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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过上一百年,也不嫌多……
魏然以为岳慎思见到她会很惊奇,却没想到那人压根不惊奇,一见她来了,安安稳稳地伏在地上,三叩为礼口中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然无语,拉了拉在一旁发愣的杜瑄,缓缓地走到了中间的主位上坐下:“岳将军向来可好?”
岳慎思神情复杂地看着魏然,站立在主位的桌案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魏然:“回皇后娘娘,臣一向都好,下臣劳娘娘记挂了。朝中一切安好,唯一例外的是皇上。”
“他…怎么了?”魏然心微微抽痛,紧紧抓住杜瑄的小手,以平息内心的不安,却没有发觉得,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岳慎思长长叹息过后,看着魏然:“皇后娘娘,臣不知您与皇上之前前因后果,这也非臣子该问该知道的。臣只能告诉皇后娘娘,皇上这几年来过得并不好。”
杜瑄坐在魏然身边,看着魏然拧着手指,拧着眉头,心里也不好过了,再听到他爹也不好,心里就更难过了:“岳将军,爹为什么不好?”
“回殿下,皇上思虑过多,白天里军国大事,夜晚,必宿在凤栖台上恒恩殿里,几年来,后宫再无所出,没有一个妃嫔受过恩宠。娘娘,皇上何等深情厚义,娘娘如何能置身度外,让皇上忧思至此呢?”岳慎思其实心底多少有些不平,因为他女儿也在宫里,至今也没受过宠召,如果岳慎思知道是他女儿自己跑掉了,不知道是会心里好过些,还是怒火冲天。
再无所出,没有一个妃嫔受宠,魏然傻笑,杜三啊,你何至于此,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执着,难道真的要无子而终:“岳将军,我与杜三非一言一语能说清楚道明白的,他过得不好,源于太执着。”
魏然抬起头来,把泪咽回去,脆弱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合时宜,杜三啊,你过得不好,我也不见得就能好到哪儿去。
岳慎思也知道,这两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不便开口的事情,不至于弄到这样的地步,毕竟这两个人看得出来,还是有情感的,只是有情却弄到相隔天涯,这就让岳慎思无法理解:“鸣山一事,只是来走个过场,皇上知道娘娘在鸣山,一直都知道。”
岳慎思见魏然愣愣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就接着继续把他这两年看到的种种一点点说来:“这些年,几位王爷总是劝皇上纳新妃,皇上却总是拒绝,礼正催皇上绵延杜家血脉,皇上也不管不顾。臣想,皇上心里,总是念着皇后娘娘和瑄皇子的。”
“娘娘,去年皇上入冬时病倒了,昏迷了许多天,口中一直唤的便是娘娘和殿下。皇上醒着的时候一个字都不提起,但是在昏迷着的时候,只有娘娘身边的飞絮才能一边讲着娘娘的事,一边给皇上把药喂进去。”岳慎思都有些动容,这样的情如果能用到他女儿身上,这皇宫他都会觉得异常温暖。
岳慎思忍不住又叹气了,这样的深情,也算是杜家遗传,只是杜家的深情,往往也伤人伤得很深,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都伤得很深:“皇上这些年从来不夜宿紫宸殿,每夜只去一个地方,那就是恒恩殿,除却朝事,除却必要的外出,皇上就在恒恩殿里。”
魏然听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落泪了,浅浅的一行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袖和手臂上,这些事不愿去想,更不愿去听,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要听,她的心却愈发的想要听:“洛嫔不是受宠召了么,为何还会无所出?”
这个结,是魏然心里到现在都不能解开的结,如果不是这件事,再加上孩子的事,她或许可以装作没有看见一样,安安淡淡地守在宫里某一个角落,无念无怨地过着。
“娘娘,据青侍卫说,皇上只召宠过洛嫔一回,后来那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做给娘娘看的,而且,皇上赐了药给洛嫔,洛嫔如何有孕。娘娘难道还不明白,皇上,只能容许娘娘的孩子来到这世上……”岳慎思说到这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杜家的人是深情,深情到杜三这地步的,却是少有。就算是杜司宸,也是满满一后宫的女人,虽然心里只有徐皇后一个,但身边却从来不缺少艳倾天下的妃子。
魏然有些疑惑,岳慎思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岳将军,这些话是皇上让你说的吗?”
岳慎思终于忍不住胸口的怒火了,虽然眼前的人是皇后,他应该恭敬才是,可是眼前的人得了全天下的恩宠,却毫不顾惜,而他的女儿却身如冷宫:“娘娘,皇上除了给臣一封信,并未嘱咐其它。这些话,有些是青侍卫说的,有些是娘娘的宫女飞絮说的,娘娘是信也罢不信也罢。”
杜瑄忽然开口:“岳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回紫归?”
岳慎思眼睛一亮,就这样打动了他们的皇后娘娘吗,那也太容易了:“如果娘娘同意,我们即刻拔营回紫归。”
魏然摇头,指着身边的杜瑄,看着岳慎思说道:“岳将军,请你带杜瑄回紫归,我……便不回去了。”
岳慎思还没反应过来,杜瑄先明白过来了:“娘,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要爹,也要娘。”
岳慎思听到杜瑄的话,也反应了过来,满脸的不认同:“皇后娘娘,殿下回去只能更让皇上想起娘娘的种种来。殿下虽然多像皇上,但终是娘娘和皇上所出,自然容易想起娘娘,若娘娘不回去,只是殿下,皇上恐怕会更加忧思。”
“既然岳将军这样认为,那么杜瑄也不回去了,就请岳将军带句话给杜三,不悔往日,只恨今生,他必会明白的。”魏然说完便收起杜三写来的书信要离开,杜瑄却在一旁眼泪汪汪地拉着魏然的袖子。
“娘,我想念爹,我们回去看一看,只看一眼就好,然后我们又来这里好不好。”虽然在山上,从来没有人问起过他的爹,但别的小孩子,总是经常被爹驾在肩上带回去,那样的时候,他就好羡慕。
魏然用袖子给杜瑄擦干泪水,捏捏杜瑄的小脸:“你跟岳将军回去,娘在这儿等着你就好了呀,到时候,娘让小楼叔叔去接你好不好。”
现在的杜瑄,一手用毒、解毒的功夫,足能让魏然安心地让杜瑄在皇宫里住上一阵儿,至于若有人不开眼,伤着了杜瑄,她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杜三是孩子的父亲,又怎么会容得旁人来伤害杜瑄。
杜瑄看看魏然,又看看岳慎思,低下头想了想:“娘不会跑掉?不会像不告诉爹就跑掉一样,不让我知道娘在哪里?我不是爹,我找不到娘是会哭的。”
魏然一把紧紧抱住杜瑄,心里疼又温暖:“当然不会,娘会等到瑄回来,瑄回来之前,娘哪里都不去。”
“拉勾,反悔的话鼻子会变长。”杜瑄认真的勾起小指,眼神清亮地看着魏然。
魏然看着那根小小的手指,在阳光下如玉的光泽,便把手伸了去,跟杜瑄拉勾:“好,如果谁没有做到,谁就会变成长鼻的木偶娃娃。”
岳慎思心想,虽然没能把他们的皇后娘娘带回去,能先把孩子带回去也一样,虽然嘴上说不好,但心里却是高兴,女人嘛,母爱总是在第一位,如果孩子在宫里,他们的皇后娘娘也跑不到哪里去:“既然娘娘执意如此,臣下也唯有从命。”
“明天再走吧,我替瑄准备一下,你们今晚先在鸣山下住着,明天再走吧。”魏然牵着杜瑄离开了岳慎思的大帐,路上,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杜三写给她的书信出来看。
一打开书信,熟悉的字迹瞬间在眼睛摊开来了,那清逸的字如人一般温润,只见上面写着:一别两年余,一切还好吗,瑄还好吧。你们在鸣山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谢谢你为边关子民施医赠药。只是拉路抢劫一事,不宜做得太甚。
你在外面可安全,自从你们在鸣山停下后,暗卫便已经撤回,我知道你爱自由,不喜拘束,有唐小楼和沈醉等在,我也能放得下心来。
另,我派人在四处寻找你养父,希望能从其身上知晓当年的种种往事。近来天气要转凉了,多注意身体,尤其是瑄,秋冬里容易咳喘,要多注意些。你也是,身子要顾好,不管是娘子还是……妹子,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魏然,答应我一定要安全健康。岳慎思这回去,无非是掩人耳目,以后不要再让他们去劫道了,这几年那么些的东西也够了,如果不够用让人送信回来,我派人给你送去就是了。
魏然,没有你和瑄,宫里真是有些冷清呢,不过只要你和瑄在江湖过得好,我也没有遗憾。
落款处只有两个字,杜三。魏然抚mo着这两个字,杜三,心道,若真只是杜三,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