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十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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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夕阳渐沉，天边的晚霞映照下，陈兰戈的皇冠载着陈安出了校园。

校庆文艺汇演已经结束，晚上还有一些活动，不过这一切已与陈安无关，在应付完秦副校长和李校长的召见询问后，他向余冬梅告了假，和一直等待他的陈兰戈一道离去。

晚上吃饭的地方陈兰戈已经安排好，泰哥早就和肖芳离去，看他离去时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陈安觉得晚上宋可和高小松会来，至不济会来其中一人。小可和张跃先去办点其他事情，到时候会直接到吃饭的地方。

陈安在车上依旧学老样子那般，放下座椅平躺在驾驶副座上，听着陈兰戈的问话，他笑着道：“我的想法很多，如果敞开聊，拉着你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那你说啊，我爱听，想听，现在就说如何？到我家去了，去特么的麦田，去特么的红星生产社。”

陈兰戈罕见的显得极为烦躁，她是心慌，原本她还耐着性子和陈安磨，本以为吃定了陈安，可不想一场校庆引得八方云动，再想到之前那场新闻采访一旦播出，恐怕不止红星生产社，其他牛鬼蛇神都可能冒出来，她就无比的心烦。

“你心乱了，而且太心急。”

陈安转过头看向陈兰戈，然后伸出手轻轻抚过陈兰戈脑后的发丝，这样突出其来的举动，让陈兰戈心更乱了，只道：“你究竟想说什么？”陈安收回了手，道：“其实从一开始我的态度就很明确，能不能签下我，其实不在于我怎么做，而在于你。”

陈兰戈被这话气笑了，道：“在于我？我今天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那你和我签吗？”

“时移世易。”

陈安倒是很坦然，回道：“情况不同，要求和条件自然在变化，如果只是在商言商，你显得很不专业。而且我的态度你感受不到？否则我为什么要让你安排今天晚上的饭局？”

“那你就竟想要什么？”

陈兰戈发现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懂陈安，也是第一次在于陈安的交锋中，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下风。

陈安笑了笑道：“我想要的很多，比如公平，真诚什么的，而这只是最基础的，至少是我们合作的基础。”说到这，陈安把椅背调节起来坐直身子，很郑重的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已经将我了解的清清楚楚，甚至我撩过胡同里哪个女孩的裙子你都知道。可我呢？对你一无所知，你也并不想告诉我你的过去，哪怕只是一丁点，你从来没有。”

“之前肖芳告诉我了一些你的情况，但我更愿意听你说，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么就像现在这样，我坐在这里，你坐在那里，中间永远隔着一段距离。我想要你，而你只要想我的歌，我们各怀心思相互算计，可这样的情况下，仅仅从理智层面考虑，我应该主动跳入京闻那个火坑，当你手中的抢，帮你冲锋陷阵吗？”

第一次，陈安把自己的心思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陈兰戈沉默了，车子渐渐停了下来，靠在马路边，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方向盘。

良久之后，陈兰戈终于抬起头，看向陈安道：“你想和我来真的？你知不知道你才多大？我比你大十二岁，再过些年等我人老珠黄你还想要我吗？而且我家里是不可能接纳你的，他们不会认同我们的关系，我们之间没有未来。”

陈兰戈一连串的疑问与否定，陈安没有接话，因为他给不出什么答案，他不是没有感情经历的人，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甚至最终携手走下去有多难，他是喜欢陈兰戈，可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想骗她。

“唱首歌给你听吧。”

陈安没有正面回答，转身拿过陈朝红放在后座上的吉他，然后轻轻拨动琴弦唱起了起来。

“她今年三十岁，至今还是个单身的女人，她笑脸中眼旁，已有几道波纹。”

这是首低沉，惆怅，又带着一种冷眼看人生的感觉的歌，陈安将这种感觉把握的很准，仅仅只是一句，歌声就把陈兰戈的心揪了起来。

“三十岁了，光芒和激.情已被岁月打磨，是不是一个人的生活，比两个人更快活。”

这句歌词尤其显示出那种冷眼看人生的无情与冷漠，一个个字就像是对他人内心的窥探，血淋淋的撕开隐秘，带着一种拷问灵魂的感觉。

“我喜欢，三十岁女人特有的温柔。我知道，深夜里的寂寞难以忍受。你说工作中，忙的太久，不觉间已三十个年头，挑剔着，轮换着，还是一个人过。”

A段结束，这首歌很平，不过民谣大多如此，在平淡中见真章，能引起共鸣的人自然喜欢，不过这首歌是个例外，很多引起共鸣的人反倒是很讨厌这首歌，至少上辈子的知乎，天涯什么的没少骂这歌。

“她是个三十岁，身材还没有走形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可否留有，当年的一丝清纯。可是这个世界，有时候外表决定一切，可再灿烂的容貌，都扛不住衰老。”

陈安之所以要唱这首歌，只因为这首歌很符合现在的状况，能表达出他为什么喜欢陈兰戈，又为何对陈兰戈的回应有所期盼，就像这句歌词中唱的，‘这样的女人可否留有，当年的一丝清纯’。

陈兰戈显然听懂了，她身体不安的扭动了下，陈安就如同没看见一般，只继续唱道：“我听到，孤单的跟鞋声和你的笑，你可以随便找个人依靠。

那么寒冬后，炎夏前，谁会给你春一样的爱恋。日落后，最美的，时光已溜走。”

唱到这，琴声戛然而止，原本后面还有几个小节，重复的歌词，作为整首歌的结尾，可陈安没有再唱下去，因为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到了，他相信陈兰戈也都听明白了。

这是首很无情的歌，也是一首很自私很自我的歌，就像陈安给出的回答：你的疑问我没法给出答案，关于未来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保证的，只希望你不负年华，与我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即便没有结果，至少我带给你了一场春一样的爱恋。

陈兰戈的确听懂了，一瞬间，她只觉得这样的意味好笑甚至是幼稚，可她笑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这就是她所熟悉的陈安，理智的让人可怕，拥有强大的克制力，同时能细致的察觉到你的感受，用不一样的方式悄悄叩开你的心门。

“这首歌是你专门写给我的？叫什么名字？”

“三十岁的女人。”

这首歌是赵镭的歌，如今的赵镭还没开始自己歌唱生涯，这首歌也是在很久之后才会出。陈安不喜欢这首歌，可刚才的氛围下，面对陈兰戈的问话，他没法回避或者退让，同样不想欺骗和虚言，所以这首歌是最适合的回答。

“我不喜欢这首歌。”

陈兰戈也不喜欢这首歌，她又道：“如果有可能，这首歌你要出吗？”

陈安摇了摇头，道：“就当做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或许会考虑。”

这首歌是赵镭2014年出的，距离现在还有十八年，如此长的岁月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如果到那时，陈兰戈还陪在陈安身边，两人携手走过十八年的岁月，又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彼此坦诚的呢？

陈兰戈笑了，但这不代表她敞开心扉，她不是一个会被随便打动的女人，即便被叩开心门，心事儿和过去的故事也只会一点点流出来。所以，她接下来的话变得更为尖锐。

“如果不接受呢？你明白的，如果我不接受，你是不是要用这个当做筹码甚至要挟我？”

陈安迎着陈兰戈的目光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看不懂你。之前觉得抓住你的心思，可到头来发现我根本不懂你。”

这一句就像陈兰戈投降的宣言一般，至少这句话代表了她在和陈安的战争中，目前正节节败退。

“我没有那么下作，你应该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陈安并没有占据上风的喜悦，反倒有些意兴索然，又道：“换个话题吧，能否告诉我，你和许钟民之间的争斗是单方面的意气之争，还是说你真的想在音乐圈做出成绩？”

陈兰戈捕捉到了陈安眼神中那一丝索然，心弦颤动了下，再听到陈安转化话题，突然扯到了京闻的内斗，她微微一愣，继而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应什么，最终才道：“我需要一份事业，一份成功的可以让人侧目的事业，这对我很重要，至少现在是如此，而京闻是我最好的切入点，如果我失去这个机会，我只能从头再来，或许到时候你就会送我一首四十岁的女人了。”

陈兰戈一开始的话语中带着无比的坚定，可到最后却变成自嘲，陈安知道这当中很有故事，但他知道自己暂时无力追究，所以只是道：“那么很遗憾，我只能告诉你，你即将失败，即便签下我也没有用。”

“为什么？”

陈安给不出答案，他总不可能说许钟民会拿下崔建吧？事实上，即便没有崔建，单单凌点和郭锋就不是现在的陈安能抗衡的，毕竟现在音乐圈的模式如此，互联网又没兴起，渠道狭窄，国内盗版横行，再加上陈安受学生身份的限制，短期内，至少两年内是无法与大势将成的许钟民去抗衡的。至于两年后?陈安可不想在京闻陷那么长时间。

陈安之前因为不熟悉这时候的社会环境，脚下也没有路，所以只想成为歌手，愿望单纯条件纯粹，如果那时候有音乐公司要签他，别说五年全约，就算让他放弃学业他也会考虑。可随着情况一点点变化，陈安自然考虑的更加长远，而经过今天校庆和采访这档子事，陈安终于有了长远布局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让自己在某家音乐公司呆太长的时间，至少，在2000年全球几大唱片公司一起涌入内地时，他需要有自己的一份力量，正因此，他没有立即答应陈兰戈，而这些心思自然不可能说出。

音乐这行当，特别是做音乐公司，实际上是需要超人的智慧和长远的目光，能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方才能越做越大取得成功，否则，只会消弭在历史的浪潮中，前者如麦田音乐，后者如红星生产社。

而陈兰戈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能力，或许是因为她原本并非专门搞音乐的，但这方面陈安可以补上，那么如果两人合作，就必须以陈安的意见为主，陈兰戈需要的是强大的执行能力，这样两人才能互惠互利，如果按照陈兰戈原本的想法，陈安只会被拖入泥潭中，浪费掉很多时间。

所以，这场战争不仅仅是情感方面，同样是事业方面，陈安能保证自己的正确性，但他需要想方设法说服陈兰戈，可这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