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珏对郑先生还是非常欣赏的。
郑先生的妻子遇害、儿女被卖,以弟告兄嫂想求个公道,却遇到族长被贿赂销毁证据,自己状告失败,还被反咬口,若是有举人功名在身,怕还无法全身而退。
郑先生报仇速度也非常快,回家后就给自己亲手手刃兄嫂,虽然后来从兄嫂的遗物中找到卖掉儿女的证据,报仇算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还是被剥夺功名判流放。
族长对郑先生手刃兄嫂的行为又惊又怒,害怕郑先生也个冲动之下送去和其兄嫂作伴,以族中不可出杀兄杀嫂罪人的理由郑先生给除名。
从那以后,郑先生就抛弃自己原先的名字,留个姓氏,流放刑期结束后,郑先生就想办法换个科举之外的方式出人头。
因为想寻找回自己被卖到外的儿女,有权势是很难做到的,是个人想出人头何其艰难,天下怀不遇之人又何其多。
郑先生在朝廷这边屡次碰壁,不得不选择异姓王麾下势力。因为有异姓王会不那么在乎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不是科举出身,也因为科举出身的人不定愿意投入异姓王的麾下谋求富贵。
郑先生路混到庄王身边,渐渐成为庄王倚重的心腹。这么多年来,郑先生的『性』格也被磨砺改变许多,远远不是曾经那个凭着腔孤勇和仇恨就手刃仇敌的年轻气盛的,换作如今的,有很多种办法报复仇人还撇清自己的嫌疑。
俞珏知道该怎么让个人归心,所以在郑先生回到京城之后,就送郑先生份大礼。
“郑先生,在下是奉陛下之命来接您的。”秦易带着人等在码头,看见郑先生后就立马上前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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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先生认得秦易,之前秦易和朋友把谢晨谢辉打顿,还是去拜访秦仲告诉这件事以及谢晨谢辉的身份。
郑先生笑道:“秦公子来迎接老夫,真是让老夫受宠若惊啊。”
秦易连称不敢当,然后请郑先生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秦易把郑先生带到座占面积不的府邸前,上“郑府”两个大字。
“先生,您的府邸到。”
郑先生惊讶的下马车,站在郑府大门口心里有瞬间的茫然,在京城也有座当年庄王送给的三宅子,但那座宅子可远远无法与前这座相提并。
秦易站在郑先生身边介绍道:“这座宅邸原是工部尚的家,是这位李尚站错队,又对陛下心怀怨怼,私底下拉帮结党,贪污受贿,已经被陛下抄家流放。这座查抄的宅邸又被陛下命人翻修遍,赐予先生当府邸。“
郑先生还在打量着自己这陌生的家门时,大门忽然被打开,家的门房探出头来,看见时睛亮,连忙大开府门前来迎接:“老爷,您回来啦!”
郑先生上前朝府内走去,边打量着府内的风景,边问道:“老李啊,你们都提前搬过来?”
门房老李笑呵呵的道:“老爷,陛下都派人把您那边房子的东西搬过来,咱们当然也跟着搬过来。”
郑先生身边伺候的人不多,也就是个看门的门房老李,和个做饭的厨子打扫卫生的婆子以及伺候的童。
当初离开京城去靖王封时,带走童,其人都留在庄王送给的京城宅子里。
想到俞珏给搬新家后,老李等人也都跟着起搬过来。
郑先生对自己几年后回家趟发现自家换位置这种事情接受良好,因为清楚这不仅是俞珏对的恩赐和示好,也是告诉,过去的就该过去,应该明白以后要效忠谁。
郑先生有点怀念的想想庄王送给的那套住好多年的宅子,然后对老李说道:“老李,你帮我把以前那套房子卖掉吧。”
庄王已经跟那套房子样,成为过去式,应该识相点。
在老李答应下来之后,郑先生继续往前走,忽然见到这府邸中竟然出现个不认识但却觉得有点熟的中年人。
郑先生愣住,问道:“你是谁?”
那中年人也惊讶的看着,眶微微有发红,半晌回答。
门房老李连忙对郑先生说道:“老爷,是少爷啊,是您寻二十多年的少爷啊。”
刚刚还心情悠哉的郑先生听见老李的话,整个人顿时僵直的站在原,瞪大睛看着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粗糙的中年男人,不敢置信,惊喜若狂。
被老李这么提醒,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此人熟。
因为前这个人长得很像三十多岁的时候。
那个年龄的经历流放的风霜,就是这般苍老粗糙的模样。
郑先生含热泪的看着,问道:“你,你,好孩子,你今年多大?”
中年男人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今年二十八,我现在的名字叫王十三。”看着郑先生,虎目中泪光闪烁,“我被卖掉的时候已经八岁,所以我记得我是被伯娘卖掉的,我名叫睿儿,跟我起被卖掉的还有妹妹草儿。是我比妹妹运气好,是被卖到大户人家当奴,但草儿她……”
郑先生听,顿时泪就流下来,对上,切都对上。
有儿女,儿子当年被卖掉时八岁,名睿儿,希望长大后能聪明睿智会读,女儿当年四岁,名草儿,因为出生时早产身体虚弱,想着取个贱名好养活,就叫草儿,希望女儿能像杂草样生命力顽强健康长大。
当初查到儿女被兄嫂卖掉后,拼命的去寻找儿女的下落,想把儿女找回来。但兄嫂为做得手脚干净,是把的双儿女卖给的路过的人牙子,很快那人牙子就带着孩子离开,根不在当,找二十年都找到儿女的下落。
郑先生虽然直坚持不懈的寻找,有放弃过,但的内心其实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法再见到儿女。
想到今日竟然有与儿子重逢的日。
郑先生在激动过后,想起儿子刚最后的那句话,心底生出不妙的感觉,心惊的问道:“睿儿,你刚说草儿她……”
“我是被陛下派人找到的,妹妹也被找到,是已经迟……”
郑先生的妻子能被兄长起『色』心自然是长相秀美动人的,郑先生自己也相貌堂堂,两人的儿女模样也不差。
儿子是个男孩儿倒还好,是被卖身为奴,女儿下场却不大好,被人卖去培养成扬州瘦马,如玩物般任人买卖,就因早产身体不好,被调.教的过程中也少服用伤身体的『药』,还及笄就因病去世。
郑先生听完女儿短暂悲剧的生,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都是我这个当爹的用,护不住你们,让你们受大罪,害你们……”
儿子却怪,走近几步轻声安慰道:“爹,你不是已经为我们报仇吗?”
其实有点幼年记忆的开始是怨恨的,怨恨父亲把自己和母亲妹妹丢在老家不管,怨恨伯父和伯母的恶毒心狠,但除那么点记忆之外,根记不得自己父母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自己家在那里,连自己和妹妹的大名都不记得。
毕竟正常生活中谁会事对人直呼其大名呢,父母之间都是‘相公娘子’的互相称呼,对孩子也是称呼名。
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亲生父母。结果却被俞珏派去寻找的人找回来。
来对父亲心怀怨怼的在得知母亲被害死们被卖掉后,父亲不顾前程不顾『性』命的替们报仇,手刃仇人,为此丢掉功名前程,还被流放五年,这么多年直放弃过寻找们。
也就原谅父亲,毕竟父亲和们样,都是受害者。
“爹,仇人已经死,我们往前看吧,先把娘和妹妹的后事重新办好。”
郑先生想到自己能得到儿子的原谅,又激动又难受的点点头,语无伦次的道:“对,把你娘和你妹妹都接回来,咱们家团聚。”
被郑先生给忽视掉的秦易之前直打扰们父子重逢相认,此时却主动上前说道:“郑先生,令嫒的骨灰已经在运送来京城的路上,陛下早已为先生您考虑好切。”
草儿当年是病死的,后事自然是草草事,还是个跟她起被买去的女孩儿跟她关系不错,悄悄出钱她的骨灰好生安葬。
否则时隔十年,还真不定能找到草儿的骨灰。
郑先生对帮找回儿女的俞珏简直感激涕零,恨不得以命相报。
有在府上多留,当即就入宫拜见俞珏。
俞珏召见,郑先生御房就对着俞珏结结实实的三拜九叩。
俞珏连忙命起身,却非要跪下磕头。俞珏知道郑先生现在大概内心的感激情绪无处宣泄,也就有再继续阻止。
磕完九个响头后,郑先生额头上已经渗出血,却点儿也不觉得痛,脸上还带着笑容,对俞珏说道:“陛下对草民的大恩大德,草民齿难忘。陛下要草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俞珏知道自己是真的得到郑先生的全部忠心,死忠死忠的那种。
俞珏微笑道:“先生想为朕赴汤蹈火,可以先办好家事,待再无后顾之忧,再来为朕分忧解劳吧。”
俞珏好人做到底,先封郑先生为帝师,然后很大方的给郑先生个长长的假期,让回乡去为自己的妻子迁坟。
得封帝师的郑先生再也低调不起来,很快在京城里那有权有势的人家就把的老底给查出来。
在得知郑先生的来历之后,许多人纷纷惊讶和嘲讽。
“这郑家真是不如,这么个人都主动除名。现在好,帝师跟郑家关系。”
郑家是个不的家族,能够不在乎当初有举人功名的郑先生,自然是族里有人中士当官的,其中就有在京城当官的郑氏族人,听闻这异军突起的帝师竟然是二十年前被郑氏家族除名的族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带着厚礼上郑府拜访赔罪。
因为郑氏家族得罪不起个简在帝心的帝师。
郑氏家族当年可以不把个举人当成宝,但不表郑氏家族有多牛批,郑家现在官位最高的也是个京城的五品工部员外郎。
这位工部员外郎备足厚礼来郑府赔罪,却连郑府的大门都资格去,想留下礼物,却被门房老李报给少爷郑睿知晓后,含恨在心的郑睿直接叫人扔出去,坚决不收郑氏族人的任何东西。
赔罪失败的工部员外郎能无奈的归家,然后把这个坏消息传递回郑氏家族的族。
当年得罪郑先生的是兄嫂和当初的族长,郑先生的兄嫂已经被亲自手刃报仇,当年的族长也已经老迈退休,如今在位的是当年老族长的儿子。
郑氏家族若是肯当年老族长那支交给郑先生处置,说不定郑氏家族还能挽回郑先生这位帝师。
消息传回族,郑家族人中的老人顿时都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桩事,们当年见郑先生丢功名前程还判流放,觉得这辈子都翻不身,必要为得罪当时的老族长,所以都同意的除名。
万万想到又朝日们还有要求着郑先生回来的天。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还不满三十年,仅仅是二十年,当年那个狼狈流放的男人就风光归来。
郑氏家族为郑先生这件事争不休,有说交出族长支让帝师消气的,有说要愿意让帝师重新回归家族,未必会计较当年的事情。
族长这支在家族里经营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放弃掉的,家族里的利益关系纠葛无数,族长这支舍出各种利益,硬生生的嚷嚷着要交出们的那声音打压下去。
郑先生带着儿子郑睿回郑氏族给自己妻子迁坟的时候,看着自己妻子那明显新修的坟墓,丝毫有领情,直接命人迁坟。
如今在位的郑氏族长亲自来找郑先生负荆请罪,恳求道:“当年都是我父亲老糊涂,犯下大错,还请族兄不要与我父亲计较,我们愿意做出切赔偿。”
郑先生微微笑,说道:“你知道我很庆幸两件事是什么事吗?”
郑氏族长很捧场的问道:“是什么?”
郑先生叹息道:“我庆幸的件事,是我女儿因病英年早逝,不然我这个当爹的这么用,怕等到今日她就是被折磨死的。死得早好啊,死得早,就不用受罪。”这话说得讽刺又痛心,若是可以怎么会不希望自己女儿辈子幸福健康平安?
郑氏族长呐呐不知该如何言语,郑先生明说,也猜到个女孩儿被卖掉之后会沦落到什么样悲惨境。
郑先生冷笑着继续说道:“我庆幸二件事就是你爹还活着,活着好啊,活着能受到报应,活着能受罪!“
郑氏族长脸『色』顿时变,看着郑先生那几乎要冒火的目光,张张嘴,求情的话实在说不出来。因为听出郑先生深深的恨意,根不是说赔礼道歉就能化解的仇恨。
郑先生毫不留情的郑氏族长赶出去。
接下来郑先生就心忙着给自己妻子迁坟,对郑氏族人概不见,丝毫有带着儿子重回家族的意思,这让郑氏族人心里都纷纷惴惴不安,害怕郑先生的报复。
尤其是族长家,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郑先生与儿子起妻子的坟迁走后,就开始对郑氏家族的报复。
郑先生的报复还是非常理智的,有对郑氏家族行什么栽赃陷害,而是派人去调查郑氏家族的族人的违法犯罪行为,切实事求是,按律惩治。
以前郑氏家族家大业大,某族人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被压下来,或者是大事化事化,现在全都被郑先生给翻出来,铁面无私的行重审重判。
有犯罪的郑氏族人,也不为难,犯罪的郑氏族人,也绝不姑息放过。
郑家人上门求情,郑先生用句话就人打发:“老夫这是为郑氏家族剔除害群之马。”
当年郑先生除名的老族长听到这句话之后,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就回想起自己当年除名郑先生时说过的话:“老夫这是为郑氏家族剔除害群之马,郑家怎可出这样个杀兄杀嫂的罪人?!”
老族长的儿子孙子都因为强占良田的事被抓,自己估计也要不多久就也要被抓,是想到在家中以泪洗面的老妻和儿媳『妇』孙媳『妇』,还是强撑着把老骨头到处找人求情。
确实如郑先生所言那般,临到老老还要吃苦受罪,为救儿孙,家产都填去也听见点水花。
郑先生拖到最后拿出老族长的罪证,把送去与儿孙团圆。
俞珏对郑先生的复仇全程关注,见复仇有度,保持着理智,有波及无辜之人,也放下心。
如果郑先生是个为报仇不择手段的人,那就得慎重考虑下是不是该把郑先生这样个什么原则的狠人用在什么方。
郑先生在帮郑氏家族清理门户之后,选择带儿子重新建立个新的郑氏家族。
儿子郑睿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亲爹:“爹,这新的郑氏家族就我们两个人吗?”
两个人的家怎么叫家族?就连叫做‘家’都不是个完整的家,更谈不上是家族。
郑先生拍拍郑睿的肩膀,笑呵呵的道:“所以为家族的发展壮大,儿子,你要多努努力。”
郑睿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亲爹,万万想到爹你是这样的老不羞啊。
郑睿当二十年的下人,如今哪怕被郑先生认回来,却也不认识多少个字,这么大年龄再重新学习也学不出太大的成就来,在庶务方面也什么天赋,郑先生也怕凭着关系入官场会被官场老狐狸给生吞活剥,干脆就把儿子好好养在家里过富贵日子,等孙子孙女出生再好好教导。
郑先生边勤练养生五禽戏,边兢兢业业的给俞珏打工,对俞珏忠心不二,出谋划策,有时候俞珏不好说也不好做的事情,就主动去做,替俞珏背锅。
比如关于庄王的处置问题,哪怕很多人都致要求俞珏处死庄王,俞珏作为庄王的亲儿子,就算真的想要庄王死,也要装出不忍心的大孝子样子。
郑先生隐约看出点儿意思,于是就悄悄的带上杯毒酒去见庄王。
随后传出庄王畏罪『自杀』的消息。
暗里却流传着郑先生毒杀庄王的流言。
无是明面上庄王畏罪『自杀』的说法,还是暗里郑先生毒杀庄王的说法,都是郑先生自己传出去的。
就是要帮俞珏背锅,庄王的死与俞珏这个大孝子无关,都是擅作主张的。
俞珏在朝堂之上愤怒的公然质问郑先生,庄王是否真是毒杀的。
郑先生坦然承认道:“微臣是送给庄王杯毒酒,并且劝自尽,并未亲自动手毒杀庄王。陛下仁慈,不忍下令杀生父,此乃人之常情,但庄王谋逆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保全朝廷威严,所以微臣斗胆瞒着陛下劝庄王自尽。”
俞珏勃然大怒:“朕念在你曾教导过朕的份儿上尊你为帝师,你却害死朕生父!来人,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