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走近了,赵让借着护卫手中火把的灯光,这才发现跟在副掌柜身后的,竟然是先前酒席上的那位华服少年!
沈流舒带着他的小娘子敬酒时,赵让看到那小娘子唯有对他另眼相待,双手捧杯。
但当时赵让哪里能想到,这人竟然是兰末国的官府中人,而且还是个……神探!
副掌柜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将赵让和西门大壮的情况介绍给了这位神探,所以双方无需再绕弯子客套。
不过赵让疑惑的是,这名神探怎么看都不像是西域人!无论是身高个头,还是五官样貌,全都是和大威人一模一样。
另外,既然他有神探之名,赵让一直以为会是个老头子。
探案和看病一样,越老经验越多。此人年纪轻轻酒杯冠以神探之名,着实是非同一般!
“这位便是赵公子吧!”
神探还是个自来熟,大大方方的说道。
赵让连忙回应,同时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神探接着说道:
“刚才这伙计给我说,通宝钱庄的分号里来了两位大人物,一个是赵公子,一个是西门公子。”
“这俩大人物还把以前的沈掌柜给罢免了!”
赵让以为此人定是与沈流舒相熟,听他口气,好似要兴师问罪一般。
正开足脑筋,想着该如何应对之际,神探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赵公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你是赵公子的吗?”
赵让疑惑的摇摇头,表示不知。
神探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因为这里只有赵公子和西门公子两位公子,所以如果他不是赵公子,那他就一定是西门公子,但西门公子又只有一个,而剩下的那人也还是公子,所以剩下的人,也就是你,当然就是赵!公!子!”
神探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话。
要命的是他的语速还很快。
赵让并未第一时间去反应他所说的内容,只是从他说话对一些字词的发音中,确定出他倒还真是个西域人!
副掌柜很恰逢时机的说道:
“神探大人在西域这边叫做‘二转子’,他的母亲是大威南地人,父亲是兰末国人。”
赵让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他听说生在西域的大威二转子地位都很低,此人却是有能耐吃下这块大肥肉,定然不是个易于之辈。
神探对有人打断了他说话显得极为不满!
双眼带着怒意,狠狠地瞪了一眼副掌柜,直到他含胸后退了几步,这才又换上得意的神情,继续说道: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吧?”
赵让和西门大壮面面相觑。
好家伙……明白什么了?
你说啥了?就问我们明不明白?
难不成我还得明白自己是赵公子,他还得明白自己姓西门?
俩人都皱起了眉头,看向这位神探,在等他的后话,或是几句解释。
西域人说话有时候喜欢反着来。
先说结果,再讲过程。
尤其是学会了大威话的西域人,这个习惯更重!
据说他们原本的语言文字习惯就是如此,所以就这么带了过来。
可神探却没有给任何解释,他反而欣赏起来了赵让和西门大壮疑惑的神情。
这种神情看在眼里,他似是特别受用,能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怎么,还不明白?”
神探又发话了,赵让和西门大壮同时木讷的摇了摇头。
在这一刻,他们俩的脑子被神探垃到了一个水平线。
按理说现在应该是西门大壮更聪明,因为赵让终究会输在经验不足上。
就在这时,赵让看到站在神探背后的副掌柜连连摇头,然后又不停的摆手。
赵让不知是何意,刚想发问,就被神探拦下,他转过身对副掌柜说道:
“这两位公子都还没有明白,我要给他们解释解释清楚,你也过去听着!虽然你个小伙计肯定听不懂就是了!”
副掌柜无奈,只得走到赵让身旁,一起等着神探公布这个到底明白什么。
“这里不是出了命案吗?”
副掌柜赶紧附和道:
“是啊!神探大人真是慧眼如炬,一下就发现了本质!”
赵让觉得有些不对劲……
命案这玩意儿,不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吗?哪怕是个瞎子,啥都看不见,鼻子里也能闻到血腥味吧?
好在他心神坚挺,没当即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逗的笑出声来。
“没错!就是命案!所以啊,据本神探看,只要把杀人凶手找出来,这案子不就破了吗?”
副掌柜说道:
“是啊!两位公子都明白了,您真是神探!”
神探却假惺惺的谦虚道:
“行了行了,又没问你,人家两位公子还没说话呢!”
赵让渐渐反应过来大体上是个怎么回事,赶紧有样学样的,也连连说自己明白。
可这两人千算万算,却是都忘了身旁还有一位西门大壮……
“你说了半天,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神探一听,眼神锐利的转向西门大壮,说道:
“我已经探查过了,只要找到凶手是谁,就能知道凶手的身份!”
西门大壮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追问道:
“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神探锐利的目光,从赵让、副掌柜、西门大壮的脸上翼翼掠过,接着又向他们身后看去,最终定格在软禁着沈流舒和他小娘子的屋子。
“让哥你看,我就说是沈流舒干的吧!”
西门大壮直到现在还未搞清楚状况,觉得这位神探真的很神!而他与这位神探想的一样,所以他在这一刻也短暂的成为了神探!
不曾想神探却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
“目前我还不能确定,但我知道凶手一定是个人,决计不会是其他东西!”
此话一出,赵让已经要彻底失去耐心了……院子里的尸体还没收拾好,估计血带这些温热。他亲手握着到砍死的,凶手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如果我分析的正确的话,应该是这样。”
西门大壮急的都快跳脚了:
“哪样?”
神探悠哉悠哉的说道:
“死者肯定是被凶手所杀,而凶手一定是个人!这个凶手用凶器杀死了人,而他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灭口!只要他灭口成功,那就没人知道凶手长什么样子,用什么武器。”
说到此处,神探使劲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现在人已死,还死了很多人,说明凶手是个高手!换句话说,高手就是凶手!”
赵让正准备把副掌柜拉到一旁,问个明白,却听西门大壮巴掌重重一拍,说道:
“对啊!只要找到这里的高手,那就一定是凶手!神探,真不愧是神探!
赵让多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扣住副掌柜的胳膊,将其架到旁侧的僻静处,问道:
“这神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在那我开涮吗?”
说着说着,怒意就上来了,赵让的右手已经扶在了刀柄上。
这他妈的……当老子的时间不要钱?整来这么个奇葩玩意儿,说好听点叫耍宝,实际上就是个脑子被驴踢了的主儿!
“赵公子,你听我解释……”
副掌柜刚一开口,就直接被赵让捂住了嘴巴。他已经实在受不了这种语调和话术了。
“我问,你回答。我不问,你就闭嘴,能做到吗?”
副掌柜看了看赵让右手腰间悬着的环首刀。
虽然刀刃已经有了两处缺口,但还是寒光闪闪,当然忙不迭的回答:
“能做到!”
“这神探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病?”
副掌柜一连为难的解释道:
“赵公子,先前我是不是给您说了吗,咱们只用听他破案就好,听!”
赵让心神一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我们根本不插话?”
副掌柜看了眼正在和西门大壮聊的火热的神探,发现他并未注意到自己这里,便对赵让说道:
“往常出事,都是他先开腔问个明白了吧?我们就都说明白了,沈掌……沈流舒也不例外,然后就从斡旋费中提出来一笔银子,封好塞给他,这就算是了了!”
赵让生气的质问道:
“那你先前为啥不直说?”
副掌柜怯怯的说道:
“我以为……我以为二位公子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定然知道这样的事情!”
赵让伸手扶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想起副掌柜说,这位“神探”最后还得是用银子打法,便对副掌柜说道:
“你现在赶紧去封银子!斡旋费还剩多少,就提出来多少,不够就从柜台里支,赶紧给我把这位大神送走!”
副掌柜却一脸为难的说道:
“赵公子,斡旋费上个月就花完了!总号一般三个月送一次,算日子下个月中旬才能来新的!”
赵让怒极反笑,说道:
“这里是通宝钱庄,钱庄!钱庄!!!”
“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吧!”
“我不管你从哪提,反正一盏茶的功夫内,我要看到他开开心心的拿上银子,然后痛痛快快的结案离开!”
赵让松开了一直放在刀柄上的右手,转而扶着自己的胸口。
这一瞬,他觉得自己真是快要奔溃了。查干托洛盖是不是跟他八字不合?不然就是自己害了疯病,否则他们怎么各个都听不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