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奈菲尔塔利,现场几人都对李长琴的性子知之甚深。
说道李长琴,高傲任性是众所周知的,偶尔来点惊人之举也是很平常。所以如今他说要投靠叛军,没有人敢不相信。
“你不能背叛我!”二世激动得直拍桌子。
墨特也惊慌:“神使大人,请三思而后行。”
诺布直点头,虽然他不想帮王子,可是:“那个巴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李,你要是不想干,那我们就走吧,别去接触那个叛贼了。”
将这三个人慌张的模样尽收眼中,长琴不紧不慢地环手抱胸,挑眉睐向这保持沉默的一男一女,等着他们发表意见。
奈菲尔塔利谨慎地注视着李长琴,直到现在,她大胆猜测:“神使的意思是想要从内部瓦解叛军?”
明显,赛里斯与她的想法一至。见长琴并不反对,他眉头就挤起深川:“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一旦被识破,恐怕不容易脱身。”
这时候,拍桌子的三人人终于有所觉悟,缓缓坐下去,也蹙眉深思,一同注视着李长琴。
长琴冷哼:“不然呢?现在这种时候,我在街上开膛破肚,宣传神权,城门就会自动打开吗?倒不如我去投靠他,然后找机会将他暗杀掉。反正我是神使,我说是神让我杀那混球的,谁又能反驳?叛军失去主帅,除了服从,难道还要别的选择?”
无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但是那些担心李长琴安危的人们,却不愿意妥协。
二世咬牙,坚决反对:“太过危险了,而且巴顿也不是个呆子,他不会相信你的。”
长琴掏掏耳朵,嗤笑一声:“不相信我?我的理由是该死的拉美西斯·二世还活着,因此我要借助他的力量灭掉你,他会不相信吗?”
“这……”
“我会帮你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对吧?巴顿这个人清楚我和你之间仇恨的来龙去脉,所以他更加相信我要将你抽筋剥皮拆骨,我说要找你麻烦,他为什么怀疑?”
的确是无懈可击的理由,没有人能够反驳。
然而事实却很是伤人,二世从李长琴语气中分析出憎恶。如同李长琴所说的,这样憎恨他的一个人,会真心帮忙吗?二世不觉疑问:“你要帮我吗?真的不会反过来帮巴顿杀我吗?”
迎着怀疑的目光,李长琴一脸木然:“我会帮忙,这是我与奈菲尔塔利的交易。至于我的真正心情,你在意吗?”
“我当然在意!你要是真的这般不情愿,那就别帮我!”二世也有气,毕竟他从来未曾这般忍让一个人。他很在意李长琴,期望更友好地相处,可是所有心意都被无情践踏,而且一再地受到冷待,叫他怎么容忍?
墨特和奈菲尔塔利在旁边劝都劝不住,二世几个大步上前,直至诺布拦住他,也已经十分接近李长琴。他原有的一丝冷静,都在看到赛里斯护着李长琴的亲昵拥抱动作以后,消失尽殆。
“你一直以来都是什么态度?!是想替赛里斯报仇吗?眼睛要回来了还不够,还要把我也戳瞎才甘心是吗?如果把我弄瞎了,你就不再处处刁难,那你就动手吧!”
眼见二世犹如盛怒中的狂狮,李长琴默然以对。
然而二世却豁出去了,见李长琴沉默,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憎恨我,但是既然要帮助我,就不能表现得更宽容一些吗?连日来只会针对我,连半分和善都没有表现出来!我不要强迫你对我友好,但是表现得平常一点,至少说话不要带刺,能够做到吧?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你说啊!”
大吼过后,只有二世的粗喘声清晰传进各人耳中。
长琴看了赛里斯一眼,抿唇将到嘴的讽刺吞回去,却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他拉上赛里斯离开,抛给王子一个答案:“感谢神明吧。”
“李长琴!”
二世的呼唤没能将人留住,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赛里斯看见诺布从后追来,看向被握紧的手,感受到长琴正在施力,不觉轻声问“是为了我而忍耐吗?”就他所知,李长琴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若是平时,二世敢说那些话,现在就该被嘲讽得体无完肤。
长琴并不反驳,仅是忿忿地哼了一声:“懒得教训他,而且以后你跟他接触的时间更多,我不想给你找麻烦。”
听罢,赛里斯无奈笑叹:“只要你我继续亲密,麻烦是永远不会少的。”
这话落下,长琴猛地止步,回身:“靠,我忘记了,这就回去骂他。”
赛里斯连忙拉住这冲动的家伙,笑着劝说:“别再为了这种事奔走了,有件事你能回答我吗?”
“嗯,你问。”
“关于暗杀巴顿的计划,你心意已决是吗?带我一起去,好吗?”
细细打量赛里斯担忧的表情,长琴失笑:“当然带你去,我不会把你丢在这么糟糕的地方,无论去哪里,我都带上你。”
这个答案让赛里斯安心,他垂眸细想,微笑着分析:“潜入内部的确是个办法,即使不能成功暗杀巴顿,也能与军队里应外合,不过相对地,危险也会增加,要小心。”
“行,你也会照看我,不是吗?”长琴自信满满。
赛里斯原本就不准备阻止,这时候更是积极参与:“潜入以后有什么详细计划?”
“计划?”长琴耸肩:“见机行事。”
“……”如此高端的回答,终于诱起赛里斯的一丝不安。他认真地凝视李长琴,实在无法从中读到一丝玩笑的意思,最后只好接受现实。抚额轻叹,他感觉这十四岁,有时候活得比四十岁更郁闷。苦笑着,他无奈地问:“能详细解答吗?”
感受到他的不安,长琴微笑着安抚:“我们的任务是确保二世打败叛军而已,过程不重要,重点是结果。”
“是吗?”不安感更加深刻了。
“赛里斯,如今叛军占尽优势,我投靠他们,也绝对上不了战场,最多就是装神弄鬼,宣扬神权。这种事对来我说可容易,配合就是。”来到古埃及几年,好歹也成了职业神棍,长琴对这种事驾轻就熟:“等到时机成熟,我暗杀巴顿,再配合留在底比斯的力量,将城门打开,事情就解决了。”
感觉长琴所说也不无道理,赛里斯轻叹,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二世的军队如何安排?”
“除了最后时刻需要联系,其它时候任他们自由发挥。”
“什么?!”
“这场战争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我又何必管太多。”
“如果兵力消耗太多,可能会对计划不利。”
“赛里斯,你顾虑太多了。这边的人也不是呆子,短时间内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况且……这原本就是注定的,倒是要稍稍同情那位巴顿将军,弄得惊天动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吗?”
“嗯,所以我们可以努力鼓励叛军开战。”
“……”安抚着兴致高昂的长琴,赛里斯失笑:“别惹事,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晚上。”
“啊?!”
决定下得仓促,在诺布的暗咒声中,一切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赛里斯也里里外外奔走,张罗起神使用的服饰。所有行动都未曾借用二世任何力量,只是长琴这边私下准备,所以并未引起士兵们注意。
但二世注意到了。
这点点异动,让二世明白李长琴准备私自行动,除了因为不被尊重而生气,更多的担心。他急匆匆地奔向长琴所在的营地,恰恰见到落单的李长琴。也顾不上想太多,上前就扳住李长琴单薄的肩膀,厉声问:“你不准备跟我商量吗?”
长琴缓缓打量二世一番,眼神淡漠:“你不就来了。”
“我……你分明在耍我。”
二世气急败坏,他今早才就态度问题争取过,但是明显没有改善。李长琴的态度,依旧恶劣。
长琴抬手拍去扣在肩上的手,慢条斯理地掸拍着肩膀,一脸嫌弃:“等入夜后我就会去底比斯。你们继续努力对抗叛军,我们这方面一旦有突破,就会通知你们。”
“什么?如果没有消息呢?”
“我不是让你们努力对抗?我没有成绩,你就要坐着等别人来砍你的脑袋吗?”
“不,我是在担心你。我根本不想让你犯险,既然成功的可能不大,还不如留下来。我会好好保护你,这里比起底比斯安全。”
从二世的态度可以看到真诚,然而长琴却不领情,他像听到一个世纪大笑话般,失笑:“那我留在绿洲不是更安全?”
二世被这句话咂得微愣,他其实也认为李长琴只有澄清谣言这一项作用,别的,还真没有想过。
“你可以鼓励士兵。”
多合理的解释,长琴听得眼睛翻白:“我靠,你当我是雅典娜?等圣斗士们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摆一脸神圣悲悯,忽悠大众?老大,你还是给我一柄剑,让我冲上去杀敌吧。”
“这……”二世听了,虽然不尽明白,可是也大至了解长琴想要战斗:“你真的要去吗?”
“煮的。”长琴像驱赶苍蝇般厌恶地挥着手:“详细计划也跟你说过了,就这样。”
鼻子差点被拂到,二世往后让了让,眉头收紧:“详细计划?!这叫详细?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
斜眸睨视二世,长琴挑眉:“你是想跟我吵架吗?”
二世噎住:“当然不是!”他不想每一回都不欢而散,连忙收拾心情,放软语气说道:“我只是关心则乱,想到你在冒险,我会坐立难安。”
“关心?”长琴垂眸看看掌心,被匕首刺穿的感觉还是那么的清楚,他的记忆力太好了。心情变得烦闷,他蹙眉打量一心示好的二世,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妥协。深呼吸过后,他转身主动离开:“好了,已经是极限,就此打住。”
不想一片真心被无情丢弃,二世惊愕过后,怒意抬头:“慢着,你真的这样憎恨我吗?”
“真的。”
这回答直截了当,让二世差点缓不过气来。眼见李长琴又要走他,他终究忍不住:“你恨我,但是你真的爱赛里斯吗?”
提及赛里斯,长琴止步回身环手抱胸,眉头已经蹙紧:“是呢,王子有什么高见?”
二世审视着李长琴:“我不相信。”
“我需要你的相信吗?不是吧?”
“我……我是劝你不要因为恨我而故意作贱自己。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赛里斯,只是为了气我,才找上他!”二世毫无根据地猜测着,然而越说就越像是那么一回事,他自己相信了。
长琴听着,眉梢越挑越高,最后眉毛刷地竖起,一手抽起旁边的椅子就砸过去。
二世大惊,立即躲开,椅子就在他身侧砸下去,咔的一声,只留下两条腿。
扔掉破椅子,长琴啐了一记,低吼:“够了,自大也该有限度。为了你?倒是不至于。不过你的确有功劳,要不是有你这种混账,我可能还没能意识到赛里斯是那么的可爱,所以你算是我们的红娘。这方面我会好好感谢你,改天给你送点礼物。真是万分感谢呀,正因为世上有你这种劣质品,我更是永远不会放开赛里斯,你可以用余生来见证我们的爱情。王子,你的床在西边,赶快跑回去做个白日梦吧。”
“你!”
“不送了。”
不理会气得说不出话的二世,长琴余怒未消,大步离开。哪知道才转身就对上赛里斯温柔的笑脸,长琴记起刚才爱的宣言,立即血气上涌,支吾了半天,决定先声夺人:“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你是猫吗?走路不带脚步声的!”
将浮上红晕的脸容收进眼中,赛里斯把手上衣物递给长琴拿着,扶着他的腰往前带:“是时候要沐浴更衣了。”
“赛里斯!”二世怒吼。
听到这声吼叫,长琴眯起眼睛,张嘴就准备说些什么,却赛里斯抬手制止了。
赛里斯看着那一脸怒容,只是淡淡地说道:“王子请自重,勿要重蹈覆辙,自讨苦吃。”
只不过是这样一句话,二世却觉喉间有什么梗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离去。怒极攻心的一瞬间,他抽起只剩两条腿的椅子,一把砸到地上,把它彻底破坏了仍不够,他攥拳向天怒吼,声音震天撼地,引来众士兵侧目。心中那股气就像找不着出路的蛇,在他体内乱蹿,难受得他坐立难安。只是再难受,却也无计可施,最后只能颓然垂首,悻悻然离去。
是夜,长琴一行人离开营地,与事先安排好的亲信汇合。
人带的不多,全都经由诺布亲自挑选,绝对可以信任的死士。他们三人,加上十来位亲信,还有午间临时捕来的两头豹子,全员到齐。
长琴已经精心打扮过,少了平常的随意,多了几分庄严尊贵。此时他坐在轿椅上,被四人抬着往底比斯出发。
赛里斯跟在椅子旁边,拍拍身侧豹子的脑袋,感慨:“如果英超和彪马在这里就好了。”
知道这孩子想念‘好伙伴’,长琴轻笑:“过了这阵子,就让诺布安排人将它们运过来。”
诺布在另一边插话:“嘿,我已经让人将之前藏起来的野兽准备好,过几天就带过来让你挑,先顶替着。”
谈笑间,“百门之都”底比斯华丽的城墙渐渐清晰。
他们互觑一眼,收拾心情,迎向夜色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