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的手肤色和脸上一般微黑,只是五指关节之上分明有着一圈淡淡的微白之色,在晨曦的照应下环指而生,清晰非常神裔之门。舒蝤鴵裻那是常年佩戴指环,肌肤未经太阳照耀而留下来的痕迹岂言不贪欢。
    方才锦瑟靠近雍王妃一行便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这种香气极淡,若是寻常人自然便会忽视掉,可锦瑟开药铺,喜种花木,对气味是极敏感的。那若有若无的香味一入鼻端便令锦瑟感到了熟悉,她当即便想到那味道和那日舞蛇少女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如出一辙。
    当时她还在想,这少女整日和毒蛇亲密接触,身上必定会留下蛇的腥味,怕是用这种香味来掩盖那蛇身上的腥味,难得此香味淡雅竟能掩盖住蛇身上浓郁的腥味,也不知是用何香料所制。
    因有此感叹,今日这股淡香刚一入鼻,她便认了出来。因此她更不敢将目光落在那婢女身上,生恐引起雍王妃的察觉,只余光见那婢女身段粗壮,不似舞蛇少女玲珑妖娆,锦瑟便有些不大确定。此刻见她指上一圈白痕,锦瑟才肯定了。
    闵女一向爱佩戴银饰,往往十指皆戴指环,那日在街头瞧见舞蛇少女,她非但手上挂着铃铛,十指上便也戴满了宽窄不一的指环。这闵女果然有问题,如今完颜廷文并不在宫中,这闵女却进了宫,可见她的目标一直非完颜廷文,而是完颜宗泽。那日她会令蛇去惊吓完颜廷文也是冲完颜宗泽去的,可雍王到底要她对完颜宗泽做什么呢。
    “六弟妹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锦瑟正想着雍王妃却突然问道,锦瑟回过神来,见雍王妃笑容浅淡正探究地盯着自己,便忙回以一笑,道:“不过在想一会子见了太后该如何令她老人家开心罢了。”
    雍王妃听罢越发觉着锦瑟是拿她做挡箭牌才在此等候,她的心彻底放下来。锦瑟和雍王妃等人见过太后,锦瑟便为难地道:“昨日王爷高烧太医说是焦虑上火引发的,王爷恐过了病给皇上,今日未敢前往乾坤宫中侍疾,王爷的脾气太后是知道的,不耐吃药,也不知宫女是否能伺候妥帖”
    太后今日倒没为难锦瑟,当下便道:“既如此,你便回宫伺候着吧。”
    雍王妃带了庶女妹妹进宫,想必太后定有交代,她在太后宫中本便不妥,故锦瑟见太后允她离开并不感意外,福了福身便退下。她快步回到清宁宫将此事告知完颜宗泽,因她到现在都想不清楚雍王等人到底在谋算什么,故而神情便显得有些焦躁惶急。
    完颜宗泽却神情无常,见锦瑟恐慌只将她拥进怀中,道:“三皇兄如今投靠于五皇兄,领兵南攻大锦时三皇兄所率西路军所经战线正涵盖闵地,闵地多丘陵而少平地,山岭绵延起伏,地势险要,山岭间常有黑雾弥漫,谷中又多毒物,其地闵人风俗习惯等也皆和中原腹地不同,大锦时闵地便是由闵人自己推举酋长统领百姓,而朝廷在那里所设的官衙实是名不副实的,族中事务多由酋长安排。我听说三皇兄入闵地时曾受到过闵人阻挡,后闵人部族内部发生内乱改换酋长,西路军才得以顺利通过了闵地。这中间事由我并不清楚,但此闵女却多半是三皇兄向五皇兄所献,你放心,我这便令人去查这闵女的身份来历。虽不知他们到底意欲何为,但我既有防备,又岂能叫他们轻易得逞?”
    听了完颜宗泽的话,锦瑟才渐渐安心一些,见他前去安排她又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理了理,只除黄太医给完颜宗泽瞧过病且取走了他一些血液外,其它倒没什么可动手脚的。
    那日黄太医所用针灸的针具她特意检查过不会有问题,那容妃辛苦安排一场令完颜宗泽内火过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些血?可他们要完颜宗泽的血有何用。
    锦瑟不明所以,见一旁白茹正挑着炭火,便道:“你说一个人处心积虑为得到敌人的血是为何用?”
    白茹闻言见锦瑟正盯过来,微微愣了下才回道:“要一个人的血?又不能吃不能喝,倘使是鸡血鸭血还能做成吃食,若是狗血听闻巫师道术之士能用以驱鬼,这人血奴婢实不知有何用,难道是要滴血认亲?”
    她话刚说完,锦瑟便面色大变,急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白茹见锦瑟神情惊惶,吓得连着拨弄炭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本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道:“奴婢说滴血认亲”
    她说未说完,锦瑟已起身冲了出去,白茹惊地忙将火钳一扔追了出去,心里想着难道雍王怀疑王爷不是皇上的骨肉要滴血认亲?她却不明白锦瑟并非因她此话而大惊失色,而是因她那前一句话。
    她说巫师道士常以狗血驱鬼,这叫锦瑟一下子便想到了巫蛊之术,那闵地正是蛊术发行之地啊。巫蛊厌胜之术太过诡秘,书中记载极少,锦瑟一直不曾见过,虽知有此事可却从不相信此道,她一时间哪里能联想到此事上去,更何况,行那巫蛊厌胜之术是有损阴德的,因会令人心惶惶,故也是朝廷严令禁止,凡有发现一律严惩。锦瑟实没想到雍王胆子竟如此之大,更没想到太后会纵容雍王等人行此阴损之事。
    经白茹方才提醒,她才惊悟过来,这巫蛊之事兴许真有其事,倘使雍王真要用巫蛊来害完颜宗泽,此刻他的血已被取走,岂不是防不慎防,极为危险?!
    此刻的正盛宫中,太后却正盯着那叶塘荷瞧,见她娇面艳美,身段曼妙,肌肤柔腻,触之无骨,果真是天生的尤物,便点头道:“不错,你可当真愿意为哀家所用?”
    叶塘荷被太后称赞,腮染桃色,面露诚惶诚恐,道:“臣女能为太后办事,为王爷分忧是臣女的福分,臣女愿意。”
    容妃提出让叶塘荷进宫却并未和太后言明蛊毒和那闵女的事,只隐晦地透露了想给完颜宗泽身边安置一名女子的意思。又将这叶塘荷好一番称赞,说完颜宗泽见了此等尤物必定把持不住,太后虽觉容妃过于高看了叶塘荷,可容妃愿意折腾,太后却也不会拦着,兴许真能成事,于她也没害处。
    此刻她见叶塘荷果真容颜不俗,又心甘情愿被用,便点头冲雍王妃道:“她头一次进宫,你是她的姐姐多带她四处走走。哀家累了,你先带她下去安置吧。”
    太后的意思便是人她已经弄进了宫,其它的便令雍王妃看着办,雍王妃忙应了一声,带着叶塘荷行礼告退。
    两盏茶后雍王妃已将叶塘荷和那舞蛇少女带到了雍王面前,雍王目光落在婢女打扮的那闵女身上,道:“你便是闵族前酋长的女儿乌桑施?”
    “正是。”
    见乌桑施见了他即不行礼,腰背挺直,连回话也半句敬语都没,雍王心中不悦,却未曾表示出来,只道:“你是三皇兄推荐给本王的,本王并不质疑你的能力,只是巫蛊之术本王从未见过,只觉诡秘难信,你确定你的子母蛊能有效用?”
    乌桑施见雍王质疑倒也并不恼怒,只从袖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了些许白色粉末来走至雍王身旁侍立的侍卫面前,摊手道:“吃下去。”
    那侍卫闻言见雍王未曾表态便毫不犹豫地将乌桑施手中白发粉末接过吞入口中,待他咽下,乌桑施才道:“可有不适之感?”
    侍卫细查身体方摇头,道:“未曾有任何不适。”
    乌桑施只勾唇一笑,抬手轻拍两下,那侍卫便瞬时面色发白,她又拍,那侍卫捂住肚子面上已有痛苦之色,随着她的拍击声,侍卫竟疼的面渗冷汗,伏地打滚,她这才停下拍击的动作,侍卫似瞬间便好了许多,片刻已再无痛感,站起身来,只是此刻他盯向乌桑施的目光再无锐色,取而代之满是惊恐和不安。
    雍王瞧的大惊,拍了拍手见那侍卫全然不受影响,这才面露喜色,道:“好厉害,你方才喂他吃的是何物?”
    乌桑施却道:“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蛇蛊罢了,此蛊是用蛇的唾液晒干做成,入体那人闻下蛊人的击掌声便会腹痛不已。王爷并非下蛊之人,掌声对他自然无碍。”
    乌桑施言罢又拍了两下掌,侍卫果又面色大变,雍王瞧向乌桑施的目光收敛了漫不经心,隐含敬畏,道:“乌姑娘果乃高人,有姑娘相助本王可高枕无忧矣,不过这侍卫乃本王心腹,还劳姑娘解他体内蛊毒。姑娘单请放心,只要姑娘能帮本王达成所愿,本王定释放你的父亲。”
    乌桑施这才目光一闪,道:“此蛊不过雕虫小技,喝些醋便自解。”
    那侍卫听罢眸中惊惧之色才渐褪,雍王忙拿出装了完颜宗泽血液的瓷瓶来,道:“这瓶中装的正是本王六皇弟的血液,姑娘可否现在便放出蛊虫来吸取血液施展蛊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