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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杀姜明熙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柔贵妃。
甚至,他的疯狂,也在柔贵妃面前展露无遗,柔贵妃心惊不已,面上假装为他好的劝他,让他三思,心里想着应对之策。
可皇帝意已决,而且,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已经被架在这里了。
皇帝和柔贵妃一番宣诉后,便又去准备应对后面的事情了,等他准备好了,便是姜明熙的死期。
他一走,柔贵妃直接腿软了,跌坐在地上。
“六娘子!”
婉容上前扶着她起来,让她坐下。
柔贵妃怔然思索许久,抓住她的手腕,抬眼看着她,认命一般道:“婉容,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婉容却道:“不,也是有的,您可以和公主一起逃走,奴婢留下善后就够了。”
柔贵妃摇头道:“不行的,你拖不住的,这样根本争取不了多少时间,只能我来。”
“六娘子……”
柔贵妃不容她拒绝,道:“你听话,比起我,岁岁的命更重要,我本就不想活了,是岁岁劝我活着陪她,我才有了活着的那点心思,可既有需要,我就不吝这条命。”
她拉着婉容的手道:“你说你生来就在掖庭为奴,受过姐姐的恩才活下来的,此生唯一所求就是为姐姐报仇,那么于你而言,比起我,姐姐唯一血脉的命该是更重要,所以到时候你和她一起逃出去,以后,替姐姐和我好好照顾她。”
婉容本家本是官宦人家,是太上先皇时获罪抄家,她当时还没出生,随着罚没掖庭为奴的母亲到了宫里。
原本,她连生下来的资格都没有的,只有被一碗落胎药送走的命。
是先太后仁慈,让她母亲生下了她。
她就这样生在宫里为奴,磕磕绊绊的,好歹是长大了,在掖庭做粗活,活的艰辛,也无望,因为普通宫人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她这样的罪奴,是不能出宫的,只能一生蹉跎在这座宫城。
也是很多年前,她犯了错险些没了命,是霍皇后宽恕了她,她当时壮了胆色,求霍皇后允她到了年岁出宫,本来是想着若不能出去,获罪死了也好。
没想到霍皇后知道她生而为罪奴,可怜她,便允了她,且去了她的罪奴身份,让她做了普通的宫人,允许她到了年岁出宫。
那是再造之恩啊,她不用一生都耗在这座冰冷的宫城了。
可是,没等到这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改变了她所有的想法。
她不想出宫了。
就这样,她留在了宫里,一点点的往上爬,成了掌事姑姑,成了末品女官,也寻觅同道中人,暗中多次与元华公主接触,成了先帝后留下,要追随元华公主的人。
直到前几年,霍慕安入宫,她受姜明熙的指派,在霍慕安面前露了脸,霍慕安也顺势要了她在身边。
婉容含泪道:“可是您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啊,您也很重要,奴婢跟在您身边这几年,也把您看的比自己重要。”
霍慕安也含泪道:“我一直知道的,可是婉容,岁岁的命,冒不起一点险,我们都能死,可她决不能,你明白么?”M..coM
婉容很明白。
她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年,都指望着姜明熙了。
她再不舍不忍,也知道有些事情没有别的余地了。
先擦去沁出的泪痕,她深吸气后,问:“您打算如何做?”
。
姜明熙想了几日,都想不通霍慕安和她中毒小产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姨母弄死她的孩子的,她很笃信,姨母不会这样做的。
可既然不是,姨母为什么要骗她?
要不是特殊时候怕引起怀疑,她是真想让人通禀,见一见姨母,问她此事啊。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陆引那边,应该也收到她这边出事的消息了吧,希望他好好待在淮南,别冲动行事。
不过,她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虽然有把握皇帝不会杀她,但是却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对外面两眼一抹黑便罢了,许多事情,还很耽误。
她有太多事要处理了。
这天夜里,她本来都打算要睡了,但是外面突然传来一些不太正常的动静。
似乎,外面的人出事了,听见了闷哼声和一声女子的低呼。
她心下警惕,并未起身出去,只盯着殿门口,看着她的宫人也察觉了外面的动静,对外扬声问了一句:“外面出什么事了?”
然而,外面没有回应,刚才的动静也没了,突然就万籁俱寂了一样。
没有回应,那才是怪了!
宫人察觉异常,立刻往外去了,可是刚打开门,刀光一闪,血沫横飞,宫人的脖子侧面鲜红涌流,人也抽了一下,随即重重倒地。
姜明熙惊得起身。
然后,她就见到了婉容和一个宫人,那个宫人她知道,是往生阁的人,安插到宫里候命的。
此时,宫人手上拿着一把短匕,刀锋染血,衣裙上也染血。
二人进来,对姜明熙行礼:“见过公主。”
姜明熙猛地起身,急忙问:“你们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婉容道:“公主殿下,奴婢奉六娘子的命令,安排你出宫的事情,您快准备着,随奴婢走吧,熙宁宫的人的都死了,外边也都准备好了。”
姜明熙惊道:“怎么?安排我出宫?怎么这么突然?那为何只是你们来?我姨母呢?”
婉容道:“因为太子日前放火烧东宫逼见皇帝,打破了本就僵持的风波,让事情愈发难以收拾,父子反目,宗室朝臣也愈加逼着要交代,皇帝已经破罐破摔,不仅打算舍了太子,也斩杀了一个御史将其抄家灭族杀鸡儆猴,他如今正在安排应对之策,等安排好了,便要处死您。”
“他现在已经不管名声和江山安稳了,这次是真的要杀您,六娘子劝不住,便不顾后果,让奴婢务必送您出宫,宫外云霜也已经准备好,等您出宫,立刻护送您逃出京城,前往金川。”
姜明熙心惊之后,只在意一件事:“所以,我姨母不跟我一起走?”
婉容满眼都是不忍,低声道:“她现在在应付皇帝,她说,她不走了,让你务必好好活着,报仇雪恨,到时候,她才能有脸去见霍氏全族。”
姜明熙想都没想就道:“不行,我不能不管我姨母。”
说着,她就想要冲出去,去找霍慕安,她要带霍慕安一起走。
婉容和那个宫人拉住了她。
婉容急道:“公主!你去了也没用,反而让六娘子的一番安排白费,您依然受困宫中等死,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她也一样会暴露,死路一条!”
姜明熙赤红着眼激动道:“可是她是我姨母,是我母后的亲妹妹,是我为数不多的血亲,她说过会好好活着,会替我母后陪我的!”
她垂泪颤声道:“她已经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要她为我死……”
婉容一声急喝:“公主,她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霍家,为了她的姐姐姐夫和两个外甥,那是她的选择,她觉得自己死得其所!”
姜明熙抬眼看向婉容,怔忪之后,眼里依然是执拗和不愿。
她不愿意,失去她的姨母。
姨母这一生很苦了,应该余生安好寿终正寝的。
婉容无奈道:“罢了,让您接受此事很难,六娘子也说了,您不会肯的,所以公主,奴婢冒犯了!”
话落,不等姜明熙反应过来,她就一个眼神示意,另一边的宫人直接把姜明熙敲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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