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商业商谈,那就不得不提提太宰给我安排的背景了。
这家伙不止是扒人老底在行,背景造假更是信手拈来,当我看到他最后拿来给我的详细背景说明时,我简直惊为天人。
有详有略,还特么的内有隐情,一环套一环。
我当时就被他给整蒙了,“你干嘛没事搞这么复杂?”
他用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眸无辜地注视了我一会,想了想,“因为人们总是会更相信他们经过努力后才得到的信息?”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黑手党......”
“哎?多一手准备总比没有准备要好。”太宰略显忧愁地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后,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道,“而且,毕竟是有异能的世界,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教你怎么雇佣异能者?”
“我雇佣异能者能干啥。”我无语道,“你们那就没几个是正经异能者吧,你要是有办法能说服中原中也带我去玩蹦极那我——”
“绝对不行!”结果这货直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一样跳了起来,“那种野蛮又粗暴小矮子一定会伤到你的!”
虽然我真的很想试一试啦,但为了避免这家伙彻底炸毛,我还是瞬间体贴地切换了话题,“那为什么要把我写进A国的组织?没事切个国籍很麻烦啊。”
反正真过去了这家伙也管不到我!那还不是各凭手段?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我的想法,心不甘情不愿地叹了口气,“因为横滨是租界哦?菲茨杰拉德之所以能那么目中无人,很大程度也是基于这个原因......而且,新兴的组织更合理?”
“想要借着各类藏品跻身老牌贵族,还能顺带着把手上来路不明的钱挥霍掉的newmoney......不得不说,很典型,非常合理,但是,稍微有一个小问题。”我念到这里时,猛地额角青筋一跳,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还有真假千金环节,什么真千金自小被丢在种花家老家,自小凄风苦雨,半年前才刚刚龙王归位——不要狡辩,虽然你用了相当文艺的修辞手法,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因为......虽然我知道你可能并不在乎,但是,这样你哪怕行事再随心所欲,别人都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你?”他小声道,“我希望,至少这趟旅程对你而言不止是‘不得不去’的任务......而是一场异世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结果还没等我感动起来,太宰就迅速补上了一句,“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样比较有趣吧?那些家伙也就只有被玩一玩的价值了,如果能让你高兴的话哪怕帮你把横滨弄到手也不是没有办法?当成是游戏也无妨,我会让他们认清自己不过是供玩家取乐的NPC的事实的。”
“你在说什么呢?!”
总之,在他这番安排之下,反正我是没什么脾气了,要知道甚至就连跟不同组织交谈时可以参考的谈判稿他都打好了格式给我......太贴心了,真的太贴心了,上一次被照顾的这么周到的时候应该还是我小学时的春游吧?!所以我在他眼里就是小学生的水平是吗?!
虽然他很少会直接地展示出盛气凌人的模样,但这家伙的傲慢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自他的行事风格中隐约浮现......
不过,学他说话真的好麻烦哦!那种老牌英伦贵族的调调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堪称滴水不漏的典范,唯一的缺点就是又臭又长就是迟迟不肯切入正题,还要不动声色的打机锋加上互相试探.....他倒是不嫌浪费时间,我很嫌!
反正我也没打算长留在这里,可持续发展和利益最大化什么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借着港口Mafia的名头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潘多拉才是正解,虚与委蛇什么的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我还没毕业还想保留一点象牙塔里的纯真!
更何况他也说了我可以随意一点,按我喜欢的方式来......毕竟我既是他们的甲方,又有他们的把柄在,一点地头蛇的小聪明可无法帮他们翻过身来。
不过硬要说的话,也可以算是提前吸取一点经验了?社会实践了属于是。
但是这个社会实践不能拿来混作业啊!不能拿来混作业的社会实践是失败的社会实践,大失败!
也因此,在稍微有些不耐烦了之后,我就直接按我最喜欢的谈话模式单刀直入了。
对方的心虚倒是丝毫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令我有些惊讶的是,太宰治居然没走?
那个、看这个反应,他应该是没听见吧?
我在近乎下意识地对着他勾了勾唇后,瞬间又回忆起了刚刚的尴尬境地,一时之间只想去找根柱子撞上去,最好把自己撞到失忆!
他迎着我的视线顿住了片刻,毫无波澜地扭过了头去,继续漫不经心地听着周围的人对他的奉承。
就在这会,被我吓了一跳的人也多少反应了过来,立刻换上了一副殷勤的态度,拿出了原本藏了一手的珍宝名录。
我其实本来就没抱着潘多拉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念头而来,因此浏览的多少有些漫不经心。
当然,为了取信港口Mafia,我多少也得挑个一两件,权做是敲门砖了。
只是当我随手翻过一页图册之时,我的视线倏地落在了某颗宝石之上。
这倒并不是因为我真的上来就中了大奖,只是......好像啊。
似乎是见到我的视线在这一页上停驻了片刻,对方立刻忙不迭地介绍了起来,“这颗黄宝石......”
我倒是没怎么在意这颗宝石的背景故事,不如说,吸引我的只是它的色泽而已。
与其说是黄宝石,不如说照片中的它其实闪烁着一种偏深的金色,在展示灯之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就和太宰的眸色一样。
初看是锐利逼人的金,再仔细望去却能窥见少许剔透的、自宝石底部切面映射回来的明丽暖色。
只不过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已经有些忐忑不安的协商人又顺着我刚刚的视线看了在不远处的太宰治一眼,小声道,“您是对太宰大人有意吧?这样,我们稍后可以以您的名义把这颗宝石送到他的手上,算作是聊表我对刚才的冒犯的歉意,您意下如何?”
我:“???”
他这话一出,我本来想把这颗宝石买下来到时候送给我家那只太宰做纪念的心思都淡了!总觉得万一太宰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啊!
在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后,我开口随便选了其他的两件藏品,让他们之后将实物带过来一观。
直到这会儿我身侧的人群才逐渐散去,终于给我留下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果然还是好麻烦,如果太宰在这里的话——
我下意识地再度往太宰治的方向投去了一瞥,又猛地反应了过来,皱了皱眉。
虽然说有更便捷的方法的话,我肯定不会介意选择更方便的路径,但是......被养废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这无疑是一个很危险的预兆......哪怕太宰可能本身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对,他明明一直就是这个意思!总之这个家伙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堪忧,而且压根就没有正确的是非观念,如果我被他影响到松口不再限制着他的话,那牢底坐穿简直指日可待!
可恶啊,黑之时代的太宰到底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啊?!以至于在种花家被熏陶了那么多年还是毫无悔改的迹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家伙真的是固执的无可救药啊......
那么,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也是吗?他......在这个时间点的话,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经历Mimic事件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还是多少想要帮他一把的。
虽然到光明的地方去对他而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但,哪怕知道那并不是太宰......我也会希望与他有着同样过去的少年能得到一个更完美的未来......无论他到底身在哪一方。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在人群散去之后,对方孑然一人的身影就愈发显眼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误入此间的游人一样,眸色浅淡地注视着大厅中的一切。
其实眼下还有不少人有意想要上前与她攀谈,毕竟没有人会与钱过不去,但太宰治暧昧不明的态度显然也影响了其他人......在横滨,如果港口Mafia不表态的话,敢于越过他们而行事的家伙几乎都已经去东京湾里陪鱼虾玩耍去了。
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上的高脚杯,本打算就此离开原地,却被刚刚在与她攀谈的人神神秘秘地拦下了脚步。
“太宰大人,这是那位小姐送您的礼物......”对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上明显价值不菲的珠宝盒,露出了其内摆在丝绒质地的绒布上的黄宝石。
那人还大加夸赞道,“的确是与您的眸色相当相近的质地,哪怕是在我所见过的所有黄宝石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迭丽。”
太宰治近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想让他把这个退回去,但是话语到了舌尖处,他下意识地回眸望了一眼对方所在的方向。
夏绮正双手环在身前,低垂着眉眼,半倚在大厅里的石柱上,神色之间始终萦绕着如星点般的忧虑与困顿......像是在为回忆所扰,也像是正在与某种念头做着斗争,沮丧而困厄。
她曾数次想要抬眸望向他,但每次都顾虑重重一般地在中途停下,视线重新轻飘飘地落回到如镜面般光滑的地砖上。
“......”原本轻而易举的拒绝言辞突然沉重的好似是横梗在喉间的一根刺,让他连呼吸都似乎显得费力了些许。
好半晌后,他才微微颔了颔首,翩长的眼睫轻颤,“给我吧。”
太宰治短暂停顿了片刻,在对方毕恭毕敬地将盒子呈到他手中时,又再度开口,“你那天做的事我可以姑且当做不知道......但是如果有下一次的话,我想你不会想知道僭越的下场的。”
那人立刻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在他面前,但饶是对方缓了过来,脸上还是立刻露出了一副见到了鬼似的惊慌神情来,忙不迭地连声道谢,直到被太宰治相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才识趣地退了下去。
在身边同样清静了下来之后,太宰治眸色微动,用指尖轻巧地打开了盒子,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番那颗宝石。
......搞什么,居然没能拒绝掉。
如果想要像他示好难道不应该——不,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要他相信这位从身份背景到个人经历都写满了可疑的小姐就是为了他而来的吗?哈,‘小可怜’......那种神态可半点都看不出来呢。
哪怕言辞可以伪装,但她的眼神可造不了假?那种自信到近乎自负的姿态,到底哪里可怜了?还不如她刚才孤身一人......算了,没什么。
就算他勉强相信她真是为了他而来,可那不就相当于要让他在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的情况下故作不知么?
更何况,哪怕是想让他当这样的一个‘替代品’,对方也没有表现出有多么主动吧?
他就这样傻乎乎的、自顾自的困扰着,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