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疆历,叁衍元纪一百八十五年。
“哥哥,你快点啊。”少女轻快的跑过城门,熙攘繁华的街道印在眼中。少女克制着欢喜的心情转身忙催促被她落在身后的哥哥。
“小妹,别只顾玩了。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的,等会儿父亲与叔父到此,见你不在,怕是又要训斥我了。”男子追上来,心里亦是感叹着这座城池的光影繁华。
“常听父亲说起羲东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走,哥哥,趁父亲和伯父还没来,我们先去逛玩一下。”少女拉起男子的手就要走。
男子无奈,抬头看了一眼。烈日当空而刺眼,正值午时,算出父辈们进城的时间,而后跟上了这个贪玩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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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过,阳光微微发烫。本来熙攘的街道,此时少有身影,青砖碧瓦,雕栏玉砌没去光辉,汲汲顾影。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惊醒正在客栈与妹妹歇息的男子。微若叹息,厚似风起云涌。男子跑出客栈,天空仿佛披上层层黑色迷雾,光线昏暗至极,那轮本应焕发夺目光彩的烈阳此刻显得异常黯淡,黑暗似乎正要将其吞灭。视线自数十米之外便开始模糊,就仿佛身处举手不见手掌的黑夜一般。
眨眼间,无比深邃的乌云如同巨浪从日出之处汹涌的席卷而来,瞬间就把整片天空给完全淹没。随后,那翻滚的黑云竟是形成无数条黑色长蛇,在天空中不停盘旋。密密麻麻的黑蛇所凝聚成的云团让人不禁打冷颤,那庞大的数量更是让人感到心悸。森林之中的飞禽走兽都察觉到了天空中的异常,变得躁动不安,也许是天生的直觉让它们感应到危险的来临。
黑暗,一直是人类不愿直面的话题,他们这种弱小而无力的生物,本能就会驱使他们害怕,恐惧。对比妖兽,黑暗对他们来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黑暗已经存在上千年,就像噩梦无时无刻存在于他们心中,只要等一个时机,就能再次让他们想起那种绝望,从而把他们吞噬殆尽。而今日就是天赐之机,天降之灾。
——
“轰隆隆”
雷声响动,云层深处不时有雷光乍现,雷电似乎想冲破这层屏障,可云层却不让分毫。雷光很快便被黑暗所吞没,只留下道道电弧噼噼啪啪作响。那微弱而又凝实的电芒,延着黑蛇盘旋的轨迹扩散而去。蛇鳞之上的电芒时而隐现,两者互相缠聚,如同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久聚而不散。这般景象显得诡异而神秘。
嗡…嗡…
天空、大地、山岳、深海同时发出沉闷而古老的轰鸣声。这声音令人头昏眼花,又仿佛是共鸣,整片天地居然是微微的颤抖起来。顷刻间,山崩地裂,海啸天鸣,狂风大作。
即刻,大地被一条条深不见底的裂缝疮痍满布,裂纹以一种快若疾风的速度疯狂扩张。所过之处,座座高昂的山峰只是瞬间就已经分崩离析,逐一崩塌。石块,土砾四处滚落。
森林之中,飞禽走兽朝着一个方向落荒而逃,庞大的数量形成兽潮。一些身形弱小的灵兽、野兽处于兽潮中很快便沦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血浆,碎骨在兽潮中溅洒,染红了整片森林。任由飞禽走兽再怎么拼命奔逃,也不及裂纹扩张的速度。下一瞬,成群的走兽尽数跌入裂缝之中,空中密集的飞禽也是被掀起的残垣断木,土石沙粒一一击落。无数的生命就在恐惧和绝望中消亡。
一道道漆黑而深暗的裂缝就如同巨兽的血口,贪婪的吞食着一切。
——
这是靠近南边海岸的一个普通小镇,这里的人代代都以打鱼为生。小镇里的到处绘着稀奇古怪的图案,大多都是以海为背景的,各种各样在海中遨游的动物,活灵活现。这些涂画就仿佛真的是被赋予生命,穿梭在小镇里每户人家的墙壁上,最后不由自主都朝向小镇中央的那座白色玉雕。玉雕被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盘绕着,龙鳞上泛着幽幽的青光,龙首仰天,金须冉冉,被海中生灵所朝拜。这幅“盘绕”在玉雕上的画,被雕绘的如此精致,难免让人产生了信以为真的错觉。
龙,很久以前就被人们当作水神所信奉,尤其是以海为生的人,他们深信着龙一直是在保护他们的,来源于大海的一切亦是神灵对他们的恩赐,所以他们这一脉才能延续至今,而后来他们修庙立祠用来信仰和朝拜。不过几千年过去了直至现在都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们所信仰的神灵,因此龙的神秘就这么被传成故事一直叙说到现在。
正午,海岸边微风拂拂,碧空万里,平静的海面上烁光灿灿,一些青壮汉子陆续从海上打渔归来,一边有说有笑一边整理着自己打到的海货。
“平海,我饿啦,就先回村里去。”一名男子冲着还在海边的男子喊到。
“好,我修完渔具再回去。”话毕,男子转身想继续摆弄自己的工具,却被东北边出现的东西定住身形。随后,海边就只剩下被他抛下的工具。
小镇里,每家每户门外都有挂着等待风干的海产。年迈长者聚在一起,或把玩着自己从大城里换回来的新奇东西,或交流棋局,或在孩子堆中说着早些年出海经历过的故事,孩子们听的不亦悦乎。而女人们在家里准备着菜肴,盼着自家丈夫,亲人亦或是心上人出海的归来。
欢笑声戛然而止。不知谁惊叫了一声。
“快看!那是什么?”众人视线转向了天海相接的远方,白云和湛蓝的海水被无尽的黑色所代替。众人本以为是远方海上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瞬息间,那种黑色就越过了海平线,从天空蔓延过来。此时谁也没有发现,玉雕龙鳞上的青光已经开始转变为墨青色,一缕缕黑烟纠葛与其中。
“海…海神发怒了!”一名老人话音刚落,黑暗就吞噬了所有光线,海上不知何时卷起一道数十丈高的海浪,似海龙般咆哮翻腾着,将这个原本祥和的小镇吞没。而紧随其后海浪也不甘示弱,汹浪滔滔,遮蔽天穹。这般情景就如画卷中的万龙群舞,整片海都沸腾不止。
——
若水河中地有城,名曰若水城。若水河畔有两处飘渺仙景:朝畔,万竹成蟠溪流海。夕江,群流汇一霞满天。
若水城乃当今华羽大疆最为繁盛的人流聚集地之一,亦可谓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
若水城之所以能成为西方境地一大城之一,除了东接中州,西延西江的方便外,更因无数一睹仙景盛名的人,心生情愫,流连忘返。以至盛名在外,越传越响。
已是晌午,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在城中央的若水流经之地,一名白面儒冠的年轻人搀着自己年迈的母亲。
“母亲,这若水畔之名如何?”
“若水朝畔竹成溪,名副其实,能赏此景,已是无憾。”母亲握起儿子的手,笑了笑。
“母亲,累了吧?不如我们回客栈歇息吧,走了一天,身子要紧。明天再去西江边罢。”
“不累,有儿伴着,就好。”
飞禽四起,黑云自那朝畔之间铺天盖地翻滚而来。雷声阵阵,一道紫电掀开黑云,黑蛇紧随其后,似要吞噬紫电,却如飞蛾扑火,触雷芒即灭。紫电劈下,若水河一分为二,城墙与屋宇逐一坍塌,一条裂痕从若水河中央撕开大地,将这座盛城五马分尸。
残阳未尽,血染红尘却只独黑烟余烬。
若水城四分五裂,白面男子看着四周的无尽深渊,面如白纸,两眼空洞,纵身跳下无际黑暗之中。
——
在东边,一道道紫色细电穿云而出,无数黑蛇如影随形,紫芒中带着黑气,在一片片废墟上炸裂开。
羲东城已是化为一片荒废之地,四处起火,黑风阵阵。火得风助,更是肆无忌惮焚烧一切,方圆几百里笼罩在烈火中,漫山遍野的植物生命,在尖嚎声中成了污炭。
男子倚着断壁,头发四散靠坐在石堆上,少女静静的躺在他怀中,鲜血淋漓。
他撕下自己的衣袂,扯成布条,把妹妹流血的伤口紧紧扎住,可血流依旧不止。他一边攥紧妹妹的手,一边脱下自己衣服替她盖上,可是她没有丝毫反应。他双肩颤抖着,越抱越紧,可是怀中少女早是没了气息。
男子啜泣,不停喘息。泪滴打在妹妹脸上,他努力去擦,可是把少女脸蛋越擦越花。于是再也忍不住,声泪俱下。
自幼修炼,至今十数载,多少苦楚辛酸藏匿心底,男儿不求英雄盖世,只望能保家护亲。
可是连小妹都护不住,又有何用?
一道紫电撕破云霾,黑蛇成了利刃嘶叫着伴紫雷劈下,天威浩浩。不知谁在黑暗中冷冷讥笑,默默注视这一切。
伤痛扭曲着男子的脸,他身躯颤抖,腾空而上,冲向迎头劈下的闪电。
青幽之气漫天而起,气盖山河,龙吟遍野,如传说中的神祗现世。
青光之下,男子单手接住了雷电,与其相持不下。
“真元…”男子力竭一喝,一口鲜血喷出。
区区人身又怎能抵得住九天无上神罚!
紫电撕裂青光,狠狠轰在瘦弱身躯上,男子被高高抛起,重重落下,再无声息。
——
世间依旧是暗无天日,不知过去多久。在极南之地,黑暗深处出现一道通天金光,璀璨无比。无数星斑随之划破天际,一闪而逝。
断天渊尽头。
除了荒芜与黑暗,到处都是漆黑之色,阴冷的黑气蚕食着这里的一切。
远方亮起一瞬金光,冲散浓浓黑雾。在这黑暗最深处,站着一个人,又好似迷离幽影。
沙沙声响起,‘幽影’自黑暗中走出,抬手一拨,笼罩断天渊的黑气即刻褪去。
(by:树下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