爷也不会吃亏。”
龚宁笑着点头,喊道:“孙儿见过皇甫爷爷。”
皇甫惊鸿哈哈大笑,抚着龚宁长发道:“我那几个孙子个个草包,你若是我亲孙子,我涵月国也不至于无后了。”说着,眼神看向月帷公主,似乎别有意味。
月帷公主嗔怒道:“爷爷,你胡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中只有伊平……”
皇甫惊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止住话题,道:“宁儿,你可是要去白龙寺?”
龚宁道:“我乾天宗出了叛徒,勾结魔修,已暗中掌控了宗门,孙儿此番便是奉师命去白龙寺寻广元大师般救兵。”
皇甫惊鸿眉头紧皱,道:“如今白龙寺去不得。”
龚宁讶道:“为何?”
皇甫惊鸿正待开口,一声闷响传来,忽然笑道:“是你的朋友回来了。”
“阿央?”龚宁问道。
皇甫惊鸿点头道:“那小子刚才就一直躲在房梁上,隔绝了气息,我将那三人赶走后,你这朋友竟敢趁机追杀他们,不错,不错,也是一条好汉。”话音刚落,阿央步履摇晃,出现在走廊之中。
龚宁对阿央喊道:“你去追杀他们了?”
阿央面色苍白地点点头,道:“那横肉脸好厉害,我打不过他,门外昏迷那人被人掳走,也不知跑去哪里了,一个也没杀死,唉!”
龚宁拍着阿央的肩膀道:“你没事就好,他们断了一臂,实力定然大不如前,下次见面定能斩了他们,先去休息吧。”
阿央应了一声,自去休息去了。
皇甫惊鸿看着阿央的背影道:“这小子来历不简单啊,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功法。”
龚宁道:“阿央乃是巫黎部落的遗民,修炼方法和我们大相径庭。”
月帷公主道:“爷爷,我熟读天下地理,怎么没有听说过巫黎部落呢?”
皇甫惊鸿道:“爷爷也没听说过,天下之大我们不知晓的奇人异事不知有多少,没什么值得惊奇,只是这小子体内蕴含的力量却让我也心生忌惮,将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龚宁问道:“对了,皇甫爷爷,您刚才为何说白龙寺去不得?”
皇甫惊鸿道:“白龙寺方丈广元大师近日屡遭行刺,罗汉堂堂主广难大师业已圆寂,听说全寺上下再无一名僧人,也不知去了哪里,现在白龙寺已经被魔修占领了。”
龚宁道:“什么?魔修竟将白龙寺占领了?”
皇甫惊鸿沉吟片刻道:“是,所以白龙寺现在万万去不得,谁也不知道广元他们是被关起来了还是自行躲藏起来了,总之白龙寺现在乃是龙潭虎穴,去不得,要不你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龚宁摇摇头道:“现在已别无他法,广元大师是我师父的至交好友,就算白龙寺此刻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去一趟,若是能遇见白龙寺众自然再好不过了,若是遇不到,那我也得去查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