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蒙面,身着黑色亚麻布衣,在夜色中悄悄潜行。他们身手敏捷、合作无间,无声无息地将守卫解决掉。
很快就到达目标所在的建筑物外,刺客隐藏在暗处以手势交流,分配任务。
巴顿行事小心谨慎,寝室内外都布置有重兵把守。这十多天来,巴顿有几处寝室轮流作息,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不过男人都是有需求的,他最近宠爱某位美妾,英雄难过美人关,被美人在枕边撒娇,就下约定到此约会。美妾乐呵呵地准备,殊不知正好为她的爱人预约了死神。
任务分配完毕,行动在即。
长琴也是刺客之一,他掂了掂时间,估计诺布和赛里斯已经动手。这古早的年代消息传递慢,让一切都简单化。
看准一个空隙,刺客们迅速出动,悄然无声地解决掉挡路士兵,翻窗入室。屋内更是布满护卫,根本无处可躲,那就干脆就不躲。长琴就是料到这种可能才会坚持同来的。也不惧蜂涌而上的士兵,他派出其中几人绊住士兵,自行带人往更里面冲。
同一时间,赛里斯已经找到皇后,凭借秘道在宫殿内穿行无阻,最后也找到他的兄弟——菲尼尔。
看见赛里斯,菲尼尔绽放笑容:“你终于来见我了吗?啊!你的眼睛怎么了?”
菲尼尔双手痛惜地轻抚赛里斯戴眼罩的眼睛。
赛里斯阻止菲尼尔摘下眼罩,见到兄长脸上受伤的神情,不觉感到愧疚。只是现状不适合消沉,他强打精神,低声说:“我来带你到安全的地方躲避,跟我走。”
“为什么?”菲尼尔困惑地问,后知后觉地发现后头的皇后一行人吓着了,惊得双目圆瞪。
这哪是解释的时候,赛里斯轻咬唇,催促:“菲尼尔,以后我会解释,走吧。”
不再让菲尼尔再有提问的余地,赛里斯带上所有人匆匆往目的行进。他的任务是保护要员,所以挑选的路线特别安全,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敌人。然而即将到达目的地以前,却突然杀出一群士兵,来势凶猛,二话不说就进行猛烈攻击。赛里斯一行立即奋起抵抗,护着皇后和菲尼尔,与敌人杀成一团。
双方混战之际,赛里斯摘掉眼罩,张弓一一射杀胆敢靠近的敌人。眼看骚动引来更多士兵支援,他知道不宜久战,当机立断,分出一小队。他对小队长下令:“立即带皇后和王子走,保护好。”
分出来的士兵听令,领上人迅速撤走。
赛里斯带着余下的士兵抵挡,敌方不断增加兵力,拖延了好一会,他估计皇后等人已经到达安全地带,立即命令所有人散开逃跑。只要在法老军到来之前保住性命就成。
拎着弓箭,赛里斯与敌人捉迷藏将近十多分钟,终于甩掉追兵。潜伏在阴暗处,他往长琴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还是按捺住前去探看的欲望,决心回到约定的地点等待。
躲藏的地点是宫殿一处密室,位于某一处不起眼的破败角落,面积也不小,能容五十多人。赛里斯一路上小心翼翼,确认无人跟踪才悄悄打开石门机关,进入密室。
室内暖光打在地上,赛里斯迅速闪进去,随即掩住口鼻,双目圆瞪。眼前所见堪比修罗炼狱,包括皇后在内,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了无生气,他的任务失败了。猛地想起菲尼尔,他迅速寻找。终于寻到压在尸体下的菲尼尔,探了探鼻息,确认还活着,而且伤势也不重。赛里斯心头生起一丝希望,正想背上人离开,却听身后一声愉快的娇笑响起。
赛里斯迅速张弓对准门外,堵在门外的果然是希泰美拉,她身后还带了不少士兵。
“我守在前面等着,想不到你竟然笨得跑回来。”
看一眼死状凄惨的皇后,赛里斯沉声说:“希泰美拉?竟然弑杀生母,果然是你会做的事。”
希泰美拉眼睛微眯:“怎么?你还关心她?哼,她一心向着弟弟,留着也只会拖我后腿,死了倒干净。”
那副嘴脸完全没有半丝悔意。
赛里斯见敌方人多势众,也就不浪费箭矢,听希泰美拉此言,就不客气地讽刺:“公主果然英明,行事干净利落,从不心慈手软,恐怕杀皇后,也像杀条狗那样轻松。”
“你说我是狗!”如此明显的讽刺,希泰美拉哪能听不出来,恨得牙齿痒痒。
赛里斯脸上浮起一抹惊诧,佩服地说:“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母狗的狗女儿。”他故意惹麻烦,心中却思忖着如何突围,他不要成为这次计划的累赘。
希泰美拉却反常地冷静,竟然发怒:“哼,当初我就应该割去你的舌头,也罢,就留给你忏悔用。”
赛里斯眉头收紧,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你有什么目的?”
面对疑问,那艳丽的红唇快意地勾起,希泰美拉笑容可掬。
赛里斯仔细剖析其中深意,也就一瞬的分神,待他注意到身后动静,也为时以晚。只觉脑后一阵剧痛传来,他便失去了意识。
是谁……
赛里斯瘫倒,身后赫然是同一张脸。
菲尼尔满身血污,神情却宁静,视堆积的尸骸于无物。他蹲身扶起赛里斯,轻轻在那唇上轻吻,柔声说:“先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菲尼尔,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亲他!”希泰美拉直跳脚,尖声埋怨。
抹着脸上血迹,菲尼尔不屑地睨视她,冷声命令:“把神刃给我。”
即使心中怨嗔,希泰美拉却无法抗拒菲尼尔,立即就把金匕首交出。见菲尼尔惬意地把玩着匕首,神情轻松,她便问:“还是要留在这里等?”
“既然赛里斯在这里,李长琴绝对会回来,现在主动迎上去反而容易节外生枝。在这里等着就好,你带人在外头守住,解决碍事的人。”菲尼尔说罢,环视四周,又补充一句:“先确认他们全部已死。”
他的计划不能出纰漏,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另一边长琴切下巴顿的人头,高高举起。他随手拔去刺在胸膛上的几支箭,脸不改色。
士兵们见状连连后退,不敢接近。
长琴冰冷的目光睐过众人,冷笑:“法老军队已经进城,你们是要坚持到最后,还是要逃跑呢?叛军们。”
众士兵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先丢下武器转身逃跑,紧接着恐慌迅速传染,士兵们争相逃蹿。毕竟作为头领的将军被杀死,他们已经失去效忠的对象。
障碍瞬间瓦解,长琴处理好受伤的同伴,便急步赶向约定地点。他要确认赛里斯还安好,虽然他明白赛里斯身负使命,性命无虞,却禁不住要担心。
一路上好不热闹,从巴顿寝室撤出去的士兵惊动到其他人,宫殿内已经乱成一团,各人只顾着搜刮财物,人性丑陋的一面尽露无遗,王宫已经不攻自破。
从混乱中走过,长琴终于赶到目的地,立即就发现不妥。密室竟然门户大开,能看见里面纵横交错倒了一地人体,血腥味浓郁,远远就能嗅到。
“赛里斯!”
长琴顾不上这么多,急步冲进去,凭服饰一眼便认出赛里斯。扶起确认还活着,长琴松一口气之余也赶忙将人抱起,准备带走。才转身,唯一的出口却已经被堵住了。
“希泰美拉!”怒瞪着那位公主,李长琴恨极。既恨眼前蛇蝎美人,更恨自己疏忽误事,以为希泰美不足为患,现在却栽到她手上。
希泰美拉眉梢高高扬起,心情大好:“呵,你真的回来了?”
“是你杀死了他们?!”长琴不认为现场还有哪个活人,幸好赛里斯没事。
原先希泰美拉脸上笑容已经十分愉快,听了这问题以后更是欢得嘴角咧到脑后:“要听真话?”
“你在耍什么?”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不好对付,长琴正愁着,见到希泰美拉诡异的行为,心里更是不安。
“我没有杀这些人哟。”希泰美拉快乐地宣布:“是他们自互残杀。”
“自相……”长琴猛地醒悟,这些人里头有奸细。
菲尼尔!
脑海里立即出现出这个答案,长琴直觉就转首看向菲尼尔倒卧的位置,而‘菲尼尔’仍安静地躺在原处。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胸膛已经传出巨痛,他的心脏被刺穿了。
长琴错愕地垂首,对上一只充满恨意狰狞的深色眼眸。他明白了,立即扔开怀里人。
菲尼尔着地后退开两步,摘掉眼罩,狞笑着高声宣布:“李长琴,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长琴双手握上匕首把柄,想要拔出它,然而这一次却办不到,匕首竟然像生根般,怎么也拔不掉。“这是什么!”更让他恐慌的是疼痛在不断地增加,心脏处越发寒冷,血液似乎要凝固,他感觉到身体正在逐步脱离控制。
菲尼尔蹙眉:“怎么没有变成沙子?”
希泰美拉也迎上来察看,脸带不安,不确定地摇首:“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先前用来杀过人,削弱了力量?但是他好像很痛苦,应该还有效。”
力气仿佛被全部抽走,长琴已经站不稳了,脚下虚浮无力,跌坐下去。可是他没有摔到地上,而是倒进一双臂弯里。侧眸看向身穿菲尼尔衣裳的赛里斯,他艰难地扯唇,现出一抹生硬的笑容:“穿这样真难看。”
连声音都那样虚弱。
赛里斯脸色发青,顾不上回话,双手忙着去拔除那柄匕首。
“赛里斯!”菲尼尔被吓到了,他刚才特意给赛里斯下了迷药,不应该会醒来。
希泰美拉在旁边吃吃地笑起来。
菲尼尔立即就明了,一巴掌把她刮倒:“贱女人,竟敢设计我!”
希泰美拉捂着脸颊,舔掉唇角血迹,笑容却越发兴奋:“这下子他就永远都不会爱你,只有我爱你就好。”
“你这疯子!”菲尼尔跳过去卡住希泰美拉的脖子。
然而希泰美拉即使被掐着,笑声仍不断,癫狂模样让人不寒而悚。
赛里斯根本管不着那两个人,可是他忙了半天,却怎么也拔不掉金匕首,这才抬头对二人恨声怒吼:“这是什么?菲尼尔,快点拔掉它!”
未等菲尼尔答话,希泰美拉止住笑声,愉快地解释:“别忙了,这是赛特神赐给的神刃,就是专门用作弑神的,李长琴活不成了。”
事关赛特,李长琴不难想象这是游戏的一部分,这一回合的较量,他明显败阵了。意识开始模糊,他趁还能动,使尽全身力气将赛里斯拉回来。
“等……等我……”长琴已经喘得不成样,连咬字都不清晰了。
“不!我不要!别死!不要死!”赛里斯叫喊着,眼泪哗哗落下,他的情绪已经失控,叠声哀求李长琴不要离开,害怕得全身颤抖:“你说了不会丢下我,不要走。”
长琴很心疼赛里斯,但他眼前已经一片蒙胧,而且全身乏力,仅仅是说话已经十分艰难。滴在他脸上的水液很热,他知道是赛里斯的泪水,身体却不听使唤,不能拭掉那些眼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终于献出最后一吻,尝到泪水的盐味。
他有点担心,如果是亲到鼻头上,就真是丢脸了。
只是再担心也没有办法,他迅速沉入无边黑暗中。
赛里斯接住坠落的身体,李长琴就如一只破布娃娃,无力地瘫在他的怀中。唇上仍留有余温,吻他的人却迅速化做沙尘,在风中扬洒,他怎么抓都抓不住。李长琴就在他怀中灰飞烟灭了。
手中没有把握住任何东西,赛里斯怎么也不能接受那个人的离去。
消失了……
此情此景让菲尼尔和希泰美拉停止争执,他们面露喜色。毕竟是拔去了心中刺,怎能不兴奋?
菲尼尔推开希泰美拉,缓步走近赛里斯,舔舔唇,轻声劝说:“赛里斯,李长琴已经不在了,跟我走吧。”
赛里斯没有动静,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僵在原地。
见此,菲尼尔再靠近一点,继续劝说:“以后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没有他也可以,他只是外人。”“是他故意离间我们在先,他不对。”“我会代替他,会更好地照顾你。”“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赛里斯,我是爱你的,所以才会这样做。”“来吧,跟我走,我早已经为你准备好一切。”
话一句又一句地说着,菲尼尔付出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赛里斯就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泪已经止住了,泪痕却十分清晰,双目空洞无神,仿佛再也不存在任何情绪。
外头突然传来骚动,厮杀声传进来。
“是那个诺布,他到了,正统军队也不远,我们快点走。”希泰美拉扯住菲尼尔,说道。
就在一瞬间,安静的赛里斯突然跃起,拔出配剑狠狠地刺向菲尼尔。利刃穿胸而过,鲜血喷得赛里斯满头满脸,染红淡漠如冰的脸容,仿佛替他表达所有负面情感……愤怒,哀伤,憎恨。
撞在一起的两具身躯落地,菲尼尔双目圆睁,满目不敢置信。他死盯着赛里斯,大量血液自唇角溢出,似乎要说什么,却只能呛出更多的血。
“但愿我们能够死去。”赛里斯笑得比哭更难看,沙哑声音笑声带有无尽悲怆的疯狂。
希泰美拉回过神来,尖声惊叫:“你干什么!来人!来人!拖开这个疯子!”然而手下众人忙于杀敌,根本无暇响应。她再也待不住了,扑过去对赛里斯又抓又打。
赛里斯的视线突然从那菲尼尔身上抽离,落在希泰美拉身上。他一把扯去希泰美拉的发饰,狠狠揪住她的发丝。
“啊!!!放手!”希泰美拉尖叫着,头被被扯得生痛,手脚胡乱踢打。
赛里斯却依旧淡漠,一言不发,仿佛手上捉住的只是一只聒躁的母鸡,连一丝恻隐之心都吝于给予。
“啊?!”从未曾怕过什么,此时希泰美拉心中却感到悚然。恰巧与那异色的双眸对视,那无情的镇静让她冷彻心肺,几乎忘记了呼吸。
没有任何示警,赛里斯巡视室内以后,突然将希泰美拉的脸按进火盆里。
“啊!!!!”
惨叫声更生生地撕裂嘈杂的厮杀声,众人皆惊。
赛里斯却仿佛未曾察觉,随手取下油灯,将油往火盆里倒。火上添油,火势来得更加猛烈,将希泰美拉的脑袋甚至他自己的手一同燃烧,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始终按住那颗脑袋。
惨叫声渐弱,直至听不见。
诺布杀出重围,见到此情此景差点没给吓昏。他急忙冲上前为赛里斯灭火,见那只手被烧伤得严重,既心痛又愤怒。低头一看,公主早就没气了,而菲尼尔王子眼看也活不成,地上还死了一堆人,而赛里斯则……疯了。
他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了?!”诺布一把握住赛里斯的肩膀,连连追问。他不能理解,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却发现这边死了一地人,叫他怎么理解?
看见诺布,赛里斯冷如冰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出现一丝哀伤,他带着哭腔轻喃:“长琴走了。”
“啊?!”
“走了……”缓缓闭上眼睛,机械地重复念叨着同一个词,赛里斯堕入无边黑暗。
接住昏倒的赛里斯,诺布头脑中一片混乱,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必须要离开。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赛里斯!”
李长琴猛地撑起身,眼前却再也不是那个血迹斑斑的密室,而是装修豪华的酒店。他正坐在金棺里,棺边探着一张又一张久遗的脸孔,那表情像是活见鬼了。他摸了摸胸膛,哪里还有匕首的影子?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古埃及的服饰,他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猛地想起那时的情况,长琴翻身揪住最接近的衣领子,一边摇一边吼:“我要回埃及!”
“请冷静一点,我会坏掉。”
被揪着领子的木乃伊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