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辉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门，扭头跟突牙仔说道，“强哥，你说的是那件事？“

他回头说话，手离开了方向盘，当转回身子时发现车子已经偏离了自己的车道，眼看着就要撞到对面的车，他连忙打轮，车头一偏朝道边冲去，还好车速不快，在快要撞到街边围栏时停了下来。

突牙仔经常一身冷汗，朝小辉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你个扑街仔，这是老大刚给我换的车，撞坏了，以后咱们都得坐小巴。“

小辉直愣愣的瞅着前方，就连突牙仔打他的头也没反应，半天才回过神来，扭回头一脸尴尬的说，“大哥，我刚刚走神了。“

突牙仔往外看了看，然后打开车门下车，扔下一句话，“停车吃点东西，刚刚在生番那光喝水了。“

突牙仔进了一家面馆，过了一会小辉停好车也走了进来，大呼小叫的喊道，“老板，两杯鸳鸯，两碗面，多放蟹子。“

突牙仔用筷子敲了他头一下，说道，“你喊什么。“

小辉捂着头，“大哥，咱们黑社会不应该凶一点吗？“

突牙仔又敲了几下，口中说道，“谁说咱们是黑社会，是社团，就算是黑社会也要有礼貌，这都是咱衣食父母。“

小辉小声的说道，“比学校管的还多。“

说话时，突牙仔瞪了他眼，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最终没说出口。

老板端着两杯鸳鸯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强哥，面马上好，听说你最近跟康少了。“

突牙仔说道，“是啊，刘叔，渔蛋仔出事了，我过来跟康少。“

老板摇着头一脸惋惜，说道，“多好的孩子，要不是。。。唉，你们也不容易，自家人抢个地盘都能死人。“

老板说完话，下去端面，小辉看着自己的老大，问道，“大哥，渔蛋仔是以前跟康少的？“

见老大点头，接着问道，“康少那么厉害，渔蛋仔怎么还挂了？“

突牙仔用吸管拨弄自己的鸳鸯冻茶，低着头，轻声说道，“恐龙哥被人从楼顶扔下去摔死了，生番和山鸡争屯门扛把子，生番纠集人手去晒马，渔蛋仔带着人去了。“

小辉挠挠头，“鱼蛋仔不是跟康少的吗？康少没去？“

突牙仔冷笑一声，“鱼蛋仔跟康少，康少和生番都是跟恐龙的，康少不跟生番争，鱼蛋仔想上位，当然要换大哥啦，谁成想上位不成，去下边了。“

小辉喝了一大口鸳鸯，“出来混，谁不想上位，外号鱼蛋仔，难道真去卖鱼蛋？陈浩南以前是泊车的，看看现在，铜锣湾的扛把子，多威风。“

面来了，可突牙仔并没有吃，看着吃的正欢的小辉，语气平静的说道，“你要不要换了大哥？“

小辉嘴里塞满了面，尴尬的看着自己的老大，狠狠地咽了下去，说道，“大哥，我就评论一下。“

见老大面沉似水，小辉右手指天，左手按胸，“大哥，关二哥在上，我从未想过换大哥，一日大哥终身大哥，康少名声这么响，年纪又这么小，跟他当然有前途啦。“

见自己老大表情稍睦，小辉接着说道，“大哥，您还没说康少的英勇事迹呢。“

九点一刻，这个时间没人来吃饭，午夜时这地方才会重新热闹起来，突牙仔抬头看了看，只有老板一人坐在靠门那张桌子翻看报纸，他低下头慢慢品尝自己的鸭蛋面，细嚼慢咽吃了两口，又喝了一口冻茶，缓缓的说道，“康少不姓蔡，他爸姓江，以前是股票经纪，大概是看自己的客户都赚了大钱，他借了高利贷也跟着入场了，不知什么原因，买什么赔什么，身价赔了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被债主逼的实在没着了，跑屯门岳父这儿躲债。“

这时候看马经的老板插言说道，“东兴的奔雷虎，合该他倒霉，来屯门拜佛，顺道帮小弟收数，五十多号人，砍死三个，砍伤二十多。“

小辉张着大嘴看看自己的老大，又看看面馆老板，口中的吸管掉了也浑然不觉，半响，说道，“当初新闻也没报道过啊，再说，砍死砍伤这么多人，康，康少连监狱都不用蹲？“

面馆老板一边翻着自己的马经，一边说道，“怎么报道？八岁少年独战东兴一个堂口，斩杀无数，全身而退？不是没有报社得到消息，报纸都印出来了，结果东兴的骆驼派人去印刷厂点了一把火。监狱？呵呵，八岁，还未成年，哪个监狱收他，少管所？他进去那还得了。“

小辉这才发现吸管掉了，看着面馆老板欲言又止，最后说道，“刘叔，吸管在哪？我自己拿。“

老板并没有让他自己拿，麻利的拿来一罐子吸管让他自己取，取过之后，抱着罐子往回走，边走边说，“多好的孩子，还不是被逼的，山上那些和尚，老道，要不是以前骗过老蔡，哪会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乖乖的按月给钱。“

小辉看向自己的老大，突牙仔放下筷子，点点头，“突牙仔死了，我过来跟康少，去找山下土地庙那个老道要钱，他说不认识我，不给，然后，香炉就倒了，被康少一脚踢倒了。“

小辉今天是第一天跟突牙仔，因为他哥哥是突牙仔的同学，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会开车，又想混社会，跟大哥第一次收数，他可是看到院子里的大香炉，还在上面插了三炷香拜了拜，未曾想自己回车里等的这么会功夫发生了这么多事。

小辉的吸管又掉了，这回他也不要吸管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半响，说道，“大哥，咱们的大哥不会是超人吧。“

突牙仔摇摇头，说道，“是不是超人我不知道，反正洪兴最能打的太子见到他都叫康少，要是大蒋先生当初说服康少当他的保镖，也不会死在荷兰。“

小辉此时的三观已经全部颠覆，他咽了咽口水，说道，“照这么说，山鸡在他面前真的是一只小鸡，他为什么不出来争，啊，对，要是真想当，当初就跟着大蒋先生了，现在是小蒋先生当家。“

突牙仔白了他一眼，说道，“瞎猜什么，康少孝顺，晚上从来不出门，只在家陪外公，你见过晚上不出门的扛把子吗？“

正在抽烟的老板，插言说道，“那孩子真孝顺，不过也是应该的，从小就跟外公一起长大，自从七岁那年他妈改嫁之后，他就再没出过屯门。“

小辉想说，“大哥，咱不会真跟着康少一直在屯门吧，这里除了种地也没别的事干啊。“

这些话最终没说出来，他站起身，脸色潮红的喊道，“再见啦，尖沙咀，再见啦，铜锣湾，再见啦，花花世界。“

突然的大喊大叫吓了突牙仔一跳，突牙仔朝他说道，“发什么神经，坐下。“

小辉顺从的坐下，一脸落寞，突牙仔欲言又止，最后轻声的说道，“老大今天问我上没上过学，他要学认字。“

小辉眼睛一亮，身体前倾，说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老大准备出山？“

突牙仔可不会说蔡晓康给了他什么好处，可又不想失去这唯一的小弟，点点头，说道，“以老大的实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们只需要忠心耿耿的跟随，到那时，哼，哼。“

小辉一拍脑门，说道，“是啊，到那时，风云际会，什么东兴五虎，什么洪兴十二扛把子全都玩去，啊，不对，咱们也是洪兴的。“

突牙仔站起身，从兜里掏出钱扔在桌子上，给小辉后脑勺来了一下，说道，“别幻想啦，走啦，去马栏收数。“

小辉兴奋的说道，“咱屯门还有马栏？我还以为只有庙街才有呢。“

突牙仔跟收拾碗筷的刘叔打完招呼，迈步往外走，边走边说，“别地方有的这都有，走，带你见识见识黑社会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