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就是命运按排
长孙冲带着几分不安,几分坎坷的心情,只是那般的瞧着苏若尘,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孙冲才找了一个话头子说道:“咱们去看看楼坊的建设吧。”
苏若尘应了一声,便与长孙冲一起出了门,这时候楼坊外早就排上密密麻麻等待着见工的人。苏若尘坐在轿里撩开车窗的帘子,探过头,瞧着外面熙熙融融的人群,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背着货物的小商人,另外还有几队像是是带着行礼的杂耍班子,但也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乞儿,正在其中寻求着一天的温饱,其中居然还不乏少年女子,苏若尘当然明白这些女孩子招进来会是做些什么样的营生,所以仔细的打量着其中几个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也是担着厚重的行礼担子,看着与自己同样年岁的女子过着这样的生活。
苏若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现在的生活而庆幸......只觉得看着这些人,心里一阵难过,好半天才轻轻叹息着说道:“人真多。”
“那是当然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直骑在车外马上的长孙冲脱口接着说道。这句话虽然是司马迁的名言,也十分有道理,但听到长孙冲这样形容那些人,苏若尘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苏若尘抬眼看着这些为了生活而忙碌中的人群,突然间想到,华秀,现在他会在那呢?又会有怎么样的际遇,她不愿意去深想,这么多天的寻找,府里的钱像雪片一样的洒了出去,只是见不着人,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能说不着急,不能说不担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回音,她想到里,不由里越发沉甸甸的了。
楼坊的生意很好,长孙冲很会照应一切,苏若尘看了一下楼里还是用的老式的记帐方法,便把自己的记帐的法子,也就是阿拉伯数字,还有分栏明细帐,教了一遍,大伙儿都是老师傅,一点就会,立时一用也感到了较之前的方法更好用些,便也觉得不错。
长孙冲只是坐在一侧看着她在那里折腾,看着她的嘴角上微微的带着笑容,突然间心里一阵一阵的有些纠的难受,他听到一个消息,只是这时候苏若尘却是还没有听到的,便是华秀已回到了突厥,正在纠集他过去的残部在喆喆可汗的帮助下,要再争一次汗位。
苏若尘如果知道她为之担心,为之烦忧的人这般的欺骗她,她会不会难过?长孙冲看着正在忙碌里的苏若尘,虽然他的父亲还有知道这消息的柴大公子,都表示有可能苏若尘与华秀是同谋,但他却不信,一点也不信,不说别的,光是刚才苏若尘的表现出来的伤心,还有她的担心,都是装不出来的,可是她越是这样子,他看着却越是担心。
苏若尘感受到了长孙冲的目光,她回过头去,看见他正注目着自己,不由挑了一下眉头,然后带着几分笑容的说道:“怎么了?”
那笑容还不如不笑,那笑起来,目眼里都是收藏着忧愁的,长孙冲看在眼里更是心痛,当下不再言语,只是望着苏若尘,几个帐房先生都是有眼力的人,便退了出去,只留了他们两人在屋里,好一会子,长孙冲才说道:“听说你的词曲都不错,不如给姑娘们写几首词,也好让她们唱些新曲出来。”
苏若尘应了一声,反正唐朝以后的诗词她还是记着不少的呢,长孙冲让人送了笔墨,便在一侧闲闲的看着苏若尘,苏若尘提起笔,一时反是不知道写什么好了,必须要应着这楼里能唱的曲才好,她提着笔,那墨点子都快要滴下去的时候,她总算是落笔了。
日色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成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这是一首李白的《长相思》
写的是婉转****,只是有些悲痛,苏若尘才写完,便觉得不妥,赶紧要揉了,却让长孙冲夺了过去,他展开着,在那里慢慢的,细细的读了几遍,最后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成了,成了,这得让那些恩客来了又走时唱才合适,这会子,他们才是新开展呢,还是找些喜庆些的曲子吧。”
苏若尘听到这里,也是觉得有理,便随便从婉约词里取了几首提了出来,递给长孙冲,当然不如李白的这首《长相思》来的情真意切,韵味深远,所以长孙冲只是带着笑的看着,却不说话,苏若尘慢慢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气氛有些不对,他们几人在一起议事的时候也很多,所以直如朋友一般,从无男女之情,也不会往深里去想,但这一次,她却感受到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她看着有些害怕的热烈,苏若尘有些退缩的找了一个理由便赶紧告辞离去了,长孙冲一直带着笑,温和的把她送上了轿,这才看着她的轿子离去,一直到淹没在了人群里,他这才慢慢的踱着方步,回了楼里他的一处安居之地,进到里间,长孙冲心里慢慢的回忆着自己刚才的举动,又联想着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不由感到一种心慌,或许要少些见她才好,万不能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样的话,便是自己的家里也是容不了的。
苏若尘坐在轿上,她累了一天,已经有些犯困了,这会子居然在轿上便迷糊了起来,正在她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她立时惊醒了。
那个人说的话很平常。
“......往前面的学諯斋里瞧瞧,看是不是到了好的砚台。”
可是那声音,她根本不会忘记,也忘记不了,这是崔锦书的声音,那个病弱的少年,那样总是带着几分隐忍的容颜的少年,她忘记不了,真的忘记不了,可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或许是她一直在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可是为什么,她身处在这样一个喧哗的环境里,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可以立即听出来,这是他在说话,原来这么久的日子,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一切,淡忘了关于他的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她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过他。
苏若尘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很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她想挑开帘子看一看他的身影,就是不能,只是看一眼他的车子也好,可是她却不敢,心里只是有着害怕,害怕在这万千人中却是找不到他,又怕在这万千人中一眼将他认了出来,要是万一,他也正好瞧见了她在看他,又将如何?
苏若尘一言也不敢发,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只是用牙咬着自己的唇,由着那轿子慢慢的抬回了将军府,只是苏若尘不知道,其实在两人的轿子错开的那一瞬间,崔锦书也正在想着他,虽然他说的话一直不动声色,可是他却正在看着最新得来的消息与密报,他知道苏若尘现在的境遇,只要一触及到这些事情,他的心里便只余了悔,还不如,还不如当初他勇敢一些,或许就可以给她幸福,可是让她现在这样活着,还是跟着他去经历那么多危险,九死一生的活着,那一样更好?
他不知道,只是如果时间再退回去让他重新选择一次,只怕他还是不会选择鼓起勇气去追求他不能给的幸福,因为在他的心里,如果不能好好的负起责任,不如一开始,便不要让她有希望,所以那一天,他说出口以后,便后悔了,虽然他的身体是一方面,但更多的也是为了他的计划,可是这一切,又怎么能说呢?
两个曾经的恋人,怀着对对方的思念与忧愁,在熙熙融融的人群中擦肩而过,却没有一个机会可以相对一眼,也都不知道对方正在为自己伤怀,这或许就是命运的按排,让他们可以相识,却无缘牵手。就在苏若尘与崔锦书在人群里交错而过的时候,在两仪殿里的李世民却正在生闷气,他看到有人奏上来的折子里把华秀在突厥的事给写了出来,还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苏若尘的不是,说她包藏祸心,李世民气的几乎想把这个丢在那个人的脸上去,但他还是忍了,他知道这个人是萧禹的门人,怪不得早早就一定拉着全部的人都知道华秀失踪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李世民拿起折子,又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他的心里突然的一动,或许这上面写的也未必不可能是真的,苏若尘真的不知道华秀逃亡的事嘛?当初隋朝要捉拿李家子孙的时候,他们为了逃亡可是也曾抛弃子女妻儿的,华秀为了逃到大唐就也干过这事,为什么这次不能再干一次呢?那苏若尘呢,她一直密而不报这件事,又是有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背上有点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