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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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瘦猴这一跪，谁也不敢瞧不起他。

在夏无双、王坤、黑凤与庆洪眼里，他这叫做知进退、有谋略。

在自己兄弟胖子的眼里，他这是身先士卒，同甘共苦。

王坤听见夏无双的话，呵斥道：“蒋发在哪里？”

胖子道：“王总，我们队长说腿疼，在宿舍休息呢。”

王坤脸上一冷：“五分钟内，让那王八蛋爬着来见我。”

蒋发哪敢托大，他偷懒惯了，没想到今天撞到王坤的枪口上。别看王坤没什么文化，他能从一个擦鞋的走到今天，手段多的很，恩威并施就是他的强项。在王坤手下做事，只要你做得好，尽管翘尾巴，他有的是好处舍得给你，就怕你一棍子憋不出个屁不敢出头；但你要是阳奉阴违，拿了钱不做事，王坤翻脸的功夫也是一流。

说话之间，蒋发得了消息，吓得屁滚尿流跑过来，衣服扣子扣的乱七八糟。

王坤瞥了他一眼，也懒得骂，直接道：“从今天开始，任命瘦猴为保安队长。”

蒋发脸色苍白，却听王坤又补充了一句：“今天起，安保部每人工资上调五百块，蒋发除外。”

眨眼之间，小小的安保部变了天，胖子激动的满脸通红，自己兄弟出息了！

蒋发脸色阴沉，心里想着让你们再得瑟一阵，回头找自己姑父说说情，队长的位子还是自己的。

王坤发布了第三条命令：“撤销财务经理许老三职务，降为出纳。”

蒋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自己不争气就罢了，连带着自己那姑父也遭了殃。

瘦猴只觉这一切都在梦里，昨天他还是个挑着扁担来城里谋饭碗的乡下人，今天就成了有头衔的小头目。

这任命虽然是王坤亲子下达，瘦猴却知道夏无双才是决定这件事的人。

他感激的眼神看着夏无双，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无双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瘦猴擦了擦手，咧嘴一笑：“没爹没娘，村里人都叫俺瘦猴。”

“瘦猴。”夏无双沉吟了一句，笑道：“我叫夏无双。”

瘦猴将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里。

“行，那我就带着他们四个走了。”黑凤临行前给夏无双打了个招呼，叮嘱他敲定好捐赠学校的事情早点赶回医院。

夏无双也对庆洪道：“老固的事情，找时间你亲自跟皮豆说吧。”

毕竟庆洪青芒两口子将皮豆当作自己亲弟弟一样，也许这份感情能让皮豆奋发图强，早日康复。

——

X6开到松林小学，夏无双没有声张，跟门卫表明身份后径直去了林凡事办公室。

今天是周末，学校没有上课，只有部分教师在加班盯着机房安装新电脑、塑胶跑道重建的事情。夏无双见到林凡事的时候，五十多岁的老校长正领着两个工人在修补楼梯。

见夏无双和王坤到了，林凡事吃了一惊，毕竟他刚从王坤府上吃了闭门羹回来。

林凡事放下手里的泥灰桶，笑道：“夏公子见笑了，学校年头久了，楼梯好几个地方磨损的不成样子。这几天正好有工人在，我打个小算盘趁机补一下，省的孩子们不小心摔了跟头。”

夏无双想起上次李若彤就在楼梯上险些摔了一跤，对林凡事道：“林校长，以后叫我无双就行了。校长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放在心上，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的榜样。”

林凡事交代好工人，将二人迎到他办公室，不好意思道：“我这是什么榜样，不过是干一行爱一行而已，在这里呆久了，总觉得学校是自己家，孩子们都是自己家孩子。”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茶叶给夏无双、王坤各自泡了一杯茶，神秘道：“这是我一个多年前的学生从老家寄过来的，头道的山茶。不名贵，但是味道不错，一般人来我都不舍得拿出来。”

夏无双品了一口，只见那茶叶在茶杯里根根直立煞是好看，喝到嘴里唇齿留香，不由自主感叹道：“好茶。”

王坤不懂茶，他直接道：“林校长，是不是上回的一百万不够用了？”

林凡事听了这个居然有些局促，夏无双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岁数的老人，历经的风雨肯定不在少数了，他居然会有局促的时候。他再看向林凡事，只觉这个平凡的老人身上有光，无比圣洁。

林凡事：“对啊，这一回从里到外把该更新的都更新了，上回的一百万已经花的七七八八，眼看着还有至少二十万的缺口。”

他拿出账本，之前花的每一笔钱都有记录。夏无双简单看了一眼，确实如此，光是200台电脑都花费60余万。

夏无双问道：“林校长，咱们学校有多少学生？”

林凡事：“学校人数已经超过两千，所以这些硬件都是刚需。我们松林小学情况特殊，有很多务工人员子女，学生中有几乎一般都是外地人，所以即便是申请经费，教育局方面也很难批下来，那么多口子都在等着政府拨款。”

夏无双才知道为什么林凡事屡次碰壁，还“腆着脸”坚持去王坤府上拜访。

知识分子最要脸，也经常被逼无奈“不要脸”。

不容易啊！

婊子**不容易，早出晚归的清洁工不容易，寄人篱下的孤儿不容易，看人脸色的保安不容易，这个天下，不容易的人太多，连一校之长都如此不容易。

一块钱难死英雄。

夏无双冲王坤笑了笑，又问林凡事：“林校长，你说的二十万肯定是保守估计，如果我给你追加三十万捐赠，是否能满足需要？”

王坤攥紧口袋，心里道这大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凡事听了夏无双的话，激动道：“无双你说的是真的？”

夏无双点了点头。

林凡事大喜：“如此一来，等修好了跑道，就可以安排孩子们早晚出操了。我再安装一套大型净水设备，让他们都喝上放心水，长身体的同时提高成绩，两不耽误。”

他说这些的时候，就像卷起裤腿站在田埂上抽旱烟的老农，心满意足看着自己亲手栽种一田的禾苗，就等着秋天来，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丰收！

夏无双笑道：“林校长，我决定追加50万！”

王坤一口茶呛到了，他知道夏无双心意已定，只能写了张50万的支票。

林凡事摆摆手，坚持道：“无双，阿坤，要不了50万，30万足够了，我替孩子们谢谢你们！”

夏无双将支票塞进他手里，在林凡事耳边道：“老校长，30万是给学校的，剩下的20万是给你的。”

林凡事说什么也不肯要，夏无双握着他的手，道：“老校长，你为孩子们一辈子鞠躬尽瘁。这帮孩子里面总有一两个争气的、有良心的，等他们出息了，要是想当面感谢你，总不能对着你的墓碑自言自语，你说呢？”

“谢谢！”林凡事眼眶通红。

夏无双笑道：“对了老校长，于安安我接走了。等她长大有出息，我一定带她来看你，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半开的抽屉里，塑料的小药盒静默无言。

夏无双全看在眼睛里。

不知道这个一心为了孩子的老校长，还有几年可以活。

只有一件事很肯定，临退休之前，他一直在默默奉献。

——

松林镇中心小学外面，一辆进口路虎停在马路边。

车里一小男孩道：“小邓子，你能拿下我姐吗。我可告诉你，我姐从小到大，追她的人都从宝山排到外滩了。我觉得你不行，你这硬件软件都太软。”

车窗打开，一个光头小子贼兮兮露出脑袋。

小小年纪，居然一脸的猥琐像。

他对开车的年轻人道：“要不然，你把我姐灌醉给嘿咻了，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李若彤轻捂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