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来的时候,就见着危时羽把袖子挽了起来,威风凛凛的在宫室外的院子里打着一套长拳。
危时宴抱臂站在宫室的飞檐之下,静静的看着危时羽打拳。
见杏杏过来,危时宴眉头极淡的蹙了下,没再管还在打拳的危时羽,迎了过来。
杏杏一看危时宴的神情,就猜到了。
果真如她所料,危时步这厮就没跟危时宴提她也要来的事。
不过危时宴也没问杏杏为何过来,他只是上下看了几眼杏杏,眼里流露出几分笑意来,简洁的夸道:“气色很好。”
看得出来,这几日应在家休息的不错。
杏杏朝危时宴笑的眉眼弯弯。
危时步看到这一幕,眼神有些阴沉。
但等他也迎上来时,却又成了平日里温和有礼笑吟吟的样子:“福绥郡主来了。”
杏杏客气的施了一礼:“四殿下。”
危时步笑吟吟的又看向危时宴:“二皇兄,先前郡主只身去救你脱险,弟十分佩服,这次咱们兄弟小聚,便也请了福绥郡主过来,二皇兄别见怪。”
危时宴没说话,只是眼神带上了几分寒意,冷冷的瞥了危时步一眼。
危时步面上一僵。
危时羽这会儿正好一套拳打完,蹿过来算是给危时步解了围:“二哥,我方才那套拳打的怎么样?……咦,杏杏也来了?”
杏杏笑眯眯道:“三殿下,前两日四殿下亲自登门相邀,我却之不恭,今儿便过来了。”
危时羽“哦”了一声,兴致勃勃道:“方才我还跟二哥说呢,等这边宴完事了,我带二哥去几个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一起?”
杏杏一口应了下来:“好啊。”
危时宴:“……”
他本想让弟弟带他去给杏杏挑些新奇有趣的东西,哄杏杏开心。
不过,人跟着去也好,最起码能保证杏杏喜欢。
危时宴神色平静,没有异议。
危时步心下微微一动,刚想张口说,那我也一道去逛逛。
结果危时羽像是预判了他的话,已经哥俩好的搭上了危时步的肩膀:“四皇弟今儿操持宴会也是辛苦,等完事你好好休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
说完,还一副很理解很体贴的样子,拍了拍危时步的肩膀。
危时步:“……”
向来温文尔雅笑吟吟的脸,都一抽一抽的差点抽筋了!
……
于明珠与诚王府的岱月郡主来的也不算晚,确切来说,是危时宴他们来的有些早。
岱月郡主性子单纯,脸上藏不太住事,她细声细气与危时羽危时步打过招呼后,眼神落在危时宴身上,当即有些失态的瞪大了眼:“啊……”
比起岱月郡主的失态,于明珠的失神显然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危时步笑着替岱月郡主解围:“……二皇兄还没见过岱月吧?这是诚王叔家的岱月妹妹,比阿羽小不了多少。”
岱月郡主也反应过来,红着脸屈膝行礼:“见过琮王殿下。”
危时步笑道:“岱月妹妹也太客气了。”
他又向危时宴介绍于明珠:“……二皇兄,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危时宴眼神落在于明珠身上。
于明珠只觉得心跳得极快,她微垂臻首,整个人看上去又柔弱又顺从:“见过琮王殿下。”
哪怕没抬头,于明珠也能感觉到,那俊美无俦的男子,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
于明珠一颗心都快要跳出了胸膛。
她这会儿就只有一个念头,庆幸自己今儿好生装扮了下。
于明珠知道,自己生得极美。
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极为锋利的武器。
她稍稍侧了侧脸,有意露出自己最美的侧颜来。
然而还没等于明珠摆完姿势,就听到危时宴开了口:“……是她?”
危时宴声音清越,于明珠下意识抬起了头。
却见危时宴根本就没看她。
他正侧了身,显然是在跟身旁的喻杏杏说话。
他逆着光,注视着喻杏杏,好像眼里只有那么一个喻杏杏。
有那么一瞬间,于明珠只觉得理智短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她只觉得满脑子的血气都在往头顶涌!
——又是喻杏杏!
好在,于明珠的理智很快回笼。
她重新垂下脸,柔顺的走到危时步身旁,偏后一些的位置。
最后一个到的,是五皇子危时齐。
危时步一脸惊喜的样子,快步迎到殿门那:“五皇弟!你来了!”
他眼里盈着泪光,似是对危时齐能来,极为感动。
危时齐看着危时步,扯了下嘴角,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客气道:“几位皇兄,是我来晚了。一会儿自罚三杯。”
自打危时齐的母妃德妃因着危时齐对危时步那道赐婚圣旨指手画脚,被贬到了嫔位,打那以后,危时齐就跟危时步几乎没了来往。
是以对于这次五皇子危时齐能来,危时步表现的那叫一个激动。
几乎到了事必躬亲的地步,用殷勤来形容都有些浅了。
危时齐又扯了下嘴角,看向危时步,眼里没什么温度:“四皇兄不必这般,免得冷落了二皇兄三皇兄。”新笔趣阁
危时步这才稍稍收敛了些,却依旧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我们兄弟,不必说这个。”
五皇子危时齐面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稍纵即逝。
攒局的四皇子危时步忙着又去拉拢危时宴危时羽,却是没看到。
危时宴多看了这五皇弟一眼。
先前他大哥简单提过这两人之间的恩怨,虽说是一笔带过,却也十分凝练:“……一个把别人当傻子,一个自己为是,上赶着当傻子。后来啊,当傻子的那个反应过来了,不干了,另一个把人当傻子的,也不干了。”
危时宴收回了视线。
又因着感受到旁人盯着他看的视线,拧眉往对面看了过去。
那岱月郡主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下子收回了视线,还涨红了脸。
小脸蛋红扑扑的。
危时宴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收回了视线。
等开了席,危时步又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第一杯举杯先敬了危时宴,情真意切的说着二皇兄这些年为了大夏,在外受苦了,弟弟必会以二皇兄为榜样,也要为大夏子民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危时羽很给面子的啪叽啪叽鼓起掌来。
危时齐一看,呵了下,也跟着拍了几下掌。
危时宴没说什么,只是举了下杯,一饮而尽。
危时步多少也能摸到一点自己这二皇兄不喜欢说话的性子,但这会儿他这般慷慨激昂的发言,危时步觉得这二皇兄总得给几分面子,说句什么吧?
就这么一饮而尽,就算了?
不过危时步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只微笑着看似调侃提了一句:“二皇兄可真是惜字如金啊。”
杏杏不太高兴。
这四皇子怎么还在阴阳人呢。
她宴哥哥是不爱说话,却也不是因着惜字如金。从前在深山里,除了她会去,日常都是只有一位秦大供奉陪着,也没什么跟人说话的机会。
这能怪她宴哥哥不爱说话吗?
往轻里说,这四皇子是调侃一句。往重里说,这不就是在阴阳她宴哥哥吗?
杏杏想,难怪这四皇子能跟于明珠混到一起去,都是她不喜欢的。
这宴上,五皇子危时齐心中有事,对危时步态度冷淡,不怎么说话,危时宴也是不爱说话的性子,若非有危时羽这个负责活跃气氛的三皇子在,这宴上怕是要冷场。
危时羽一边努力活跃气氛一边心想,他还说一会儿出去给他四弟带礼物,他怎么觉得,他四弟得给他送礼才是?
不过,危时宴虽说不怎么说话,但若是旁人问他话,他还是会回的。旁人给他敬酒,他也会悉数全收,很给对方面子的全喝了。
虽说他们用的是绵柔的果子酒,不然就这喝法,也怪让人担心的。
不过,这果子酒劲头再小,喝多了后还是会有些上头。
危时步就有些微醺了,脸上红红的一片,吐字也略有些不清,还在那举着酒杯要敬危时宴:“……二,二皇兄!你这回来,也,也有些时日了。又是,又是咱们兄弟中头一个封王的,是不是,是不是也得干些什么事业出来?”
这话说的多少就有些越界了。
危时宴都封王了,还要他做什么事业?
怎么,把太子搞下去,自己上位?
危时步还在那大着舌头,带着醉意的大言不惭:“……咱们,咱们都是兄弟。二皇兄要是有,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只管开口!别跟弟,弟客气!”
说着,危时步仰头,把酒盅里的果子酒一饮而尽。
五皇子危时齐听得直冷笑。
又是这一套!
当时他就是真信了,他这好四哥,母妃位份不高,也没有夺嫡心思,所以会一门心思的帮他争那个位子。
结果呢,结果他后面因着这好四哥的缘故,连累的他母妃从高高在上的四妃之位,沦落为嫔的时候,他就好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一下子眼前的迷雾被拨开了不少。
尤其是后头,他跳出去那愚蠢的“兄弟情”,冷眼看他四哥所作所为的时候,危时齐发现,自己还自诩聪明,其实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
他四哥这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上蹿下跳的干了那么多事,又是结交各府权贵,又是求父皇给他跟当时的信国公府大小姐赐婚,这样那样的,最终得利的,还不是只有他这好四哥?!
可笑他从前以为他们兄弟情深,他四哥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呢!
五皇子危时齐垂下眼,掩住眼眸里的阴戾,不声不响的把自己面前酒盅里的果子酒,一饮而尽。
“我,我也敬琮王殿下一杯……”岱月郡主声音又细又轻的响起,众人下意识看向她。
岱月郡主脸上依旧是红扑扑的,似是鼓起勇气,举着酒盅起了身:“……琮王殿下,我听了你的事,很是感动,我……我敬你一杯。”
说着,岱月郡主也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显然太紧张了,喝的又有些急,一下子呛到了,原本就红的小脸涨得更红,以帕掩嘴咳了起来。
坐在岱月郡主身边的于明珠很是体贴的帮岱月郡主拍着背。
直到岱月郡主眼中含着咳出来的泪,脸都红透了,摆了摆手,有些窘迫的说自己没事了。
“岱月妹妹,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危时步大着舌头,哈哈一笑,“不知道的,还,还以为,你被二皇兄吓到了呢!”
岱月郡主脸像是熟了的虾子一样。
于明珠轻轻的拍了下岱月郡主的手,笑吟吟的也端起酒盅来,敬了危时宴一杯:“琮王殿下,我也来敬您一杯。”
她这话说的极温柔。
危时步虽说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却也下意识以为是于明珠在为岱月郡主解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然而几乎是来者不拒的危时宴,在于明珠把酒盅里的果子酒一饮而尽后,却没有动。
于明珠愣忡了下。
危时宴冷漠道:“我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
于明珠便又换上善解人意的笑:“是我想的不周到了。琮王殿下可是累了?”
她又看向危时步,“四殿下,要不您派人送琮王殿下先去休息一会儿?”
危时步还没说什么,危时宴却已经冷漠的开口拒绝:“不必。”
危时宴虽说人是冷漠的,但他待于明珠,好像格外冷漠。
于明珠一瞬间脑子都白了下。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这位琮王殿下了!
分明,分明刚才这位朝中炙手可热的琮王殿下还盯着她了会儿!
怎么这会儿就是这个态度了?
于明珠眼神下意识移到不远处的杏杏身上。
……她方才低声跟琮王说过几句什么,难道,难道是她,在琮王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于明珠白着脸站在那儿,危时步倒是也没想太多,他觉得他这二皇兄就是这样的性子,没什么奇怪的。
他大着舌头起身拍了拍于明珠的肩膀:“好了,明,明珠,别傻站着了,你,你也别光敬我二皇兄,还有我三皇兄,五皇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