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有些意外的看向危时羽。
危时羽还以为杏杏不信,急了,比手画脚的解释:“真的,我不骗你!”
杏杏赶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三殿下别激动。”
危时羽抹了把脸,还有些怀疑:“真的?你真的知道?”
危时羽觉得杏杏就是个单纯的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哪里会知道这样的人心险恶。
每天都笑眯眯的,哪日被人拐走了说不得她还得帮着数钱呢!
危时羽这般一想,眼神越发坚毅,他一把拉住杏杏的手腕:“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场好戏。”
杏杏:“?”
等下,她是不是得先跟她奶奶说一声……
然而危时羽看着很急的样子,杏杏就这样被危时羽不分由说的拉走了。
两人做贼一样偷偷溜出了昭阳宫。
危时羽一看就是老惯犯了,哪里的路能避开侍卫,哪里的小径能掩人耳目,那叫一个轻车熟路,十分娴熟。一路走来,是半个人都没碰到。
危时羽见杏杏敬佩的看向他,他还有些得意:“无他,唯路熟尔。”
这话说完,危时羽便熟练的往地上一趴。
杏杏:“?”
这里是一堵宫墙,有诸多藤蔓植物掩映着,饶是隆冬,枯枝也足够遮掩。
危时羽趴在地上,扭过头来,指着前面的狗洞,示意杏杏跟他爬进去。
杏杏:“?”
“快到了。”危时羽兴奋道。
杏杏无语的很,但都到了这一步了,气氛也烘托到这了,杏杏也只能把裙子一撇,跟在危时羽身后爬过了这个狗洞。
危时羽看杏杏爬狗洞那个架势,也透着熟练劲儿,格外兴奋:“你也经常爬?”
杏杏无语:“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她强调,“我大了以后,都是走大门的!”
危时羽还有些得意:“嘿嘿,那岂不是我带你体验了一把你长大后就没干过的事?”
杏杏:“?”
请问三殿下,这是什么很值得得意的事吗?
“不过,”危时羽神色一肃,咳了一声,“这事你可不能跟我母后说啊,这是咱们俩的秘密。”
不然,危时羽觉得,他那和蔼可亲的母后,要是知道了他带杏杏钻狗洞这事,肯定要追着他打!
杏杏“哦”了一声。
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她也不是很想让皇后娘娘知道,在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她穿着郡主冠服,跟穿着蟒袍的三皇子殿下,一道爬了一趟狗洞。
杏杏这会儿甚至还有些庆幸,得亏今日她没梳太繁琐的发型,没戴步摇,不然,她还真担心,这狗洞能不能过去……
危时羽跟杏杏狗狗祟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眼前是有些荒凉的一处宫殿,危时羽左右细细打量了一番,朝杏杏招手,示意杏杏跟上。
两人又小心翼翼到了一处灌木丛中。
那灌木乃是常青灌木,但长年不曾有人修建,处于一种近乎自由生长的状态,繁密的很。人咬牙往里头一蹲,保证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杏杏跟危时羽,一个郡主一个皇子,两人毫无形象的蹲在这灌木丛里,杏杏头上的簪子都被灌木给带的歪了,头发也略有些乱了。
但外头依旧是半点动静也无。
杏杏有些怀疑的看向危时羽,压低了声音:“你的情报真没问题?真的有什么好戏?”
危时羽重重点头,以气音回复:“你就等着看吧。”
杏杏闻言,也就耐着性子,按危时羽说的,等着看戏。
她本就是个好耐性的,这会儿蹲在这里,脸上也没半点不耐烦之色。
危时羽忍不住多看了杏杏几眼。
他觉得,他那记不清面目的二哥,眼光还是挺好的嘛。
两人等了有一会儿,杏杏还能沉得住气,这下倒是轮到危时羽有些自我怀疑了。
难道,他的情报真的出问题了?
……那这样,岂不是在杏杏面前糗大了?
危时羽有点慌,已经在想补回自己英武形象的法子了。
好在,老天爷显然还是眷顾他的。
不多时,这处有些荒废的宫殿殿门那,传来吱呀一声。
是废弃多时的宫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显然,有人来了。
危时羽有些得意的以气音说道:“……我们是从狗洞进来的,没在门口那留下痕迹,所以,不会惹人怀疑的。”
杏杏反倒是给危时羽比了个“嘘”的动作。
虽说是气音,但对方要是武功高强,或者五感有异常人灵敏,也是能听到的。
危时羽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来人踩着地上落得有些密的枯枝,咯吱咯吱的,走到这废弃宫殿的院子中央。
杏杏躲在院角的灌木丛中,听着这动静,大概能估算出,这人离自己大概也就不到两丈的距离。
她更是放缓了呼吸。
从灌木层层叠叠的缝隙中,杏杏能看见,来人正是先前危时羽跟她说过的,“不对劲”的四皇子,危时步。
危时步站在院子中间,没再有旁的动静。
这明显是在等人的架势。
又过了没多久,又有人进来了,依旧是推开那陈旧的宫门,一道怯怯的声音自宫门处传来:“……有人吗?”
危时步快步上前,唤了一声:“苏小姐。”
杏杏透过灌木丛中那一点儿缝隙,认出这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骠骑大将军家的女儿,苏淳儿。
骠骑大将军乃是正一品的武将,养的女儿却并非像其他武将之女那般豪迈英气,看着倒是大家闺秀的很。
杏杏想到什么,看了危时羽一眼。新笔趣阁
难道这就是危时羽路上提过一句的,聂皇后打算给他相看的那位武官家的女孩儿?
杏杏这边还在琢磨,那边四皇子危时步已经跟苏淳儿聊了起来。
起初听着都是些正经话题,两人更是围绕着苏淳儿的幼弟为中心,聊了一些读书骑射相关的事。
苏淳儿感激的朝危时步笑笑,细声细气道:“多谢四皇子殿下,您上次推荐的那位骑射师傅,阿弟上门讨教,没过几日,骑射一道便有了长足进步,父亲好生夸赞了一番。”
危时步温和的笑了笑:“能帮上苏小姐就好。”
他眸光闪了闪,“……光阳他天资聪慧,却因着继母之故,不敢再府中展露光芒,我也实在是心疼的很。”
苏淳儿垂下头,手里攥着一方帕子不停的绕着:“我们姐弟,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下来的……外头人提起我那继母,都夸她贤良淑德,但谁又知道我们姐弟俩的不容易?她是没有在明面上苛待我们,对我更是倾注了大量心思培养,我知道,那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商品在妆点罢了。”
危时步脸上显出一抹明晃晃的心疼来:“苏小姐当真是不容易。”
苏淳儿十分感动,红着眼看向危时步:“四皇子,还是你懂我……”
两人便这般,没有逾矩的互相望着,任是谁也挑不出半点失礼的地方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但这氛围,渐渐就有了些不一样来。
危时步突然叹了口气:“苏小姐这般好的女孩儿,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
苏淳儿眸光闪烁:“四殿下,我不委屈的。”
危时步眼里更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来:“苏小姐这般坚强,乃是我平生仅见。”
这话一出,苏淳儿被夸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里更是柔得能化出水来。
杏杏默默打了个寒颤。
其实骠骑大将军府上的事,她多少也听过。
现在这位骠骑大将军夫人乃是继室,这些年来,在抚养前头原配夫人留下的一女一子上,风评极好。
况且,这位继室夫人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女,膝下除了原配夫人留下的一子一女,还养着妾室所出的两子一女。
但那位继室夫人看上去也是很拎得清的。
比如这位苏淳儿小姐,她的一应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
而养在继室夫人膝下的那位庶女,用度上明显比苏淳儿要低上一等。
前几次宴席上,杏杏见苏淳儿与她那庶妹的穿戴,都能一眼看的出来嫡庶。
也因此,骠骑大将军夫人也被京城好些主母都称赞是持家有道,没有因着庶女是打小养在膝下的,就越过嫡女的位份去。
苏淳儿正提到这个,她垂泪道:“……四殿下,您是不知,我那庶妹,她不必每日练琴习字,也不必跟着宫里来的嬷嬷勤学规矩……我一个小女子,若是有人疼惜,也不愿意这般坚强。”
危时步似是有所触动,往前一步。
苏淳儿没有后退,只是含泪看着危时步。
危时步把手放在了苏淳儿的肩上:“苏小姐,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苏淳儿嘤咛一声:“四殿下……”
两人之间越发深情款款。
就在此时,危时步突然一脸痛色的收回手,似是先前那些只是他情难自禁下的冒犯,还又往后退了一步,道:“……苏小姐,我不能瞒着你。许是你不知,我母后眼下已经在着手为我三皇兄相看几位好人家的小姐了。苏小姐便在其中……我,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危时步这话说的,就好像为了心爱女子的前途忍痛离开的痴情人一样。
再配上他那退后一步的动作,更是氛围拉满。
危时羽心下已经对危时步生了提防,自然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他生怕杏杏被绕进去,还有些紧张的看向杏杏。
却见着杏杏并没有半点深受感动的神色,甚至还有些拧眉。
危时羽却是不知,杏杏可是梅木戏班子背后的大东家,又喜欢看戏,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没少在梅木戏班子驻扎的梨园包厢里看戏。
眼前这一幕,对苏淳儿这样的千金小姐或者满是蛊惑力,但落在杏杏眼中,杏杏觉得,四殿下危时步这演技,明显比不上蕊红啊。
不够自然,也不够真挚。
当然,对苏淳儿这样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来说,足够了。
果不其然,苏淳儿被感动的眼中泛出了晶莹泪光,她不管不顾的往前几步,投入危时步的怀中:“四殿下!”
“淳儿!”
两人像是终于冲破了世俗枷锁的痴情男女一样,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灌木丛中偷看的危时羽,这会儿都想鼓掌了!
杏杏满是同情的看了危时羽一眼。
再说正在跟苏淳儿相拥的危时步,这会儿又突然满是痛苦的把苏淳儿推开:“不,淳儿,我不能这么自私……”
苏淳儿正满是娇羞的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这会儿突然被推开,急得眼圈是越发红了:“四殿下,你别这么说!三皇子再好,他在我眼里也比不过你一个手指头!”
杏杏又同情的看了一眼危时羽。
危时羽:“……”
“不,淳儿你不懂。”危时步一脸痛色,“我只是普通宫妃所生,三皇兄却是母后所嫡出的皇子。父皇母后对他十分疼爱,对他的看重仅次于太子殿下。我哪里能与之相比?”
苏淳儿越发激动起来:“不!不是这样!三殿下他稚气未脱,被陛下与皇后娘娘骄纵的一脸孩子气!根本不是良配!……我,我宁可与四殿下……”
危时步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苏淳儿的唇上,似是感动极了:“淳儿,你对我的心意我知晓了,但我却是不能回应。我不能这般自私……你要知道,三皇兄乃是嫡子,仅仅这一条,便胜过我千万。若太子殿下有什么不测,这大统便是他的。你知道你嫁给他,意味着什么吗?”
苏淳儿没想到危时步会这般说,她心绪似是被狠狠一撞。
意思是,她有机会成为未来皇后……
苏淳儿忍不住哭道:“……可我是真的不喜欢三皇子。四殿下,我……你知道我的心的……”
两位有情人抱头痛哭。
危时羽与杏杏在灌木丛中,面面相觑。
此后便是一些小儿女的情话,听得杏杏跟危时羽都尴尬极了。
好在,苏淳儿与危时步再多就是情难自抑的抱在一起,没有再进一步,不然,杏杏跟危时羽可能会更尴尬。
等了好一会儿,这对互诉衷肠的小情人才各自离开。
两人还很谨慎,没有一道离开,而是苏淳儿先走,危时步过了会儿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