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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瑄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一众朝臣们只觉得像是天晴了一样,好像是整个紫归城上头的阴云一下子散开了,朝臣们当然不知道是为什么,知道的也故作神秘地不说。
正当朝臣们和杜三都以为日子一派阳光灿烂的时候,边关却传来了战报,炎国终于是挥师向恒朝开战了,炎国一直都是恒朝的一块心病,只是这两年却一直安治内政与民休养,也就没理会。
没想到,一直晾着的炎国,却在这时候挑起了战事,杜三却是不担心的,炎国不过是边陲小国,兵力也不足于恒朝,只那个苏放,倒真是有些本事。
杜三不担心战事,担心的却是苏放那个人,苏放精于排兵布阵,擅于以少胜多,也精于计策,看来要请个合适的人去边关指挥大军才是。杜三却一时也想不起谁合适,忽然就看到了身边眨着眼睛的杜瑄,想起一顾奚山来,顾奚山虽然不可能出山,顾奚山的弟子倒也是可以请来一用。
“寒青,带我的书信去采幽山,请顾阁主拣选一、两位弟子去边关布阵,免得没有精于布阵的人,让苏放占了便宜。”杜三写好了书信交给寒青,心里才算安下点心来。
杜瑄在一旁玩着青纲国玉,上面雕的那条活灵活现的小龙,把杜瑄给深深吸引住了:“爹,这个是什么呀?”
“青纲国玉,诏书、军令等文书都需要盖上印才有效,这是王权的象征。”杜三任杜瑄玩着,丝毫不在乎,青纲国玉于杜三而言并没有多重要,反而是杜瑄更重要一些。
“哇……那不是很厉害的东西?可是,娘手里不是有块天下兵马符吗,也可以调动军队啊,这样两个不就重复了,如果同时下两个命令,到底听谁的呀?”杜瑄觉得这事就像是同一时间里,唐小楼让他用毒、沈醉让他使剑一样,到底听谁的是个很让人苦恼的事情。
杜三笑说拿出一副地图来,摆在杜瑄面前,指着南北方向给杜瑄看:“你娘手里的天下兵马符,可以调动的是南北两军,北军是骑兵,南军是步兵。而青纲国玉可以调动的是东西两军,东西两军是常规军队,并不像南北两军那样分明,是骑、步、炮等几种军兵种组合的正规军队。”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个玉还是很厉害的嘛,可是如果,娘调动南北两军,爹调动东西两军,然后打起来,谁会赢呢。”杜瑄不过是孩子的天性,啥事总要分出个高低了,而眼前这样东西和天下兵马符似乎一样很厉害。
杜三笑着摇头把地图收起来,摸摸杜瑄的脑袋:“这两支军队是不可能打起来的,如果青纲国玉和天下兵马符相互冲突时,以当今天子的命令为准。”
以前没有告诉魏然,是因为就算有一天魏然真用天下兵马符,也不能改变整个江山的归属,天下兵马符使用的前提是,不伤国本、不误民生、不叛天子。只是,如果是魏然拿着天挂电话兵马符来的话,他倒真是愿意站在一旁袖手看着,江湖也是他心底深处向往的地方。
“瑄,如果有一天,青纲国玉和天下兵马符交给你,这天下,你能治理好吗?”杜三看着杜瑄眼神灼灼,他那些兄弟,他比谁都清楚,天下未定时,勾心斗角、阴谋陷阱想爬上这个坐位,可一时尘埃落定了,就像一件被人穿过的衣服,再不会有兴趣。
杜三不是没想过把帝位传给兄弟,只是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跑得远,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一个一个去了封地连书信都没有,更何况要见上一面,那真叫一个难啊……想想,有的时候他们家那些兄弟,真是让人无语相对。
杜瑄看着青纲国玉,再想想天下兵马符,貌似都是很厉害的东西,但是想起魏然说过的一句话:权利越大,责任越大,于是摇头拒绝杜三的引诱:“不要,爹,我不要。你和娘不如再生个弟弟啦,我才不要呢……”
杜瑄的心早被江湖勾了去,唐小楼故事里的那些传奇色彩,让杜瑄的心早已经不可能被江山天下束缚住。杜瑄如果知道,将来跑了一圈,却最终自己主动回来接受这一切,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干脆点接受。
杜三听到杜瑄这句话,却没有失望,而是露出了然的笑,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向往江湖的,从来对这张位子没有动过丝毫心思。只是杜家的男子,对注定要到肩头的责任,是从来不会推动的:“瑄,若有一天,这江山天下需要你的时候,你的内心不会容许你拒绝,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你自己会担起这责任的。”
杜瑄用力摇头,至少目前于他来说,江湖太好玩了,宫里很闷:“不要,爹赶紧和娘生个弟弟,给他吧,给他吧……”
说到弟弟,杜瑄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不知道哪里去了的妹妹,一直很想问,只是不知道怎么问,看了看杜三,决定还是不问为好,大人的事他实在还不懂。
“皇上,牧王爷到紫归了,正在大殿外等着晋见皇上。”
杜三和杜瑄一起眯着眼睛,迎着阳光看向殿门,杜牧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两张几乎一样儿的脸儿半仰着看向他,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眉眼,只是一张脸沧桑些,一张脸则是天真而稚嫩:“臣叩见皇上皇上,叩见皇长子殿下。”
“牧雨什么时候也讲这些虚礼了,去了封地四年有余,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杜三一把扶起正要拜下去的杜牧雨,眼里有几分温情,儿子、兄弟都在身边,若是魏然也在……
杜牧雨看着杜三笑,然后看着旁边正睁着眼睛看来的杜瑄:“三哥,杜瑄都长这么大了?过来,瑄,我是小叔叔。”
杜瑄略略听魏然提起过,他是没有见过杜牧雨等一干亲王的,但杜牧雨和杜三给他的感觉还有几分相似,所以也就靠了过去:“小叔叔。”
杜三看着面目也渐渐成熟起来的杜牧雨,再看着被杜牧雨抱在怀里的杜瑄,那张稚气的脸,笑得愈发温暖:“牧雨,你这回来可有什么事?”
“嘿……三哥你别跟我提什么封王无旨无召不得入紫归城的话,我不听那个。我这回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找到了三哥最想要找的人,所以上赶着给三哥送来。”杜牧雨忽然发现,他这三哥真是瘦了也更加成熟了,浑身上下依然有着以往的温淡,更多的却是帝王的气度。
杜三微微皱眉,对于无旨无召不得入紫归的制度倒没放到心上,只是奇怪什么事让杜牧雨竟然巴巴赶来:“什么人是我想要找的?上赶着想见的?”
“顾奚山,三嫂子的养父。”杜牧雨话才说完就发现杜三的神情变了,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杜三看向殿门外,叹息之间却发现异常紧张:“人在哪里,你问过了没有?”
“三哥,我没敢问,还是你自己问。”杜牧雨很怕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更怕要自己亲口说出让他这三哥痛心疾首的话来。
杜三挥手让内侍把杜瑄先带下去,杜牧雨也知趣地退去,把顾奚山让了进来。顾奚山虽然不是那位万亩归幽的顾阁主,但依然气度雍容,即使是走进紫宸殿,面见君王依然是不卑不亢:“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论如何,您也是朕的岳父,何需多礼。”杜三没有让顾奚山的礼行全,而是扶起了要跪下去的顾奚山,让内侍搬来了椅子让顾奚山坐下。
顾奚山倒也没说什么,安安然然地坐下,看着杜三微微笑笑:“皇上是想问关于雨弦的身世吧,更想知道关于青娘的事情吧。”
杜三低头坐在上首的位子上面,一时无语,不知道该不该问,更不知道关于他和魏然,究竟在真相揭开后,该何去何从:“您是真的姓顾吗?”
“草民确实姓顾,只不过不叫顾奚山,草民原名为顾海潮,奚山只是隐姓埋名之用。”顾奚山抿着笑,心里微微叹息,抬头看着天在心里说了句:青娘,看到了吧,这是你的儿子呢……
“我和青娘清清白白,皇上不必多虑。青娘自离开顾阁主以后,便一直居无定所,那时我遇上了你娘,便留她住下。其间自然还有其它,只是青娘不愿意让你知道,我也不便多说了。”顾海潮看着杜三急切的样子,倒越是不急了,悠悠地看着杜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顾海潮不急,杜三当然急,急不可待了:“那么,雨弦呢,雨弦到底是不是我娘和顾阁主的女儿?”
顾海潮渺淡一笑,看着杜三缓缓开口说了句:“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雨弦对你而言,是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吗?”
“当然是,雨弦于我再重要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