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时分,离天亮也不远了。
李长琴曲肘支颔,将赛里斯震惊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恍然大悟。
“哦,你不知道什么叫滚床单是吧?那意思是说做爱啦。”
“……”赛里斯微张的嘴巴猛地阖上,唇角轻抽:“我知道啦。”
“哦?”虽然有点意外,长琴仍是轻颔首:“那你怎么僵住了?哦,不想要?也对,你还太年轻了,十四岁。啧,还要等两三年吗?”
赛里斯的唇角难以自控地重重抽搐,哭笑不得:“想要啦。”
眉梢挑高,长琴上下打量过赛里斯,想了想,又有一个答案:“那你是不知道怎么做?也对,放心吧,交给我就好。”
“我知道啦。”赛里斯扶着额,万分无奈地回答。
听了这答案,长琴蹙眉:“那你还犹豫什么?”
“……”赛里斯猛地捂住长琴的嘴:“好了,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嘴被捂着,长琴只好点头。
赛里斯这才松手,凝视李长琴的眼神透出严肃,他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有仔细考虑清楚吗?”
长琴扬眉:“还要考虑什么。”
“你自己才清楚。”
长琴没想到这时候还要玩这么悬的对话,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考虑呢?两情相悦就应该顺其自然,不是吗?只是在赛里斯认真的眼神迫使下,他只能努力地想。但他仍不知道还要考虑什么,他决心要跟赛里斯一起面对未来,即使命运之途荆棘满布、险阻重重,他只想更多地享有这份感情,所以才有意将关系推进一步。
只是,转念一想,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个人的事,他忘记了替赛里斯着想。他一直都只知道赛里斯很喜欢自己,毕竟还是不够了解。
这般想着,长琴瞄向赛里斯,目中满是探究:“你还没有准备好,对吗?”
赛里斯微愕,笑意爬上脸颊。他双手撑在椅背上,俯首凝视长琴,目中透出深情:“我早就准备好了。”
在赛里斯撑起的小空间里,长琴诡异地感觉到体温在攀升,即使他刚才泡完冷水。
“是吗?你准备好啦?”局促地应着,长琴只觉喉干舌燥,赛里斯的体温异常的高,热得炙人。
“考虑过了吗?”
低沉的声音带起温风拂过耳廊,长琴微愣,立即颔首:“考虑过了。”
“我爱你。”
突然的表白让长琴措手不及,他愣住了,回过神便连忙接道:“我也爱你。”
话落,长琴原想以一记热吻做为开头,然后……
但赛里斯退开了,他微笑着说:“你先等一下。”说罢,他就带上窝在角落的两头猛兽走了出去。
长琴再一次愣住,喃喃地猜测:“是要去洗澡吗?”
他听到赛里斯的声音自窗外传来,探身一看,赛里斯正在跟守卫说话。不多久,赛里斯就独自回来了,果然就挽起长发去洗澡。然后李长琴愣愣地看着女仆们鱼贯而入,摆下不少食物,还洒了一些香水,弄得格外有情调。
长琴津津有味地看着,等人都下去后,赛里斯也洗好了。
“这是干什么?”指着那堆东西,长琴戏谑地问:“搞罗曼蒂克吗?”
“罗曼蒂克是什么?我只是做一点准备。”赛里斯轻笑:“英超和彪马已经送走,守卫也调开一段距离,更是交代过女仆们,明天她们不会过来打扰。”
听了这一连串的安排,长琴微愣,他从未考虑得这么周全。恍神间,眼前一片阴影袭来,他抬头,就见着赛里斯随意地抽掉发带,于是长发披落,丝缕抹过胸肩,锁骨若隐若现。长琴看得有点失神,如果不是了解赛里斯,他会以为这是故意挑逗。
没等长琴回过神,赛里斯已经伸手将他带离椅子。
“到床上去。”
“哦。”
长琴愣愣地应着,然后两个人就坐在床上……发愣。原本长琴以为很简单,但是真到了实行的时候,却感到为难。所有知识都派不上用场,毕竟他和男人之间做这档事,也只有一次,唯一的恶心经验,根本不值得参考。
努力将思绪从黑暗记忆中剥离,却发现竟然连兴致也提不起来,他要临阵退缩了。
长琴苦闷地蹙眉,无法解除窘境,他想不到自己竟然落得这么窝囊的境地。这样下去,他又该如何向赛里斯解释呢?毫无理由,突然说要改期?太无理了。该怎么办呢?好像没有任何借口可用。
难道要说自己不行?靠!还要不要脸。
几乎被自我厌恶的思潮淹没,长琴并没有注意到赛里斯探视的目光,始终仔细地,安静地打量着他。
时间在等待中溜走,赛里斯终于有了动静,他轻轻执起长琴的手。
长琴猛瞠目,因为赛里斯在轻吻他的指节。极轻柔,犹如羽绒般细腻的触感。他不觉屏息,被这样一个小小的暧昧动作迷惑了。温热的呼吸气息拂过指节处,像要炙伤他。犹如触电般,长琴要抽回手,赛里斯却没有让步,五指力道手紧,将他拽回去。
“赛里斯?”
手被吻着,长琴感到尴尬,毕竟这种事好像对女人做才对。
赛里斯抬头,淡笑:“要先聊聊天吗?”
长琴当然点头,这正中他的下怀。
两人就在这种暧昧的气氛这下,促膝依偎,真的开始谈话。
赛里斯将目光投于天际,来了一句:“我会做梦。”
莫明其妙的话话让长琴云里雾里,他以困惑的眼神示意赛里斯继续说下去。
“我经常会梦见你洗澡的模样。”话落,赛里斯失笑:“然后,我天天装做若无其事地侍候你,所以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痛苦。后来就适应了,感觉也就不那么糟糕。”
从来没有想过有这种事,长琴被吓了一跳,脱口就嚷:“这……你早说呀!”
赛里斯闻言,错愕地瞠大眼睛,反问:“那该怎么开口呢?”
这种事,怎么开口?
竟然说了那种蠢话,长琴自厌之余,继续挣扎:“你可以暗示我。”
赛里斯轻叹:“可行吗?”
“不。”长琴无法否认,他在某些方面是少了根筋。
“其实今天,我期待已久。原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但是总会想想。所以当真正要来的时候,我很希望能顺利发展。”
“你想了很久?”长琴惊讶地问,他是真的没想到,赛里斯那样安静,善解人意的小孩,原来也会有歪念呢。
赛里斯继续说:“所以,当你说出那种想法,我就故意安排好一切,让你找不到借口逃避。”
“啊?”原来体贴细心的背后还有这一层意思吗?
长琴惊讶之余,得知赛里斯为了这种事费煞心机,心中却莫明地生起满足感。
“不过你并没有准备好,今天还是算了。知道你有这种想法,我已经很满足。”
满足?
长琴挑眉,他并不相信这种说词,所以他紧瞪着赛里斯,打量的目光中充满怀疑。
“真心话吗?”
赛里斯的笑容渐渐收起,敛目轻叹:“我不能太贪心,睡觉吧。”
谈话仿佛要从这里结束,赛里斯像平日那样睡下,是真的要让一切就此结束。这对于长琴,是最好的逃避机会,然而他却没有一丝轻松感。逃跑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不应该拖泥带水,爱憎分明,干净利落才合他心意。
自省过后,长琴伸手扳过赛里斯的肩膀,未等那透出惊讶的眼眸聚焦,他就熊熊地俯首亲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当赛里斯反应过来,窒息的感觉十分鲜明,他竟然忘记呼吸。一吻结束,他们互相凝望,眼里有一丝迷惘,又有一点疯狂。
“你还真能狠下心睡觉?”长琴难以置信。
金色眼眸透着微光,赛里斯十分无辜地回答:“我努力入睡,才能做梦呢。”
听罢,长琴微愕,继而失笑。他弓指敲了赛里斯的头壳一记,无奈地摇首:“做什么梦?我不是躺在旁边了吗?我们来做梦里的事就好。”
“可以吗?做梦里的事?”赛里斯目中有微光闪过,声音变得低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长琴顾着笑,也没注意到异样,毫爽地回答:“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
谈笑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舔上对方的唇,又是谁先啃上对方的肩膀。温度不断在升高,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理智,什么思绪,一概抛之脑后,仅剩下原始欲望占据他们的身体。
李长琴的心头升起一丝困惑,他有奇怪的预感。然而所有想法都被啃在乳首的吮吻吸走,仅剩下忘情的回应。他抱住赛里斯的脑袋,十指穿进长发中,轻轻拨弄,柔顺质感让他着迷。
语言已经成为奢侈品,他们只能原始地喘息。
埃及夜晚的低温完全无法影响他们,即使不着寸缕,置身于冷空气中的两具不断磨蹭,仿如身在烈火中,燥热难耐,呵气成雾。
长琴双目迷蒙,耳边听进低吟声延绵起伏,一室旖旎风情。
痛并快乐,犹如□□般蚕食他的理智,连一丝余地也不留。开始,长琴觉得今天的星空有点模糊,然后又觉得那月亮有重影。最后,原来星星和月亮在跳舞。
很奇怪,它们怎么会跳舞呢?他想摘一颗来研究一番。
手艰难地伸到半空中,在虚空中抓弄,什么也没有捞着,另一只手犹如灵蛇般攀着手臂摸上,与他十指紧扣。
“怎么了?”
赛里斯的嗓子有点哑,声音很沉。
长琴想着,缓过一口气后,回答:“星星……在动……好奇怪。啊……”他的声音也变得很奇怪,而且最后一个尾音很熟悉,刚才好像一直有听到。沙哑的,淫荡的,还很性感,不应该是他的声音。
“那就别看它们,看我吧。”
“赛里斯?”
“对,看赛里斯。”
长琴听了,视线落在金色的眼眸子上。他一直很喜欢赛里斯的眼睛,金色的,很迷人。不过今天这只眼睛更漂亮,金彩仿佛要溢出来,比阳光更灿烂。
可是,为什么连赛里斯的眼睛也不安定下来,好让他瞧清楚呢?
还有,为什么他会看见星星?
……
李长琴逃了。
赛里斯醒来以后,已经日上三竿,擦着惺忪睡眼,他意识自己独守空闺,床的另一侧没人影了。他并不意外,毕竟长琴精力旺盛,肯定静不下来,而且这种时候长琴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诺布感觉到李长琴不妥,大大的不妥。一大早跑来找他喝酒,喝了整个上午,却一言不发。他将李长琴打量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答案。
最后,诺布投降了。
“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昨晚那王子又找你的麻烦?不对,我有派人监视着他睡觉,他应该不能找你。还是你不甘心昨天没有将他干掉?这样吧,我使人把他吊起来,让你打个痛快。”
一口闷掉整杯酒,长琴白了诺布一眼,他还能看不出来这家伙眼中的热忱:“不关他事。”
诺布耸耸肩,猜不对没关系,愿意谈话就好:“那是什么事?”
“诺布,你觉得我像个女人吗?”
诺布很直接:“模样比女人还女人,内在却无比猥琐。如果你真是女人,那就惨了。或许可以把你嫁进赫悌王室,好摧毁那个国家。”
听完这种结论,长琴先踢了诺布一脚,然后又重重叹息。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诺布问罢,边喝酒,边从杯沿处打量李长琴。
长琴很郁闷,他已经挣扎了一个早上,但是除了诺布,真的没有人能替他分忧了。左右顾盼,确认没有别人,他深吸后,说了:“我被赛里斯上了。”
“噗……”
一道水雾喷发,映出虹彩。
长琴迅速侧身,险险避过,厌恶地骂道:“你干什么?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唾液也会传播疾病吗?!”
诺布猛地回过神来,回击:“去!我又没有病!”
“谁知道你。”长琴念叨着,跟诺布拉开距离:“这种古早的年代,带有隐性疾病也没有人知道。”
“什么是隐性疾病?”
“譬如那根东西烂掉了。”
“你才烂掉了!”
你来我往骂了一通,诺布也消化完了,终于接受现实,虽然仍在头痛。他看着这个闷闷地喝酒的人,搁下酒杯才发问:“你那是怎么回事?”
长琴微愣,叹了口气才说:“昨晚揍完二世回去以后,我突然间想跟赛里斯做。”
“嗯。”诺布扬眉:“你不是一直嫌他小?”
“是呢。”长琴扶额:“但我当时就是想做。可是没想到,爽过了,才发现自己是在下面的那个。”
“……”
“顿时,感觉世界崩坏了。”
“……”
“诺布,你说这是为什么?他只有十四岁啊,我的年龄就不说了,这壳子再不济也有二十四了,怎地就这么失败呢?”长琴撑着脸,重叹。
诺布掰了块面包扔进嘴里嚼咬,探问:“后悔?”
“不是。”
“那是愤怒?”
“也不是。”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挫败。”
诺布端起酒杯,饮一口,然后摇头:“那就省省吧。”
“为什么?”长琴蹙眉打量着诺布:“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诺布扬眉,高深莫测地说:“当然,当年赛里斯来请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小子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嘎?”
“因为他都在问怎么样让下面那个舒服。啧,这个可难倒我了,为了帮他,我跟不少人打听过,差点让人以为我养着男宠,我也算够义气了。”想起当年,诺布不无感慨,摇头晃脑地继续说:“你说,他又怎么可能在下面呢?”
过分得意的结果是忘记了审时度势、察颜观色。
长琴瞧瞧窗外明媚阳光,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哼几个小音调。然后他握住椅背,操起椅子,和蔼地笑睇着目瞪口呆的诺布,欢声宣布:“我决定让你死一回。”
“哇啊!冷静啊,死一回就没有了。”
诺布连滚带爬地逃跑,身后的小尾巴却与他难分难解,穷追不舍。
“不,你是黄金圣斗士,天生的小强属性,死过再复活就是了。”
“去!谁要冒这种险?!”
“那你当初就该死的不应该将赛里斯教成攻。”
“快滚!这事你找赛里斯算账!”
“他是被你教坏的!”
“屁?!你要反抗,赛里斯那小子还不会住手吗?你是不甘心被上,但又爽了,更舍不得揍那小子,所以才来折腾我的,对吧?你个混蛋!”
“哼,既然被你知道了真相,那就得杀人灭口吧。”
“我靠!饶命啊!”
屋里一片混乱。
屋外,女主人娜纱抱着女儿,秀眉轻挑,完全没有出手救丈夫的意思。她侧首看向笑脸幸福的赛里斯,微笑着说:“你要好好对待神使大人。”
“我会,请对我的到来保密。”
目送少年瘦削的身影离去,再回头看一眼热闹的屋里,娜纱唇角擒着笑,抱住女儿远离战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