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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羽殿内的一切,都显得有些生冷而不近人情。
殿中悬着一幅画像,正是灵剑宗开派祖师。
下面坐着十几人,都是熟悉面孔。
灵霜坐在首位,旁边全是诸位仙班大能。生得一副丑恶嘴脸的罗汉,慈眉善目的菩萨,还有诸多仙界的仙人,如太白金星,这老头儿攥了个拂尘,脸上的神情和老道士颇有几分相似。还有托塔天王,脸上严肃的都能掉渣。众位神仙她在凡间就没少听说,自然也见过对应的神像,不管是否相像,总归能够让人一眼就认出他们来。她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地上,只敢偷偷的看。要知道,这些神仙可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她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要多紧张就有多紧张。
观音大士微微一笑,冲着灵霜微微颔首。灵霜点了点,示意菩萨可以发问。
叶璃儿跪在地上,只听了一句,便是头皮发麻,心口间绞痛难耐,眼神瞬间空洞,眼泪止不住的滑落而下。
“小友可否告知,灵空道长在仙去之前,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仙……去!”她满脑袋都是这两个字,竟然再也塞不下任何字眼儿。以往的疑惑和不解,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解答。
师父到底还是不要自己了吗?
仙去?
他去了哪里?
“小友?”观音大士微微叹了口气。
“灵空将她丢进了乾坤珠内,灵空离去的消息,还未曾告诉过她。”灵霜娓娓道来,让众位仙长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叶璃儿毫无顾忌的在大殿上哭了起来。老道士带着她修行,多年来诸多不易。他们经常搬来搬去,光是洞府便换了好几处。他对自己慈爱有加,从来不会太过严厉。依稀之间,老道士的音容相貌还在眼前浮现。那碗鸡汤,想不到竟然成了二人诀别的唯一见证。想起自己抠门的不肯给他多盛一点。她便是一阵心中绞痛,千万种思绪涌上心头,最终化为满眼的泪水,滚烫着,刺痛着叶璃儿的脸颊。师父的话瞬间回荡在她的耳边。
“乖徒儿,为师我老远就闻着味儿了,想来现在时机正好,速速给为师来碗鸡汤,也不枉师傅我护你一遭。”
她用可怜的一碗鸡汤,换掉了老道士的命。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脸颊,将脸颊打得高高鼓起。叶璃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便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观音运起法诀,一抹金光从双眼亮起,来来回回在叶璃儿的身上扫视了好多遍,无奈的收了法术,摇了摇头。众位仙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互相摇头。李天王甚至动用了天庭的照妖镜,也是一无所获。
叶璃儿梦中,老道士还在关怀她五行精要的修行进度。她大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衣衫被褥已被泪水打湿。她愣愣的坐起身,脑中一片浑浑噩噩,不知所思所想。
小狐狸跳上她的肩头,轻柔的用尾巴擦拭着她的泪水,她一把把小狐狸搂进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剑无殇立在院外的古树后面,折扇不再摇摆。往日里嬉笑的脸庞带着些许悲伤,他听着屋内的哭声,心底微微发痛。多少次,他想要推门而入,却终究鼓不起勇气迈出那一步。
一人一狐坐在床上,整整哭了一个下午。院外,剑无殇静静地站立着,直到夕阳的余晖完全散尽,他从储物袋里取了些许吃食,终于踱出树后,缓缓的将手里的点心放在了院子外面。他心碎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踌躇了一阵,还是转身离去了。
小狐狸闻到了点心的味道,它小鼻子嗅了嗅,跳下床来。
剑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璃儿。他亲眼看到了师父死前的惨状,对于师父的所作所为有着诸多的不理解。再加上师娘严令,他才始终对叶璃儿守口如瓶。如今她知道真相,怕是再也难以原谅他了。
不过他依然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明白。师父修为高绝,是如何被人暗算致死?他又为何不向宗门求援,而是向师娘发出简讯?要知道,灵霜仙子修为固然深不可测。可比起灵空自己,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明知道不可力敌,又何苦苦苦坚守,为何不回归灵剑宗。有了灵剑宗做后盾,他的敌人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得手。清风剑呢?剑冢没有收到它的残魂,也没有见到它的本体。一切的一切都有着大团的谜团,让剑明始终不能放下。
他在叶璃儿门前伫立许久,终于决定进去一趟。哪怕叶璃儿今后对他恨得要死,他也要问个明明白白。
他看到了院子门口的两盘小点心。想来是诸位师弟师妹们给叶璃儿送来的!他的心中涌起一丝暖意,端起点心,推开了院子的小门。
剑明轻轻的将点心放在桌上,看着石床上哭得异常憔悴的叶璃儿,不由得心里抽了几下。他强压下自己想要问出的话语,缓缓的叹了口气。
“一天了,剑璃师妹,你还是多少吃点东西吧!”
“剑明师兄,你一早便知道师父已然仙去的消息是吧?”叶璃儿红着双眼,神色间说不出的凄婉,让剑明见之心碎,恨不能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好好的安慰她。
“是我和师娘一起去把你带回来的!师父他……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剑明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天大的恶人,一下一下的揭弄着叶璃儿的伤疤。
她狠狠的吸了口气,声音如啼血的杜鹃。
“他只是个邋遢的糟老头不是吗?他为什么不跑?”
“他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他为什么要为了我去死!”
她声嘶力竭的吼着,她的质问让剑明觉得一阵的无力。
“因为你是他的希望!”
他站起身,将叶璃儿的脑袋狠狠的搂进怀里。叶璃儿再次放声大哭,她环住他的腰,将眼泪,鼻涕,尽情的涂抹在剑明洁白的道袍上。
小狐狸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嘴角不由得向下撇了两撇。
剑明在叶璃儿再次哭晕之后,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
“小师妹,你可知道,我真心不想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会保护你,就像师父当初所做过的一样。”他抚摸了一下叶璃儿的发丝,淡淡的清香涌出,让他有些发醉。剑明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缓缓的关上了房门。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叶璃儿知道的,怕是还有他自己多。
小狐狸钻进叶璃儿的被窝,紧紧的贴着她,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她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它也想和她呆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离。它歪着脑袋看着叶璃儿憔悴的小脸,将自己的脑袋贴了上去,轻轻的蹭了两下。
几个花字辈的师姐妹聚在一起,担忧着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剑璃。她自幼和师父相伴,忽然闻此噩耗,怕是受到不小的打击,她们想要前去安慰,可总要给她一定的空间发泄才好。
五天了,剑无殇每天都会来放上两盘点心,可除了第一天,每天放的点心都原封未动。他不由得有些担心,却总是在院门口徘徊,不敢进去。
叶璃儿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哭晕了多少次。自己是老道士的希望吗?想起剑明的话,她第一次觉得努力修行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
假如她实力够强的话,师父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想想自己入山以来不思进取,每日闲逛戏耍的模样,她打心底里厌恶这样的自己。
她看了看桌上的几碟点心,心中忽然涌出了些许温暖。她想起剑明温柔的话语,心底微微荡起些许波澜。
叶璃儿走下床,捏起几块点心扫进嘴里,脸上重新荡起了些许微笑。小狐狸看着展露笑颜的叶璃儿,虽说她的面容依旧憔悴,可她毕竟笑了。它飞快的跳上桌子,抱起一块点心就往自己嘴里塞。
天啊,它已经饿了五天了啊!叶璃儿哭得昏天暗地的,它怎么好意思独享这些包含情义的点心呢!
叶璃儿宠溺的点了点小狐狸的脑袋。
“好在是在惊华峰上,有仙家的灵气滋润,从这口感上来看,这点心放了怕是有五天了。要是在凡间,这点心怕是早就馊了。”
小狐狸狠狠的点着头,小鼻子一嗅,就知道每天送点心的人又来了。它唧唧的叫着,拉着叶璃儿的衣袖就往外走。
“别闹!”她拍了一下小狐狸的头,如它所愿的拉开了房门,看到了外面玉树临风,依着院门儿挠头叹气的剑无殇。她看着他手上的点心,难得的没有说些难听的话。
“呦!懒货终于出来了!今天天气不错,出来晒晒你那快长毛的筷子身板儿挺好的!”剑无殇恨不得抽自己的烂嘴!
“呃……我……我其实是想安慰你来着!”他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叶璃儿,赶忙换了一种说话方式。
叶璃儿破涕为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点心,捏起两块递给小狐狸,这才抓起一把塞进自己嘴里。
骄阳初上,温暖的阳光晒在她的脸上,温暖着她的内心。剑无殇的贱笑在此时看来,也没有那么可恶了。她的脸上仍挂着泪痕,看得剑无殇一阵心痛。他下意识的想伸手帮她擦擦,手举到一半,又转而挠起了自己的头。发髻都被他挠乱了。
叶璃儿忽然觉得很好笑,她指着剑无殇的头呵呵的笑了起来。剑无殇不明所以,她只要开心就好。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远处的花解语远远的看着,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姐妹们都应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