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用数字衡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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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艘站在它面前就能使人感动、震撼的宇宙战舰，我能随意拉进推远视角，仿佛像是翻看自己的身体，看着它的推进系统、武装、装甲，主动、被动射电侦查模组，姿态控制模组，货仓、投放仓口，各个人员出入口……进到战舰里面，无重力环境里，船员们使用着移动柱快速移动着，似乎碰到了什么十分紧急的状况，人人都一副匆匆忙忙地样子，直接来到舰桥，只见一名拿着利刃，一身法装有着漂亮黑发的少女，被一群端着大威力充能枪的武装士兵团团围住。一阵漂亮的舞剑后，轻柔娇甜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满天繁星，光年浩瀚，我终将追回我的所有……

话音落下，少女猛然回头看向自己，看向我还是“我”？心神巨震，一瞬间时空错乱神思颠倒灵魂都在颤抖无法自已，是她，是黑之钢铁城前的她，跟那时一样那对妖艳地金瞳对上之后就再也无法移开，船员开始模糊，宇宙战舰开始消解，不，是场景开始融化，自己开始沉沦、沉沦，一首诗在脑海里回荡起来——

我生之前我是谁，

我生之后谁是我。

我死之后谁是谁，

不生不死我是我。

“喂，你怎么了？”

手臂被轻轻碰了下，虞游子猛然一醒神，望去，原来是一直在王座之侧的仙若菈悄悄靠近了自己碰了碰自己，正带着点关心地问道。

原来到了会议休息时间，海吉莉娅已经离开了王座出去了，台阶上的王家顾问团互相说笑着，而一屋子的官员则三五成群聚成一堆堆，十分焦急地讨论着。

这种长时间的会议都会有中间休息时间，一般是每隔三、四刻休息一段时间，或者一个议题告一段落。看了下对面墙上的钟，这次记忆回溯持续的时间是最长的一次，差不多过了一刻时间。在会议进行中即使有人注意到了虞游子，也只会认为他是在开小差，直到议题中场休息时，仙若菈才注意到了黑发少年有点奇怪……

“关于封印兽的议题结束了？”虞游子问道。

“没有。”仙若菈横了虞游子一眼，“你对母上说了什么，让她铁了心地要消灭封印兽？”

虞游子想了想，从树皮村开始自己就没有给海吉莉娅什么百分百的保证，她把这项决定拿出来直接宣布应该不是从自己这里获得足够的信心的吧：“不知道……我只对你说过，我绝对会解决封印兽的。”可能从最开始海吉莉娅就有消灭封印兽的意思。

“你认为你真能对付得了封印兽？你是异界人，对我们这里有多少了解？”

“起码卡雷利安的历史我很了解……”

“你懂什么，又懂我什么？”

“我想要救你……”

“哼，别再多管闲事。”说完仙若菈转身走掉了。

虞游子向四周围观着这边的人勉强笑了下，他们见公主走了出去也就不再关注这边了。这是仙若菈对自己发得最大的一次火，这让虞游子想到了自己强行把阿莱风、阿莱悠带出来的事情，自己随心所欲并意味着他人就会顺着自己的心意，比起语言来说，还是行动最能说明问题，然而虞游子心里又出现那种排斥的感觉，这是随着记忆渐渐恢复而出现的心理症状，曾经出现过那是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痛苦，虞游子心里已经隐隐知道这种感觉的原因了，因此这一次刚刚有了苗头，就马上打住，不再细想下去，所以只阵痛了一下，旁人根本不会发现黑发少年灵魂里的地震了一下……

抚着额头眨眨眼缓了缓神，刚刚整合好了新回忆起的记忆，仙若菈就随着海吉莉娅重新回到了大堂里。女王缓缓坐下，会场慢慢安静，四散地与会者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气氛重新严肃起来。

“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议题。”海吉莉娅翻动了一下桌上的文案，“内务大臣，说说你反对的理由。”

内务大臣：“咳哼，恐怕国民方面会出现暴乱，陛下是知道的，对于封印兽我国很多地方依然将之视为神灵，因此我们才能在卡雷利安山脉周边新建起灰岩镇来。”

海吉莉娅：“对此，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内务大臣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几人，一名大腹便便的部长连忙上前一边顺手把上司面前的文件翻到正确的页面，一边向附耳过来的内务大臣小声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后。年岁看起来不会比议长小的内务大臣干咳了两声，整了整衣服向等待他发言的女王道：“灰岩镇现任镇长是普利斯，卫将是豪厄姆斯……普利斯上任到现在执政方针十分激进，成绩十分显著，去年的税收差不多赶上木里木城了，矿业发展规模比最初扩大了六倍……相对的豪厄姆斯则是个保守的人，前不久叛军将领哈尔金作乱时就毫无作为，但其麾下骑兵队红纹章斯柯特……”

“我不是要你报告灰岩镇的人事情况。”海吉莉娅打断内务大臣道：“直接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虞游子发现坐在王座上的海吉莉娅跟树皮村时完全是两个人了。有这种感觉其实不止虞游子，在场的所有熟知他们女王的人都感觉今天的陛下有点不一样了，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柔柔的感觉，而是显得十分咄咄逼人。

一时适应不过来变化的内务大臣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陛下，请不要忘了拜科玛的檄文。”完全没有受海吉莉娅转变的议长就事论事道，“不要坐实了叛军宣扬的三大罪。”

海吉莉娅：“为了保护我女儿坐实又如何？”

议长：“那就请不要再想我等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可以去阻止国民的。”

外交大臣：“先不说三大罪这些事情，在国际上这种事情我们找不到盟友，也就是我们只能靠自己……我们能自己解决吗？”

外交大臣说着就侧头看向左侧的军务大臣，而军务大臣则望向台阶上的修德威斯将军。

将军见会议大堂里的人都望向自己这边，于是上前一步道：“大家应该都知道先王陛下的事迹，议长跟内务大臣都是经历过的……我们可以战胜封印兽。”

议长：“但我们失去了先王和王后。”

进入下午会议之后就一直没有发言的法务大臣这时开口道：“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先王跟王后那个实力的人了……我们并没有法律条文支持让国民为封印兽而献身。”

这是王室的义务——法务大臣的言外之意相当明显。

海吉莉娅：“我可以征募勇者……”

仙若菈：“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征募勇者？不用说首先来应征的绝对是潘希、晖他们这一帮子银剑珏鸟团的人。不理会旁人的目光，仙若菈嘭得推开大门，径直地离开了议会大堂。昨天在观景室里，母上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仙若菈就想反对了，却被她母亲突然展露出来的气魄震慑住了。但现在议题突然可能涉及到自己的友人时，仙若菈还是果断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虽然更像是在发公主脾气。

虞游子很像上前说自己就是应召唤而来的“勇者”，封印兽什么的就交给自己来处理吧，但那种排斥感还停留在身体里，必须分散精神不去思考任何问题，他担心自己一有什么动作就又会出现那次灵魂撕裂般的症状。

修德威斯看着被仙若菈推开的门慢慢被在外面侍立的联络员关上，道：“在我的军队里从来就不缺乏勇者。”

议长：“你这是在落人口实，顶过了这一次封印兽，那么下一次呢？”

内务大臣：“我们还处于战争状态中，内陆城市受到冲击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尤其是卡雷利安山脉东部走廊巴克蒂姆克地区，索戈尔城如果受灾，不光经济，对拜科玛的包围也会受影响……”

军务大臣：“我们跟葛兰翰已经有秘密协议。”

法务大臣：“这种秘密协议最好不要让国民们知道，由于那个……我们现在很被动。”能把三大罪付诸于口的也就只有议长等老资质大臣了，他们可以说是看着现任女王陛下长大的。

外交大臣尝试居中换个思考方向：“要不要尝试向英雄国请求援助？”

财政大臣：“拜科玛的事情已经援助过我们一次了。”要不然想把他们围困在一城之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议会大堂里明枪暗箭着，小公主的离去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虞游子脑中为了分散注意力，模拟出一出动用武力解散议会，女王强行推行政策的剧情，这种事情在地球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然而在这里因为国情不同却会遇到相当大的麻烦，甚至造成badending——

卡雷利安家族是外来者，虽然已经统治了500多年，然而卡雷利安依然是银发的，而这里的人们正常的发色是褐色。国家的军权虽然掌握在王室手中，然而士兵都是普通褐发的，唯一的银发部队就是十一人的银色骑士团，其成员虞游子都见过一多半了，剩下的都在拜科玛前线跟勒摩尔亲王在一起。

虞游子还记得在灰岩镇冒险者旅馆里，曾听仙若菈说过，在很远古的时候，他们这些异发拥有天赋技能的人是被称之为“精灵”来着。

因此，真要煽动起军队来对抗议会，到最后谁对抗谁还说不定呢，从军务一职是属于王国议会的大臣而不是站在台阶上，就可以看出军队士兵们的根源在哪里，也正是因此卡雷利安才能成为二元政体，而不是王室一家独大。

一个人无法成事，历史可以由一个人来启动，但必须要有普罗大众参与进来才能发展，否则那就只是一个人日记，而不是历史了。

由海吉莉娅开启的议题是：废除对封印兽的活人献祭习俗，改为正面消灭。会议大堂分为两拨，一拨以海吉莉娅、修德威斯为首，代表着王权和军方势力，作为消灭封印兽派。王国议会分成三方，完全反对的保守派是以议长、内务大臣、财政大臣、法务大臣为首。外交大臣是中立派。军务大臣是被拉拢的消灭封印兽派。

从议长的强硬态度可以看出，海吉莉娅想要口头上说服老头子看起来是不可能的。时间就在消灭派、保守派互相拉锯，中立派当和事老中过去了两大格时间，期间休息了不下五次，官员们按照派别三五聚集，商谈着接下来该拿出手的明枪暗箭。

会议再开，夕阳已经斜斜射进了大堂内，把靠窗的那一排站着部长们拉扯出老长的阴影，进来为与会者上茶水的女仆，顺手拉上了窗帘，点起了魔法灯……这么长时间过去后虞游子心中也渐渐恢复了平静，重新开始听起会议来。

周期例会开到现在这个时候，这种程度，不少站着的部长们已经后退坐到座位上了，现在的场面已经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了，台阶这边的王家顾问们也坐下了不少，还站着的就只有开了半天小差的虞游子了。

内务部长：“我们国家人口就不多，要再在封印兽上牺牲过多人才，对于我国发展将十分不利。”他是从人口、平均等级比例上做文章，强调封印兽如果造成过多伤亡，对未来将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修德威斯：“这个话题我们之前就说过了，本次进攻封印兽的主力将是银色骑士团，其他部队只用于封锁……”

议长：“尊敬的将军，银色骑士们也是我国不可或缺的力量，日后的环塔大赛、对塔远征都需要他们的力量……我坚决反对女王陛下的议案，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牺牲一人总比复数人要来得好。”

虞游子心中一惊，居然提出了著名的火车岔道难题：远处两条分叉的铁轨上，分别绑着一个人和九个人，而你面前只有火车岔道控制杆，你可以扳下控制杆，让火车碾过一个人，从而救下九人。

这在地球上是伦理学的功利主义，由英国哲学家边沁提出，他说，即使你因为内心的良知、准则，而不愿意扳动控制杆，但只要把能获救的人数不断往上增加，我们终将在某一个数字上放弃坚持，承认“人的性命不能用数字计算”绝非道德准则……虞游子甚至觉得仙若菈也是陷入这个思维之中，认为只要自己一人牺牲就可以拯救所有人……

在边沁那里永恒只是一道数字的计算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