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萧背着昏过去凌天和何芸芸一同来到山中木屋。
夜里的寒冷山风透过墙缝吹进屋子里,何芸芸表情沉闷杵在桌前想着什么,忽然一个寒颤,让她察觉到了厅堂渐凉,于是她起身回屋想去添些衣服,走至门前,背后传来对话。
“跟以前一样,虽意识全无,气息涣散,但其体表内象与青壮人一样,亦无病相。看来还是只能等其自己醒来。”老人说道。
“上一次如这样昏迷不醒,已是两年前的事。从小天长大至今,这般怪事出现十次之多。我曾以门派秘法查其经脉内脏,窥其上下精气,皆是毫无异常。”
……
何芸芸披上一件毛皮缝制的连身长衣走过厅堂,出了木屋。屋外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她又只得回到木屋取下一颗夜明珠。
再次来到屋外时,身形一愣,手上夜明珠的光亮变得暗淡无比,好似会被黑夜给吸走。
片刻,何芸芸提着一壶热茶回到木屋。
老人与凌靖萧已是坐到了在厅堂桌旁。
“小芸,凌云没事,不用担心,你早些休息去吧。”
“知道了,爷爷。”何芸芸替二人倒好茶就回了卧房。
——
“靖萧,星门里太乙、日月、心、辰四阁之中可有一门能窥探过去记忆的术法?”老人饮下一口茶,深思说道。
“修心阁中有一门名为探心的法诀,不仅能识人心念,亦能知其所历过往。可我从未见识过,只听师父说这门术法乃是师门秘法禁术,概不外传弟子。何老,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随口一问。我在想若是你能找到一位会此术法的同门,那么就能知道凌天为何会生有这等怪病。”老人放下茶杯,忽是想到什么,皱起眉头接着问道:“等等,靖萧,我记得听你说过,凌天今年已有十五了。可我俩相见之时是十三年前,当时凌天还是一名刚出生的婴孩,时至今日亦才十三,怎会有十五岁?莫非是有隐情?还是说我老糊涂了?”老人自嘲一笑,不免是对自己的记性产生了怀疑。
“我妻子十五年前怀上的他,后来家族多有变故,我就离开星门两年回去处理家事。之后便是天地劫难,当我回到门内,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无数尸首,最后找到师父时,他竭力保下小儿,并将其取名为天,而后就…”凌靖萧闭上双眼,脑海中的记忆浮现而出,历历在目,就如是昨日发生一般。
“靖萧,过去的事不可挽回。你心中可千万别多有自责和悔恨。太乙星天门协力抵抗天地劫难,保天下众生之行可谓是圣心贤德,对得起这个天字。有朝一日,天下众人定会为太乙星天门昭雪冤屈。”
凌靖萧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如火烧炙的内心,接着说道:“我没事,何老。我亦相信我星门之冤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
“自我来到居溪,我便私下四处搜集消息,所幸找到一些同门,询问之下对当年发生之事已掌握十之七八。唯独对我不在星门里的这两年毫无思绪,我觉得此事只有部分门中长辈长者知晓,我猜测小天怪病应是与这有关。但愿日后能遇到知晓此事之人吧。”
“如今天下奸恶之人聚首,我等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再平静了。”
“十三年来,我循着部分线索四下探寻,除了知晓长生门常去遭劫难损坏之地,及四处散谣之外,就处处碰壁。可见其谨慎啊。如此长久以来,毫无进展,我已是失去耐心。趁这次年末祭祀,我定要一探究竟。”许是觉得口干舌燥,凌靖萧说完话便狠狠喝下几大口茶水。
“到时我会竭力助你。”话毕,老人面露凌厉,即刻示意凌靖萧安静。
屋外嘶嘶声响动,犹如叹息。
片刻后,微微声响消失,接着传来急促的嗒嗒声。
“大胆贼子,敢偷听人言,哪里走。”凌靖萧大喝一声,闪身而出。
来到屋外见到夜空尽是缕缕黑暗,遮蔽月色,迟疑瞬间,怒意自心头喷发开来。
“啊!”黑火盘旋而上,凌靖萧愤怒大喝脚踏耀眼星光没入黑暗。
“糟了。”老人在屋外见此情形,已是来不及叫住凌靖萧,只得纵身跟上。
两人远去之际,无边混浊黑气疯狂凝聚涌入木屋。
幽影在浓浓黑气中显出身影,好似迷离鬼影,她四处张望,好像在找寻着什么,见厅堂没有,就走向何芸芸所在房屋。
打开房门时,那迷漫在幽影身旁的黑气悄然褪去,没有了黑气的遮掩,身影显得有些慌张。
妙龄女子面露惊讶抬起头,房内的夜明珠光亮洒下,只见她双眼眉间被一缕好似盘蛇的黑雾给紧紧封住。
失去黑气的指引,女子只得一步一挪十分吃力的来到何芸芸床前,她伸手摸到何芸芸的手掌,将其紧紧握住,而后呢喃说道:“不是。”
何芸芸没有因为女子这般举动而醒来,依旧睡得很香。
女子蹒跚走出房门,黑气恢复如初盘绕着她。
女子循着阴冷黑气的指引,来到凌天所在房屋,同样是依之前一样握住了凌天的手掌。
“亦不是。”女子声音低沉,显得失望。
黑暗褪去,月色重现,木屋里除了缠绕凌天久久不愿散去的丝缕黑气,就再也无其他。
——
凌靖萧在山林中乱吼乱叫不停狂奔,他手中黑火利刃烧毁了大片树林。
很快火势蔓延而开,将整座山林笼罩在熊熊烈焰之下。
火光照印下,凌靖萧眼中红芒闪烁,他挥起右手,手中黑焰化作一只凶厉巨兽。
眨眼,声势齐出,无尽怒意伴随汹汹烈焰直逼老人而去。
老人不慌不忙后退一步,立稳身形后,青绿之气随手探出,犹似罩壁,将凶猛黑焰尽数抵抗在外
‘冬时木易生火,火势难止。由此下去,这整片山林都要被烧为灰烬。今年居溪邑上人多眼杂,此等声势定引起了注意,如若再不设法止住,恐靖萧性命难保。’老人不由心生急意,分心之际,只见黑火忽是变得灵活起来,一丝一缕飞射的火焰延着青绿气罩扑散而开。
老人险些就被黑焰所围困,还好及时脱身而出,只是先前所在之地又一片树林燃起了大火。
‘不想这臭小子的御火术又进一步。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天赋。’老人心中暗骂道,此时亦不敢再分心。
“凌靖萧,你个臭崽子,老夫救你多次,你就这般对我?”老人苍鬓白发虽被风凌乱,犹为狼狈,可一股苍茫气势正透体而出。
“啊!啊!啊!何浩山,你百般毒害我,我今日就要你命丧九泉!”凌靖萧颤抖着双臂,双眼爬满血丝,一副失心疯癫的模样。
话毕,他手执黑焰所化利刃劈开眼前大片树林,疾取何浩山性命。
何浩山也不退让,待凌靖萧眨眼间到眼前时,脚下倏然生出一棵青绿大树,将
凌靖萧困于其中。
大树由青绿之气所化,自然是不惧怕火焰焚烧,可凌靖萧焰气强横,很快就把大树破坏个粉碎。
大树粉碎后,青绿斑点落地又生出一棵更为巨大树身,凌靖萧又将其破坏,可是又一棵甚如之前的大树再次拔地而起。
仍凌靖萧百般挣扎后,再也打不破青绿树身。
何浩山立于树顶,倒身而下,一掌拍出,青绿之气穿透凌靖萧的身体,黑焰随之慢慢褪去,其癫狂之态亦从脸上消去,直至他倒地昏迷。
何浩山见状,终是松了一口气,他单手提起失去意识的凌靖萧消失在山林中。
老人身影消失后,留下的无数青绿星点竟是化成雨水洒下。
顷刻,大火就被浇灭,本来被烧毁得毫无生机的大片山林竟是在雨水中又恢复成原样。
——
两日后。
凌靖萧睁开双眼,无力地撑起身体依靠在木枕上。
“靖萧,你醒了?”屋外传来老人的声音。
凌靖萧心不在焉,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该说什么。
“你且安心吧,那天的事情没有闹大。只是你为心事所扰,放不下过往。如日后一直如此,你总有一日会被邪气侵蚀内心,到时我就真救你不得。”
“对不住,何老。让你多有费心。”凌靖萧无力说道。沉默片刻后,他神情挣扎不已:“我身负家族宗门,这过往仇怨日复一日施于心间使我铭记,怎能放下?若我将其抛之脑后,我又如何面对家人,师门昆仲以及自己的心?”
“我自知国恨家仇,不共戴天。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是这样,你更应静心修习,掌控心绪,不为邪性所侵扰。这般话我对你说过无数次,可你从来都未听进去。如今你心中恨意愈发强烈,你再不醒悟,日后就是自讨苦吃!”老人言语间似不耐烦。
“我要如何醒悟?!我被那诡异黑气侵身至今,我即知晓自身时限不会长久,亦没有多余时日再让我去虚度第二个十年了!”凌靖萧怒意掠过心头,言语激昂。
何浩山轻声叹道:“算了,多言无益。望你日后慎重而行。我让小芸给你煮了一些米粥。如你饮下后,有些力气了,就来旁屋找我,凌天现在亦是被黑气侵身了。”
凌靖萧心头一紧,这时何芸芸端着一碗粥怯生生地走进屋里。
此刻她并不敢多言,眼前陌生的凌靖萧让她害怕,快步放下碗后,随即转身离去。
——
凌靖萧快步走进旁屋,却看见凌天裸着半身躺在床榻上,腰间胸前被黑气所缠绕。他恨得咬牙切齿,拳背发白:“为何会这样?”
“我不知。那晚回来时就已如此。不过这黑气似有不同,不会伤近身之人,又无邪意。凌天倒是安然无恙,只是两日来我想尽办法都不能把黑气驱散。”何浩山无奈道。
凌靖萧想到什么,手掌之上亮起星光:“让我来试试。”
星光照耀下,黑气即刻退散到一旁,不敢再靠近凌天。
见状,凌靖萧全力催动体内之气,星光变得更为闪亮。
黑气无处可逃,被挤作一团,眼看就要在星光中泯灭时,一阵尖啸拂面而来,凌靖萧一惊,当下就往后退去,哪知这一瞬黑气忽然暴涨,竟是将星光打散,而后化作一道气旋打向凌天。
不知怎么,凌天背部在此刻绽放出数道星光纹路,将床榻震碎。凌天身躯凌空不落,气旋攀上星纹,合二为一,划开了凌天的皮肉。
“不!”凌靖萧绝望至极,纵身扑向凌天,却被老人一把抓住,带离了屋子。
星旋中,黑风如刃肆意掠出,木屑漫天飞溅,眨眼就把这间旁屋破坏成一片废墟。
尘埃落定,孤人难醒。
凌靖萧痴痴看着废墟中被撕碎的衣物和斑斑血迹不知所措,仿佛十数年的心血都化为乌有,让其心力憔悴。
何浩山心中有疚,也不再言语。他深深知道那气旋之中所藏无边劲力,若不这样做,他与凌靖萧二人都说不好会殒命其中。
何芸芸双手紧紧攥在胸前,一步一步来到废墟旁,正当她眼角泛红,泪花欲下时,蒙蒙看见一双手拨开了断木。
“凌天哥。”
凌靖萧闻言立动,闪身来到废墟中将断木挪开,将凌天救出。
“我怎么会在这里?”凌天虚弱无力,两眼一黑,又再度昏睡过去。
(by:树下日月)