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宅院深深几许
苏氏说完话,屋里又安静了下来。苏诺悠与苏若尘两人面面相视的对坐着,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身上的衣服还飘着如铁水味一样的血腥味道,薰的人一阵阵的难受。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敲门,苏若尘去打开门,迎面便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瞧,很熟,是刘隐,只是在这里瞧见熟人,却让苏若尘有些奇怪,刘隐也是脸上显出几分异色,但很快便镇定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兵,帮着刘隐提着药箱,苏诺悠正好抬眼瞧见他,立时出声说道:“刘隐哥,你怎么来了?”
不待刘隐回话,那拎着箱子的士兵已说道:“大人看见你们身上全是血痕,便吩咐郎中来给你们瞧瞧,可是有受伤之处。”
“我…..通判方大人荐我在这里做了附军的郎中。”刘隐也几乎是同声的应了话,说着便走到苏氏面前说道:“瞧瞧你们一身都是血。可有受伤?”
苏若尘赶紧应声说道:“都是马的血。可以取些水让我们洗澡换下衣服嘛。”
刘隐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一身血污的苏若尘,只发现那血迹早就干涸了,衣服都结成了一块一块硬的紧,也难怪她一个小女孩子家,要赶紧换衣服了。
“没事。”苏氏这时候也应了一句话,然后突然想到,苏定炎一向知道她的医术只怕比刘隐还要高妙几分,想到这,不由侧过头有些疑惑的说道:“是苏定炎让你们来的?”
“不是,是监军高大人。”刘隐应了一声,苏氏这才点了点头。
刘隐已回首对跟进来的小兵说道:“去给他们取些清水以及换洗的衣物过来吧。”士兵有些为难看了一眼苏氏与苏若尘说道:“刘大夫,这军里那有女人的衣服?”
“随便拿套干净的小号军装吧。”刘隐温和的回应着,兵士终是放下了药箱,只是走出门时,还望着刘隐说道:“刘大夫,小心些。”
苏氏还有自己的心事,只是心不在嫣的坐在那里发呆,苏若尘也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只有苏诺悠让气的笑出了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莫不成,他们以为,我要害你?”
刘隐垂下头,从药箱里拿出定神茶,一边冲泡着,一边有些皱眉的说道:“兵士们说……”
“说什么?”苏诺悠不待他说完,便追问道。
“说是拿了一伙大闹公堂的匪人…….”刘隐迟疑了一瞬间。还是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以后,他便用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看着苏诺悠。
“若是匪人让你来干嘛,刘隐哥,你看着我们长大的,我们像是那些个是非不分的匪人嘛。”苏诺悠没好气的说道。
刘隐温和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嘛。”
“你能帮我们从这里逃出去嘛?”苏诺悠有些半开玩笑的说道,只是说完,他自己先笑出了声,然后一拍刘隐的肩继续说道:“便是能,我也不能连累你,听天由命吧,”苏诺悠说完,便张开手脚,呈大字的躺在了一张****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神游去那了。
刘隐只得坐了下来,然后瞧着苏若尘与苏诺悠,又看了一眼明显都有些失魂落魄的苏氏,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出了什么事。”
“放心,死不了。我看,是死不了的。”苏诺悠有些调侃的应着话,然后坐起身,扶着刘隐的手臂说道:“刘隐哥,没事了,你走吧。”
刘隐还待说些什么,那兵士已经取了一桶清水,又拿着一个盆,几件衣服过来,然后说道:“你们自己凑合着换换吧。”
苏若尘确实想要换下这外面一身都沾满了血污的衣服,拿眼骨溜了一圈屋里的人,只好求助似的说道:“兵大哥,你能不能与我哥他们先出去。”
这话一说,小士兵脸先红了一下,也不多说什么,便率先走出了屋,刘隐与苏诺悠也没啥好说的,也是跟着出了屋,苏若尘这才把门闭上,从里面挑了一件最小号的兵士衣服,又缩在床边,倒了一些清水在小盆里,把身子,头发擦了擦,要是以她的性子,最好是能洗洗,但现的环境也是比人强啊,苏若尘略略收拾过了,里面的小衣。好在贴身穿着,也不曾让沾上血污,她也不想贴身穿着那些军装,像也不换,只是把外衣全部换下,又把军衣套上。
苏若尘收拾利落了,这才又走过去,要帮着苏氏净净手脚,苏氏让过身,便说道:“娘自己来就好了。”便把苏若尘洗过的那盆水从后面的小窗倒了出去,又重新倒过一盆水,便也擦洗换过衣服,又把帛帕用水净了净,这才把那盆水倒了,这才打开门,然后看了一眼苏诺悠说到,你自己进去换吧。便领着苏若尘站在门口。那小兵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立在一侧候着,苏若尘这才看见原来,这屋前屋后都有士兵包围着,现在看起来虽然很客气,很松懈,但苏若尘相信。只要自己等人想要逃跑,肯定是跑不出去的。
正在苏若尘左右打量的时候,突然见天空中几只飞鸽升空掠过,苏若尘眨巴了一下眼睛,略有几分好奇的说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飞鸽传书?”
“哼,老实些,少管闲事。”那领着刘隐过来的小兵没好气的喝诉了一句,苏若尘这才仔细瞧了一眼这个小兵,其实还是蛮眉清目秀的,只是黑红的小脸上,有一种明明没长大。却要装长大的正经,如果不是在这军营里,苏若尘可能会逗逗他,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一点心思,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望着苏氏说道:“娘,你说,咱那名义上的爹,啥时候会得到信息。”
苏氏这才回过神,然后瞧着苏若尘轻声说道:“我想三天之内吧。”说话的时候,苏若尘注意到苏氏的手一直紧紧的捏着自己袖上的系带,紧的关节处都在泛白,苏若尘瞧在眼里,不由轻叹了一口气,究竟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自己的娘与爹有这么复杂的情况。
只怕苏若尘也想不到,在她有这样的感叹的时候,刚放出信鸽的苏定炎,也在看着鸽子飞离的影子,有着近似的感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自己那个大哥,对这个怀着他骨肉的女人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不找不究,而让那个长孙家的女人一直稳坐嫡妻的位置,虽然十几年来,她都无子。
就在这时候,同一时间的京城里的苏府里众人却还不知道将会迎来这样的变化,依旧宅院深深,门外攘来熙往,苏烈正在厅室里与自己过去的那些袍泽一起饮酒,也丝毫不知道在后院的一间小房里,正传来一阵一阵的求救声:
“夫人,不要……”
“不要啊……啊……”
“求您了……饶了我吧……”
“我……下次再不敢了,夫人饶命啊……”
一名衣冠不整作丫环打扮的女子在两名仆从的挟持下不断挣扎哭嚎,不过这行为显然没有引起堂中那位高坐在上被称为夫人的长孙氏的同情,她神情仄仄地放下手中的茶碗。白晰的如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鬓边的两缕碎发,将它们理顺到了自己耳后,然后低着眉眼曼声道:“怎么还不堵了她的嘴?惊着了前院的客人怎么办。”
仆从们应声喏喏,也不知从哪里扯了块破布,飞快地堵了那丫环的嘴,然后方是又望着夫人,却是不知所措,这位夫人,拂了拂自己缀着珍珠的撒花袖边,看似随意的说道:“拉下去扒了小衣杖击一百。”
杖击一百!这简直就是要将人生生打死!侍立在旁的几个丫环脸上顿时流露出惊慌的神色,互相看了一眼,都是面露不忍,可是她们知道自家夫人正在气头上,要是劝的话,只怕更是火上浇油,于是彼此交换了一个忐忑不安的眼神,谁也不敢多口解劝。
这时候,仆从已将那小丫环拖到堂外,架起板凳,将她死劲摁在凳上,抡起毛竹大板就一五一十的打将起来。那丫环开始还嘴里唔唔有声的挣扎着,渐被打到鲜血飞溅,剧痛之下已然昏死过去,再没了声息。
“喂,福安,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堪堪打到四十板,执杖的一个仆从看打出不好来,压低了声音询问同伴,“怎么办?还打不打?”
那个叫福安的仆从横了他一眼道:“夫人没有叫停,你有胆子停么?”话虽这么说,他落杖的时候也不觉减缓了力道。另一个人也咬着牙,只是一边打着,一边嘴里念叨着说道:“小霞呀,别怨我们,我们也是听差办事的。”
福安也应了一声说道:“是呀,谁让你和老爷说那么多话呢。”
听到这几句话,被打的丫环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气,居然又从嘴缝里唔唔的吱呀了几声,奈何嘴让堵的死严,硬是说不出话来,那两个仆从硬着头皮咬着牙又抡了二十杖下去,那被打的丫环小霞真是如死去一般毫不动弹,福安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谁知触手冰凉,更无一点生气,骇得他顿时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是颤抖的说道:“啊,没气了。”两个仆从一起互视了一眼,那眼里都写满了恐慌,打死人了…..这可怎生好。
“谁叫你们停的?”堂外杖击声刚刚停歇,堂上坐的长孙氏听不到杖击声便微微拧起了眉头,语气颇为不悦。
“夫人……不……不好了……”
那叫福安的仆从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赶紧跪下禀报道:“小霞……好像已经被打死了……”
“打死了?”长孙氏面不改色,只抬了抬眼,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浮叶,然后微微笑道:“我看她是装死吧!你端盆水去泼在她身上,包管又活转过来了。”
在场的人个个心里暗骂长孙氏心狠手辣,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满,慌忙依言跑了下去,端了盆凉水,照着那丫环的头脸泼了过去,等了半天,毫无动静,他也不敢再去探那丫环鼻息,丢下盆子就跑到堂上对着长孙氏连连叩头,一脸惶恐的说道:“当真死了,小人不敢胡言!”
“真死了?”长孙氏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襟,慢慢的踱了几步,这才缓缓的说道:“身子也太弱了些,几杖都撑不住。”
大家听长孙氏说的薄凉,更是心里一阵凛然,只觉浑身发寒,却是不敢言语,这时候长孙氏缓缓的拔弄了一下自己衣襟上缀着那颗珍珠,眼眸也随之转动了几下,这才说道:“也是个命薄的丫头呀。”说到这里,无人不暗恨她的惺惺作态,却听长孙氏继续说道:“福安,小霞家里还有什么人嘛?”
“好像…..没有了。”福安嗫嚅着应了一句。
“哦,那你上帐房领些银子,买条破席,卷裹了她,随意葬了吧!”说罢,长孙氏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便往堂外走去,然后又瞅着还没来得及被收殓下去的丫环小霞尸首,冷冷的一笑,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许个人,淡淡的说道:“今天的事,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子……”说到这里,长孙氏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那样意欲不明的微微一笑,那样子,却让人更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长孙氏威吓过府里的丫环仆从,许是心里厌恶,走动的时候就绕了点路,避开了架在院子正中的刑具,可是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丫环,其中一个叫不巧正走得离小霞近了一些,那小丫环似是觉得有些秽气,扯了帕子就掩住鼻子正慢慢向外走去,却看见那小霞那僵硬的脸上一双眸子突然的睁开了,立刻吓得忘了一切,放开嗓子就尖叫起来。
“吵什么?”走在前面的长孙氏被这尖叫声给吓了一跳,心里怒气无法抑制,不辨情由,回过身来就一耳光煽在了她脸上。
“夫人,仔细手疼。”小丫环立时跪下来讨饶,好在她平素也是甚得长孙氏的喜欢的,长孙氏也没再继续为难她,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平素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小丫环只是诺诺的应着,好在长孙氏也不愿意在这尸体边停留,便也不再继续威吓她,而是转身便离去,身边三个丫环也赶紧跟着走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仆从在那里,似乎那叫福安的仆从是个领事的,大伙一看长孙氏出了院子,便全是聚拢在了他身侧,然后小声的说道:“福安大哥,这可怎么办,都打死人了……真就像夫人说的那样,卷了…….”
“不然,能怎么办,我们做下人的,就是命贱。”那叫福安的似乎虽有些不平,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说什么下人命贱,你且看赵姨娘与小姐,不也一样。”
“是啊,也不知道老爷怎么那么狠心,便由着夫人这么折腾赵姨娘母女。”几个仆从还在议论纷纷,那个叫福安的立时喝断道:“小声些,仔细让人听见。”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哭泣着的嚎叫声:“夫人,你就让人去请大夫救救…….”
众人互视了一眼,都是依到了院门口,从门后的缝隙里探视着,只见一个哭得红红的眼圈的****,跪在长孙氏的身侧,扯着她的衣裙边,却是不肯走,长孙氏只是用手拂动着自己的衣裙,慢慢从那****手里将衣服扯了出来,又理了理让她弄的有些凌乱的衣襟,这才缓缓说道:“我说妹妹,你这是干什么,还是赶紧起来吧,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多薄待你们母女了。”
长孙氏说到这里,带着几分厌恶的神色慢慢向一侧踱了几步,轻声慢语般的说道:“你说说看,府里这些年,一年的开销多大,你知道的,唉,老爷家里那些田地一直不景气,你也知道的,这府里谁不是省吃俭用的过日子,为了咱们家的这位小姐,你想想,这些年我可是为了她遍请名医啊,请一位大夫上门一次,最少得花一吊钱,要是路远些的,还要遣轿去接,有时候开销二两银子都不只,抓副药不是人参做引,就是…….唉,我也不细说了,总没有少过三四百钱……还只能吃一次,一天光药就得花上几两银子,你是家里最有头脸的姨娘一个月才多少月钱,可够让她吃上十天的药,只是老爷子息凉薄,便是个丫头,也着意看重些,天天这般的花费着,我说过些什么嘛。”
赵姨娘低下头去,似乎不敢与长孙氏的目光对视,半晌才蠕动着嘴唇嗫嗫道:“夫人,你对我们母女两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只有来世再报了,可是刚才如意儿,又晕过去了,我让人去帐房领钱请大夫,可是……”
长孙氏听到这里摇了摇手打断了赵姨娘的话,继续说道:“唉,只是呀,这事,总要有个度吧,这丫头的病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还不知要投多少钱下去才能填得满,若是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治不好,那活人也真的要被拖累死了!我看呀,还是等些时候,让老爷去求求皇上,给个情面,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瞧瞧吧,要是成就成,不成呀,咱们也就只能节哀了。”
“啊?”赵姨娘惊呆了,立时脚下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她是万没想到长孙氏竟会说出这句话来,让等些时候,孩子都病的快不醒人事了,怎么等些时候?只能节哀,岂不是让孩子等死嘛?想到这些,赵姨娘只是又痛哭出声的说道:“不请大夫,不就是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儿命丧黄泉吗?”
长孙氏听她哭泣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不由双眉一挑,瞅着那赵姨娘便冷笑道:“看来妹妹真的是对我有意见了?”
“夫人,小的那里敢,只是,只是,只是如意儿她还小,身子骨不争气,您就看在老爷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的份上,给她请个大夫来瞧瞧吧。”赵姨娘哭着跪行到了长孙氏的脚下,又一次的扯着她的裙摆说道:“夫人,夫人。”
长孙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瞧着赵姨娘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般的轻声说道:“我瞧着。你是铁了心的觉得,我薄待了你们母女,老爷就在前厅会客,你大可去请老爷做主。”言罢便如是拂掉什么脏物一般的弹掉了赵姨娘拽着她衣裙的手,然后一提裙摆,拂平放好,那一身华丽的珍珠在阳光下耀眼生辉,长孙氏慢慢向一侧慢慢走了几步,这才回首望着赵姨娘说道:“不过,老爷请了几位军中的朋友在前厅喝酒,可是吩咐过谁也不许打扰的,你可要紧着心些,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哦,免得累了我让老爷责罚。”
说完便身姿款款的缓缓离去,只留下还伏在地上嘤嘤而泣的赵姨娘不理,赵姨娘又是哭泣了一阵,这才站起身,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前厅走去,到了厅院外,看着一列列新兵守的紧紧,她只得拭了拭泪,然后定了定神说道:“劳烦通报一声,我是苏将军的内眷,”
兵士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姨娘,看她衣着虽然朴素,但料子也不错,看着也是从内府里走出来的,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夫人,将军吩咐过,谁也不许打扰。”
“可是,我的女儿就快病死了,救救你们了。”赵姨娘立时又哭叫了起来,这已是她唯一的指望,可是兵士依旧只是摇头不应,无奈的说道:“对不起,我们如果违反军令的话,会受到将军的严罚的。”
“我的孩子才十一岁呀,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送死嘛,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去报一声将军吧。”赵姨娘一声一声带血的泣哭着大叫道:“老爷,老爷,求求你了,你出来见兄如意儿吧。”赵姨娘这样发狂的大叫着,只想能传进在厅院里的苏烈的耳朵,可是依旧院门紧锁,因为这这时候应该在厅里喝酒的苏府一家之主苏烈,他根本就不在这厅里,他们一群人已从那厅中的暗道去了一处密室,室里点着头,坐着几人正在轻声私语着。
“听这样说来,皇上的身子,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嘛?”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一边顺了顺自己的三缕长须,一边皱眉说道。
这时候一个文士打扮的白净脸庞,年约三旬左右的男子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皇上的身子真的这般了,只怕…….殿下危亦。”
“唉,齐王只怕早有异动。”说这话的却是一个脸面长方,五官俱是如刀练一般梭角分明的汉子,第一眼看起来也不见多出众,只是若是细看,却能发现,他有一种凛然的英气。
他的话音方落,另一坐在暗处之人已是长叹了一声,接话说道:“定方,这次突厥进犯中原,齐王与太子一起要求带兵去抵敌,却又点名要尉迟将军、秦将军、程将军随行,所谋不善啊。”
原来这个长方脸的汉子便是苏烈。
“唉。”苏定方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应话,或许这些朝堂上的阴谋,本来就非他之所长。反是那个三缕长须的男子又一次顺了顺自己的长须,然后说道:“定方,莫非还下不了决心。”
“哼,你呀,在战场上一向远见卓视,这次怎么如是****一般,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那白净脸庞的男子带着几分嘲弄的望着苏烈说道。
苏烈只是望着众人,只觉得头都有些微微发痛,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人看见他这般,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反是有一个一直未曾说话的人轻叹了一声说道:“只怕殿下为了手足之情,也还下不了决心。”
此言一出,屋里立时又是安静一片,几人都是人中龙凤,自是都明白现下的情况,已是极为危险,终于有一个人站起身说道:“明日里,还是先去找个妥当的人再去打听一下陛下的情况,是否真的已是这般紧急了,若是真的,诸位只怕都要早做谋算。”
当坐之人,只是互视几眼,便各自点了点头,其实说去打听情况,只是一句虚话,更多的是给大家一个下台面,让大家有一个回家静静想想的时间,必竟这里的事,太深了。
大家互相应和了一声,这才一起从暗道里走出,原来这暗道居然是通到了一处茶楼的包厢里,走到包厢里,大家依次各自散去,苏烈心里想着事,正要返家,却见那个白净脸庞的文士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只得留了下来,心里却是暗暗叫苦,只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谋算。
这时候从茶楼的窗外掠过几只白鸽,它们咕咕的叫着,慢慢的旋着飞回了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