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落日山的最高的山峰上,落日山附近的居民称这座最高的山峰为神女峰,传说这神女峰是千百年前神女大战妖魔被强大的妖兽石化而成。不管怎样,神女峰的故事总是留存着人们对美好的向往,和对和平的渴求。
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倘若仔细地看,就会看见那云絮在空中飘动,就像置身于轻纱般的美梦似的,会使人远离烦恼的困扰。
一阵清爽的风扑面而来,仿佛一切烦恼与疲惫都可以置之度外,身体的每一根紧张的神经也都会渐渐舒缓;风儿吹皱神女峰下的河面,泛起了层层涟漪,折射着殷红的霞光,像撒下一河红色的玛瑙,熠熠生辉;远处的小竹林闪着绿幽幽的光,在微风中轻轻摇响竹叶,风儿吹动树叶那飒飒作响的声音,像唱着一首动听的歌;高空的风,恣意地追逐着、戏弄着,撕扯着云朵。
神女峰的山腰上是一条曲折蜿蜒的小山路,仔细想来,应该是那些信奉神女的凡人们一代又一代来此供奉香火所走出来的路。淳朴的山民们义无反顾的信仰着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以祈求神女保佑来年庄家丰收,家人平安。
此时此刻,在这一条曲折蜿蜒的小路上,依稀可以看见有位行人在赶路,那是一个骑着青牛的老人,可是这个老人脸上并没有寻常老人的皱纹,他的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尺长的灰白胡须在风中轻扬,只是他身下的青牛并没有老者的精神,这头老青牛就像是行将就木的农家耕牛一般,被主人剥夺尽了体力,垂垂老矣。而且奇怪的是这头老牛的两个牛角都没有闲着,一只牛角挂着一个布袋,另一只挂着一个模样奇怪的壶。
老人身下的老青牛步履蹒跚,看起来若是有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足落下山崖。
然而牛背上的老人浑不在意,他佝偻着身子样子怪异的伏在青牛背上,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书籍,仔仔细细的研读着,他时而沮丧时而兴奋,又时而愤怒,表情不可谓不丰富。
山上的风还是不小的,一阵带着泥土芬芳的风吹来,老人身下的老牛哞的叫了一声,老牛就是老牛,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垂垂老矣的无力感,只是牛背上的老人听见老牛的叫声后,脸色蓦地严肃,从牛背上慢慢趴下来,牵着老牛默默往山巅上走去。
阳光起初还是耀眼的金黄,整个天地都仿佛是金色的,过了一会儿,它就像人一样姗姗而行,渐渐地靠近山。这时的太阳光不再刺眼了,它已经把这耀眼的光慢慢地收敛起来,只射出柔和光芒。
老人终于走到山巅,在一块巨大的石壁前止步,他停下来微微喘了一口气,然后就莫名的盯着快要沉下去的夕阳不动了,任凭山风吹拂。他的脸上有着享受的笑意,似乎很久没有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看夕阳了。
时间慢慢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夕阳还没有彻底沉下去的时候,又忽然挂起了离奇的山风,这风里夹杂着一丝若有如无的动物的叫声,侧耳听下去,“啊呃——啊——啊呃——啊”竟然是驴叫。
骑牛老人脸色蓦地一黑,想是那莫名的驴叫声破坏了这么好的兴致,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越来越大,老人准确无疑的看清楚了,就是一头驴,驴背上坐着一个人,只是太远了以至于无法看清楚这人是谁。在夕阳的映照下,这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慢慢的,竟然也来到了神女峰的山巅。
骑牛老人这才抬眼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当看见这头耷拉着着耳朵的灰毛驴的时候,差点不屑的笑出来,他回头看了自己的老青牛一眼,越发觉得自家的坐骑好,然后又微笑着点点了点头。只是那老牛似乎并没有和主人呼应的兴趣,抬了抬眼皮看见主人那像菊花一样的笑脸,又默默的低了下去,啃食着路边的小草。
老人也不生气,又转头看向了骑驴的人,这一看,不由得一愣,驴背上,竟然坐着个女人,而且还是漂亮的女人,她穿着束身的黑袍,把绰约多姿的身材凸显的越发亭亭玉立。
再看那女人的样貌,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细长的凤眉,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娇羞含情,嫩滑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轻盈,脱俗清雅。
当然骑牛老人阅遍红尘半生,你难道认为他是因为一个漂亮的女人而发愣的吗?
答案当然不是,你想想,当一个漂亮的女人骑着一头无精打采,拉达着耳朵的灰毛驴,而且···而且···双手里毫无形象的拿着两根鸡腿,你不惊讶吗?由是老人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女子吃完鸡腿将手上的油往自己的身上抹了抹,然后舔了舔手指,将鸡骨头,塞进了身下那头灰毛驴的嘴里···
咯嘣咯嘣,嚼碎了。
吃骨头的驴?!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老人,又忽然瞥见了在一边吃草的青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摸着身下灰毛驴的脑袋,说道:“哈哈哈,小灰,你看那头老呆牛,耷拉着眼皮,肯定是主人不好好待它,都这么老了还不让人安享晚年,还牵出来遛弯,哈哈哈,尤其是一支牛角上挂着一个布袋,另一只牛角上挂着一个水壶,哈哈哈,样子好滑稽,我快笑死了。”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也好听,就像是空谷的鸟鸣。
骑牛的老人听见女子的话,顿时脸黑了下来,他倏地站起来,“女娃子,你说啥!我家的小青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一辈子勤勤恳恳,绝对是一头认真负责的好牛,到时你这个女娃子骑得这头蠢驴,蔫头耷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品种。”
女子听言从驴背上跳下来,见这老人一身道袍,看起来人和和气气的没想到是这么为老不尊,“老牛鼻子,你说什么!你敢说我家小灰不好!我告诉你,老娘可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善茬!”
“嘿,你这女娃子,明明我家的小青比你的小灰要好,你明明就是觉得比不过,所以干脆就讽刺我这个老人家了。哼!”
“瞎说什么,明明是我家的小灰好!”
“小青好!”
“小灰好!”
“小青好!”
“小!灰!好!”
这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不停不息的吵了起来。
就在两人吵得水深火热的时候,所有的山风忽然停了,天地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然后又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叮当叮当·····”
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了奇怪,转身向远方看去,只见夕阳的深处,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身高不足两尺,如墨的青丝梳成双髻垂在耳边,穿上绣着牡丹的窄袖短襦衫,一串银铃挂在腰间,双手的手腕上也都是挂满了铃铛,步履之间铃声叮当清脆,倒也是个粉雕玉彻的瓷娃娃。
这老人身材高大挺拔,尺长的胡须在无风飘荡,肩膀上挂了个长长的白布袋,上边写着“神机妙算刘半山”。
“爷爷爷爷,你看那灰驴和青牛,好可爱啊,他们是不是在聊天啊。”小铃铛开口道。
骑牛老人和骑驴女子转头看去,忽然发现这两只畜生在一棵大树下屁股对着他们,两只脑袋对在一起,嘴巴动啊动啊的,是不是发出嗤嗤的声音,真像是在交谈。
只是两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纷纷对刘半山恭敬的作揖作福,“前辈来了,在下是悬壶崖的木悬壶,五十年前······前辈还记得否?”老人开口道。
刘半山呵呵一笑:“记得记得,悬壶道人,行善于世间,为人看病疗伤,对贫穷者不收分毫,这些年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还不是接受了前辈的指点嘛。”悬壶道人讪讪一笑。
“前辈,我是魔都桑云依,五年前前辈叫我来这落日山脉的神女峰接受指点,不负所望,小女来了。”
此时两人心头各想法百出。
“没想到他竟然是悬壶道人。差点跟他打起来,还好没得罪。”
“没想到这个女娃娃是魔都城主的夫人,失策失策啊,不过想当年他老公公的经脉寸断还是我给治好的,应该给我几分薄面。”
气氛意识安寂,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铃铛围着小青和小灰不停的转来转去,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和悦耳的笑声夹杂着传来。
悬壶道人看了一眼小铃铛,开口道:“前辈真乃神人,这小女娃五十年了,还是一点样子没变。”
桑云依面色惊异,刘半山面带微笑。
夕阳倏地落尽山下,天地间仿佛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