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皇后神色有些淡,她垂眸道:
“阿宴为了我们大夏,受了多少委屈,陛下与我心里都清楚的。他长这么大,唯一跟我们张口提过的要求,就是照看杏杏……眼下阿宴马上就能光明正大回到我们身边了,他的兄弟却惦记着把阿宴看重的杏杏变成一个往上爬的踏脚石!陛下说,这让臣妾如何能忍。”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想动她阿宴的人!
聂皇后眼里闪过一抹狠辣来。
她当年陪着嘉正帝一路走到这至高之位,自然不是靠着善良。
只是她心怀大义,大多时候还是希望后宫和睦。
这时间一久,真就让人以为她是个好说话的了?
连她最亏欠的儿子,都敢去欺负一下了!
嘉正帝感受到了聂皇后的怒意。
别说聂皇后了,嘉正帝也很恼。
二子阿宴从一出生就为了天下献祭了自己的气运,若非他跟皇后拿自己寿命为供,以天下至尊的命数弥补,甚至阿宴会因此直接夭折,生生世世都要坠入畜生道。
饶是如此,他这儿子从小也背负了太多太多,吃了太多太多苦,受了太多太多委屈。
这是他最亏欠最心疼的儿子。
好不容易熬了十八年马上就要回朝了,他这个当父皇的能弥补一二了,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儿子的人身上!
哪怕不知情也不行!
嘉正帝深吸一口气,沉声叫了洪内监进来。
“宣朕旨意,德妃教子无状,降为嫔。容嫔教子无状,降为美人。”
这旨意一出,洪内监都震惊的愣了下。
无他,这两位一位是五皇子生母,更是曾经帮着聂皇后料理过六宫事的。另一位则是四皇子生母,也是后宫中的老人了,当年也很是得过一段时间得宠爱。
不然,也不会第一个生下三位嫡子之外的皇子。
这两位都是后宫了不得的人物。
这下子却因为四皇子五皇子的事,一个从四妃之位上被降成了嫔,另一个直接就被薅成了美人……
这实在是……
洪内监很快就传旨去了。
依着妃位高低,洪内监本是要先去德妃宫里传旨。
然而也是赶巧,洪内监还没到德妃宫中,就正好遇到了带着五皇子匆匆赶来的德妃。
看样子应是打算去昭阳殿请罪的。
德妃见着洪内监,也不敢怠慢,停下来,在肩舆上笑着问道:“洪大监这是要去哪里?”???..coM
洪内监咳了声:“奴才正要去德妃娘娘宫中……德妃娘娘看,是在此处领旨,还是回娘娘宫中再领旨?”
德妃脸色微微发白,纵然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还是强撑着笑意,从肩舆上下来:“臣妾接旨。”
五皇子也跟着跪了下去。
等洪内监宣完关于把德妃将为嫔的旨意后,德妃…不,现在是孙嫔了,孙嫔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教子不严”四个大字砸下来,她哪能还不知道这道圣旨是因着什么!
五皇子也知道他娘从四妃中的德妃,降成四品的嫔,这简直是一夜回到了十年前,他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差点没跪住。
孙嫔咬牙叩首:“嫔妾接旨。”
四品的嫔,连自称臣妾的资格都没了。
五皇子面无人色的跟他娘孙嫔接了旨。
洪内监看着这一对凄凄惨惨的母子俩,心下只叹气,多少也提点了一句:“容嫔娘娘,也被降了位份,降成了美人。奴才要去容美人宫里宣旨去了。”
除非是圣上亲赐,嫔位是没有资格用肩舆的。
五皇子要上去搀扶孙嫔,孙嫔红了眼眶,直接挥了衣袖拂开了五皇子的手,由贴身宫女扶着,踉跄着回了宫。
孙嫔心里清楚,这会儿不能再出现在嘉正帝面前,不然,眼下还是孙嫔,后面会成什么,就不知道了。
等回了自己宫中,孙嫔身边宫女都被屏退后,五皇子赶忙上前:“母妃……”
孙嫔眼中带泪,大喝:“跪下!”
五皇子不敢说什么,赶忙跪下。
孙嫔忍不住了,一边落泪一边骂道:“我早就同你说过了,你母妃好歹是四妃,你那四皇兄母妃就是个嫔,你整日里跟在你四皇兄身后算什么!眼下倒好,他跟那于明珠的婚事,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你跑去为他冲锋陷阵!你是失心疯了吗?!眼下倒好,你母妃一把年纪了,还被从妃位降到了嫔位,若非宫妃不能自戕,我今晚就直接吊死自己!也好过受此羞辱!”
危时齐膝行上前,哭道:“母妃,儿子错了,都是儿子鲁莽,您别说这等剜心之语……都是儿子贪心了,四皇兄从前就暗示儿子,他无心大位,饶是娶了信国公府嫡长千金这事,也是为着替儿子铺路……儿子并非是跟在四皇兄身后厮混,四皇兄是想帮儿子登上大位啊!”
孙嫔差点晕厥过去。
自己儿子从前脑子抽了敢肖想东宫,她以为她劝住了,哪想到她儿子竟然还死心不改,到现在还想着呢?!
孙嫔想说什么,但胸中实在梗得不行,她越发喘不上气来,竟是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母妃!”
而此时,容嫔的宫中也乱做了一团。
容嫔成了新鲜出炉的容美人,人都傻了,浑浑噩噩的谢了恩,又赶忙让人去把四皇子危时步叫来。
危时步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心腹说了。
他脸色难看的,不比容美人的脸色好多少。
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不过稍稍暗示了老五一句,老五就能直接跑到嘉正帝面前大放厥词!
荣美人脸色惨白,但还算镇定,屏退了下人后,她同四皇子道:“你父皇对你已经起了戒心。日后不可这么冒进了。”
危时步沉声道:“儿子晓得,儿子也没想到老五……那么蠢。”
荣美人白着脸,叹了口气。
都说母凭子贵,子又何尝不是凭母贵。
眼下她只是个小小的美人,若不赶紧升上去,怕是儿子的前途……都要受影响了。
荣美人眼神沉沉。
这母子二人,眼里燃着俱是一样的野心。
可他们谁也没料到,这次的贬斥,不过是因着,他们妄图去动,不该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