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羽见状,略显尴尬,感觉自己下手似乎重了一点。蹲下身子,用手指戳了戳薛鼎的脑袋,想将他唤醒:“喂,你没事吧!喂,快醒醒……”唤了半天不见醒转,不由得有些慌乱。但想:“这家伙不会出什么事吧?若是他父母追究起责任来,找到我头上,让妈妈知道了,不会打我屁股吧?”
便在这时,暗香浮动,一道人影跃来,伸手将薛鼎抱起,神色惶急,口中不住叫喊:“鼎儿,鼎儿,你怎么啦!是谁打伤你的?你快醒醒啊!别吓妈妈。”却是个三十五六的美妇,身披白狐貂袍,容貌秀丽,气质冷艳,凛然有股不可侵犯之色,正是薛鼎的母亲王熙芸。
薛鼎眼皮动了动,幽幽醒转,见母亲满脸关怀,败给季羽,心中憋屈,加上胸口又疼痛异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叫:“妈,我胸口好痛,痛死啦,都是这小子不好,他向我挑衅,打我不过,就用卑鄙手段将孩儿打倒。妈,你不能不管啊,我这胸口,只怕骨头都断了好几根!”他将过错尽数推在季羽身上,只求母亲能够出面,替他教训季羽。
王熙芸听罢,怒不可遏,一双凤眼冷冷的扫向季羽,斥道:“小小年纪,手段这等狠辣!你父母是谁?”声音甚是威严,可也颇为清纯动听。
季羽心中微微有气,反驳道:“明明是他先挑衅我的,输了还赖皮,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王熙芸目光凌厉,手臂倏地一抬,要赏季羽一个巴掌,不管好歹,先替儿子出口恶气再说。只见她手掌扇出,虚无缥缈,仿佛已然隐去。季羽浑不知觉,嘴中仍在为自己辩护,眼看就要白白挨一耳光。
突然从旁伸出一只玉手,中指与拇指相扣,形似兰花,曲指一弹,正中皓腕。王熙芸手腕一震,立时缩回,只见季羽身旁无端出现一位紫衣女子,身形苗条婀娜,貌美如仙。那女子用手轻轻抚了抚季羽的头顶,柔声道:“羽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得妈妈找你半天。”语音中尽是温柔怜爱,正是慕容嫣。
季羽先是一喜,随后又不禁担忧,生怕妈妈待会听了对方辩白,便即信了薛鼎之言。咬了咬嘴唇,道:“妈,你听我说,是他先骂我的,所以我才……”
慕容嫣笑道:“妈妈知道,我们回去再说。”拉着季羽的手,迈步便行,竟是瞧也不瞧王熙芸母子俩。
王熙芸初时见季羽管慕容嫣叫妈妈,也是大感惊讶,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但电光火石间便即明白,当年慕容嫣与季天仇之事,他们这些世交贵族都多多少少知晓一些眉目,想来这个小孩就是她在荒域跟那个男人生的野种。冷笑一声,叫道:“嫣儿妹子,请等一下。”
慕容嫣转过身来,傲然道:“芸姐姐有何指教!”
王熙芸道:“指教不敢当。”眼睛转向季羽,微微笑道:“妹妹好福气,这孩儿相貌随你,模样生的也俊俏,自是十分惹人喜爱。老域主将他接回来是对的,不管怎么说,他体内始终流着你们慕容家高贵的血脉,长期留在那种卑微的家族,难免会沾染上一些粗野之气,不过好在他尚且年幼,以后好好教导,相信以你们慕容家的家风,定能帮他改正过来。”
慕容嫣面若寒霜,这话显然是说季羽缺少教养,做妈妈的怎能忍受。而季羽听到卑微家族这种轻视言语,不由得心头火起,怒目而视。
突然空气咯咯而响,仿佛被什么东西切割着,现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口子,地面上、两旁的树干上,无不如此。那些树上的枝叶,更是纷纷折断,在空中碎成无数片。
季羽这才惊觉,原来妈妈听了刚才那番言语,赫然而怒,已悄然间和王熙芸动上了手。
只见慕容嫣与王熙芸静静而立,身上连一点灵力波动的迹象都没有,竟已展开了无声的较量。
无招无式的战斗,才是可怕的,因为你看不见,所以随时都可能受伤,随时都可能致命!慕容府庭院上千,除了这间庭院以外,其余那些院子里的一株株高大榆树,都不免被他二人的气势所摄,正迎着狂风不停飘摇。
甚至连她们头顶上方,那万里高空中的云层也在不停变幻,天地已然变色,可见双方战斗已达焦灼状态。
两人就像是已完全凝结在空气中,动也不动!但是却没有人敢走近她们两人中间,因为那样做,其结果必然会被两股无形的力量,压的粉身碎骨!
慕容嫣仍然很镇定,云淡风轻。
王熙芸已渐渐不支,额上沁满汗珠。她只感头顶上有一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他脚下花青石铺就而成的地面已经开始裂开。
薛鼎心急如焚,知道在斗将下去,妈妈必然脱力重伤,求恳道:“嫣姨,你们别斗了,是我不对,不该找季羽的麻烦,更不该将过错通通推在他身上。”
季羽也道:“妈妈,算了吧。”
气息收敛,一切归于平静,慕容嫣微微一笑,道:“芸姐姐,得罪了。”牵着季羽的手,转身离去。
王熙芸缓出一口气,恶狠狠地看着慕容嫣母子俩离去的背影,恨恨不已。心想迟早有一天,会向你们母子二人还以颜色。
回到房中,季羽想要解释与薛鼎之间的事。慕容嫣笑着打断道:“谁对谁错都不重要,只要你没事,妈妈就放心了。”
用过晚饭,季羽出了慕容府,街上华灯初上,他穿过灯火阑珊的大街小巷,断定身后无人跟随,拐了几道弯,脚步在一间老旧的楼阁外停了下来。
若不是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地方,他真想转身离开。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破败的酒楼,挤在那些宏阔的楼阁之中,显得格格不入,既寒酸,又落魄。只见破损的匾额上油漆早已剥落,依稀可以看出三个大字——秋水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